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離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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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三章離別在場的人都聽得出來,陸玉芳話裏的意思暗指陸小其和下人勾搭成。陸平安卻不想聽這種話,在他眼裏陸小其還小呢,連人情世故都不大懂,如何會做那種事?最多不過是待下人好些無端惹人非議罷了。再説了就算陸小其和周度兩人之間真有什麼説不請到不明的情愫,那也一定要認定就是周度的問題,要不然後陸小其可怎麼做人?這個時代女子的清譽是最最要緊的的。所以這會兒他皺眉道:“玉芳,怎麼説話的?小其還小,對下人親厚些也是正常的,這種話以後不要再提,沒來由的壞了小其聲譽。”陸玉芳看見爹爹不高興了,也不敢再吭聲了,只往張氏哪邊看了一眼,張氏卻沒有回應她的眼神。
陸平安又轉頭看着張氏:“素珍,你看這件事應該如何處理?”張氏想了想:“老爺,依妾身之言,不如按照家法將他重打死,對外只説成是病死的就好了,他是我們的家奴,這種事情官府也不會追究的,這樣一來就不會累及小其的名聲了。”打死?陸小其立刻想站出來求情,但剛剛陸玉芳才説她和周度有問題,現在站出去不是更加落實了她的話?只怕爹爹一氣之下更加不饒周度。於是她急忙扯了扯遊氏的衣袖,要她説話求情,遊氏聽到要把一個活鮮鮮的生命生生打死,心裏也有所不忍,於是怯聲開言:“老爺,這,這不大好吧?他是犯了大錯,可這活生生打死人的事兒,總是…總是…讓人聽了害怕。”陸平安也有些猶豫,他待人向來寬厚,陸家也從來沒有發生過打死下人的事情,雖然由官府也是死罪,可要在自己府裏打死,他心裏也是覺得不好,於是又問張氏:“三鳳説得也有理,府裏要是打死了人總歸是怪怪的,再説也難免嚇壞孩子們,所以…還是想想其他的法子吧。”張氏正沉着,一旁的陸香蘭突然想起了一件事,於是開口道:“哥,我看不如把他賣到隔壁悠縣的礦山去,到時候生死由命,他要是死了就是老天不放過他,和我們陸家無關。”陸香蘭之所以説這個礦山,只因哪裏的奴隸都過得十分悲慘,不是累死就是在塌方的礦砸死,就算僥倖能活得長的,也是不象人形了,把周度送到哪裏去正好,既不用自己下手殺人,又沒有輕饒了他。
陸香蘭的這個提議立刻得到了陸平安的贊同:“還是香蘭這個主意好,那就這麼定了,讓田壯頭明天一早就把他送過去。”陸小其見陸平安一錘定音,知道這件事已經萬難更改了,不過這樣總好過送官府去又或者立刻被打死。
接下來,陸平安又教育了陸小其一番,讓她後不要跟下人離得太近了,免得將來惹人非議,陸小其心神不寧,都不知道他説的些什麼,只管不斷點頭,陸平安還以為她聽得很認真呢,也就沒有多説什麼,畢竟她今天也受到了驚嚇,於是又軟言安了她幾句就叮囑她早點休息去了:“好了,你今天也嚇得不輕,早點睡了吧。”他説着又跟陸玉芳和陸香蘭道:“你們也先回去吧,帶着正元一起。”等她們幾個都出去後,陸小其在外面站了一小會兒,隱約聽到陸平安遊氏張氏在裏面説着些什麼,大概是關於她親事的問題,她也沒有心思聽。
陸小其一邊慢慢地回房去,一邊朝周度的房子哪邊看去,看見田壯頭守在門口一直不曾離開,看來是專門守着周度的,她就只好回屋去了。回到房裏後她也不睡下,只在房裏踱來踱去,想着周度明天一早就要送去礦山了,自己如果想要救他的話就只有這一晚時間,可田壯頭在門口守着呢,她要想個什麼法子才能過去救人?
