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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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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管他呢!”胡太太夷然不以為意“你去了再説。”胡太太的沉着實在厲害了!等跟劉不才見了面,才知道她跟芙蓉已經見過面,只説她是跟胡雪巖共患難的糟糠之,然後留下一張五千兩銀票,就告辭了。

“有這樣的事!”胡雪巖説“我實在想不到。”

“誰也沒有想到。”劉不才很尷尬的説:“芙蓉要我來問你的意思,才好作去留之計。”於是胡雪巖又改回原來的稱呼:“三叔!”他説“請你仍舊回湖州,叫芙蓉不必着急。我自有辦法。”

“是什麼辦法呢?”

“這一時説不清楚。”胡雪巖這樣答道:“三叔,反正我一定對得起芙蓉就是了。”這話恰好是劉不才聽不進去的,照他的私心打算,最好胡雪巖再給個三兩萬銀子,讓芙蓉下堂,別求歸宿,省得自己沾上這點不十分光彩的裙帶親。而現在聽他的口氣,適得其反,劉不才雖然失望,卻不便多説什麼。

“你新年裏的手氣如何?”胡雪巖故作閒豫地問。

這一問,劉不才又高興了“實在不錯!”他笑得合不攏口“所向披靡,斬獲甚豐。”大概是贏得不少。胡雪巖心想,趁這時候得要規勸幾句。

“三叔!”他説“‘瓦罐不離井上破,將軍難免陣前亡’你見過哪個是在賭上發跡的,現在你手上很有幾文了,應該做點正事。”

“我的帳都還清了。”劉不才説“還贏進一張田契,我已經託鬱四去替我過户營業。”説到這裏,他又慨他説“一個人真是窮不得!手頭有幾個錢,別人馬上不同,就在這幾天,有好幾個人來替我做媒,勸我續絃。”

“那是好事啊!”

“不忙!”劉不才搖搖頭“讓我瀟瀟灑灑,先過幾年清閒子再説。”

“這就不對了!未曾發財,先想納福,吃苦在後頭。”胡雪巖説:“三叔,我勸你把世德堂恢復起來。”

“咦!”劉不才詫異“你不是要我幫你開慶餘堂嗎?”這件事幾乎連胡雪巖自己都已忘記了“自己人我説實話,這要慢慢再説了。就是開起來,我也要另外請人,三叔,”他説“你的長處不在這上面。”一聽是這樣的答話,劉不才不免有些傷心“雪巖,”他怨艾他説:“你看看我只會賭錢?”

“不是這話,不是這話!”胡雪巖倒覺歉然,極力安他説“你的長處我都知道,將來我有大大仰仗你的地方。”

“那麼眼前呢?”

“眼前要看你自己的意思,你的志向是把祖傳的基業恢復起來,所以我那樣勸你,而且可以幫你的忙。”

“我的想法變過了,世德堂就算恢復了,也沒有啥意思,叫我守在店裏,更加辦不到。我想想,還是跟你一起去闖一闖的好。”

“那好!”胡雪巖説“你先回湖州,叫芙蓉放心,關起門來過子,什麼事也不必管,等我上海回來,自有安排。這話説到了,請你跟世龍一起趕到上海來。”這樣説定了,各自分手。胡雪巖已出錢莊,靈機一動,開了張五千兩的銀票,帶在身上,一到家,正好在書房裏遇着他子,便把那張銀票遞了過去。

胡太太裝作不解地問道:“這是啥?”

“你白送了五千銀子!我貼還你的私房。”胡雪巖又説“有私房錢,放到錢莊裏去生息倒不好?壓在箱子底下,大錢不會生小錢的。”看他是這種態度,胡太太倒有些莫測高深了。

夫婦倆暗中較勁,到了這樣的地步,至矣盡矣,胡太太自然有些不安,心想既然西洋鏡已經摺穿,就不如敞開來談了。

於是她先表示歉意“雪巖,你不要怪我事先沒有跟你商量!我也是萬般無奈,為了一家大小,我們苦了這麼多年,你剛剛轉運,千萬沾染不得‘桃花’,我這樣做,是為你好。十幾年夫,你總曉得我的心。”她停了一下又説“當然,我另外有打算的,跟娘也講過,將來你就可以曉得了,我不是不講道理,亂吃醋的人。”最後這幾句話,讓胡雪巖看穿了她子的用心。只要是小康之家,三十一過,尚乏子息,堂上老親。便會動替兒子置妾的念頭,再過五六年,依然有“後顧之憂”則鄉黨宗親都會出來“説公話”再悍潑的大婦,也得屈服於“不孝有三,無後為大”的“道理”之下,忍氣聲讓丈夫另闢偏房。因此,會吃醋的人便作未雨綢繆之計,表面絕不,而且為丈夫置妾之念,表現得非常熱切,三天兩頭找媒婆上門,裏外串通,託詞宜男之相,找來個腳大手,其蠢如牛的女孩子,作為丈夫金屋中的阿嬌。同時一進門便立下許多規矩,閫令大如軍令,偏房有如敵國,戒備森嚴,把丈夫擺佈得動彈不得。胡雪巖認為他子就是這類厲害的角,所以立刻表示“敬謝不”!

“你不必瞎打算,我也不會領你的情。”他接着提到芙蓉:“你這趟到湖州去,做錯了,大錯特錯!我跟你説過,是逢場作戲,認不得真,以後我自有擺的辦法。現在你這一來,倒叫我為難了,如果照你的想頭,給個幾千銀子,讓人家走路,説出去是我胡雪巖怕老婆!不要説我面子上下不來,而且人家要想,胡雪巖凡事自己做不得主,你倒説人家還信任不信任我?”這番道理把胡太太説得愣住了!她雖明,到底世面見得少,商場中的習慣和顧忌,哪裏懂得透?只好這樣辯解:“我一個人去,一個人來,一共只見了一面,談不到一盞茶的工夫,真正是人不知鬼不覺,哪個會曉得?”

“是不是‘鬼不覺’,我不曉得,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不説別的,就説我,先就曉得了。”胡雪巖故意跌足嗟嘆:“現在湖州已經在笑話我了!你曉得龐二怎麼説?他説,做大生意就象皇帝治天下一樣,該殺的殺,該放的放,全靠當機立斷,所以切忌女人軋腳。胡雪巖原來要聽太太的話!如果説有筆生意來了,發大財或者本錢蝕光,都在當時一句話上,而胡某人説要回去跟太太商量一下看。你們説,這樣子怎麼合得攏淘來做大生意?”這番編出來的話,把胡太太説得青一陣,紅一陣,心裏又急又悔,好半晌説不出話來。

“你也不要急!”胡雪巖倒過來安她“事情已經做錯了,懊悔也無用,眼前只有讓他們去笑我,等我上海回來再説。”越是如此,越不能讓胡太太安心。夫婦之間為了妾侍,沒有不吵得天翻地覆的,即令丈夫脾氣好,也不能這樣絲毫不帶愠。其中一定有什麼花樣!同時芙蓉到底怎麼樣了呢,是知難而退,還是戀戀不捨,也得從丈夫口中討出一個確實信息來,才好處置。

總而言之,事情到此地步,由暗而明,使得乾乾淨淨有個了結,如果聽任丈夫從上海回來再辦,且不説夜長夢多,光是這許多子他心中懷着不滿,就足以使夫婦的情起變化。

想到這裏,胡太太認為丈夫的生意雖然要緊,但這件事更顯得緊迫,説不得只好留了下來。

“你晚幾天走好不好?”她問。

真是俗語説的“開口見喉嚨”一聽這話,胡雪巖便看透底藴,卻明知故問他説:“為啥?”

“梅玉第一趟出遠門,總要替她多做點衣服。”胡太太這樣託詞“晚個兩三天走,也不礙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