她想來想去,後來決定在半夜時分趁田壯頭睡着了再去偷了他的鑰匙。這事雖然有點冒險,但她卻沒有別的法子,至於到時候萬一被陸平安知道了後果會怎樣,她也不去想,總之救周度要緊。她想了一會兒又從屜底下出兩張五十兩的銀票出來,準備到時候讓周度帶着上路,這年頭老百姓吃不飽飯的多,一個私逃的奴隸出去子更是艱難,不帶點錢怎麼行?就算帶了錢,都未必能好過,畢竟他的身份是見不得光的,一百兩雖然不少了,但卻不知道能支撐他多久。
陸小其一直注意着外面的動靜,很晚了的時候還聽到陸平安和張氏一起走了,然後遊氏過來看了看她,見裏面沒有燈光也沒有動靜,以為她睡着了就自去睡了。
陸小其雖然吹熄了燈,但哪裏睡得着?她一直等到半夜的時候,出去偷偷瞧了幾次,可是田壯頭的神似乎好得很,他煙桿頭裏的紅光一直在夜中忽明忽暗的,顯然是在煙。陸小其只得一直等,到最後她實在忍不住就在桌上趴着咪了一會兒。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朦朦朧朧中,陸小其突然聽到窗户的響動聲,她立刻就驚醒了,站起來道:“誰?”可是她的話還沒來得及説出口,就在黑暗中被一隻帶着涼意的手從後面緊緊捂住了嘴巴,把她後面的聲音生生的堵了回去。陸小其驚慌掙扎,那人卻在她耳邊低聲道:“三小姐,是我。”陸小其停住掙扎,又驚又喜,壓低聲音道:“周度?你怎麼跑出來的?”來人的確是周度,他剛才捂住陸小其嘴巴是怕她驚慌之下叫出聲來驚動其他人,這會自然也放開了。他的人立在黑暗中,看不清表情,陸小其只聽到他低聲道:“這些先不説了,你明天自然會知道,我是來來跟你道個別的,我要走了。”陸小其也知道現在不是説話的時候,萬一叫田壯頭髮現了那就麻煩了,就算能跑出去也跑不遠的。所以當下她也不多問,急忙拿起自己準備好了的銀票,摸索着到了周度手裏:“那你帶上這個,大同錢莊通兑的,數目不多,出去之後節省點用,還能用一陣子。”她説到這裏,苦澀一笑:“後…只怕沒有什麼見面的機會了,你自己多保重。”周度也知道自己一個逃奴的身份,這一去確是再見無期了,他心理説不出來的難受。在他十多年的記憶裏,除了自己親孃那模糊的回憶外,就只有陸小其一個人對他好,其他的都是些冰冷的回憶,冷得讓他都不願意去想,只有想到陸小其的時候,他才會覺得温暖,才會在心裏慢慢地綻開笑容,所以這兩年來他忍不住的留戀,想去的念頭也一天天弱下去,如果不是出了今天這件事,他不知道自己究竟會留多久。如果能一直看到她,也許他會一輩子留在她身邊,努力的表現,爭取做個管事甚至是管家,總之做份體面的事情…那也許很不錯吧。
可惜,上天不允許他選擇這條路。
周度心裏百轉千回,似乎有很多話想要跟陸小其説,可他最後説出口的卻是:“今天的事,我不是故意的…”陸小其打斷他的話:“説這些做什麼,我還不知道你的為人嗎?我不會怪你的,你趕緊的走吧,不能多耽誤了。”周度點點頭,他似乎找不到理由再耽誤了,於是他往窗户旁走去,眼看就準備要跳出去了,可是他的腳卻像生了一樣無法動彈,只是往後回望着陸小其。陸小其心裏自然也是難過,上前去緊緊握住了他的手:“你…多保重。”周度握着她柔的小手,聽着她用哪樣低柔傷的聲音説話,便心裏一熱,再也忍不住,突然就緊緊抱住了陸小其。她有點突然,但並沒有覺得唐突,畢竟這也算是生離死別了,她想起兩人之前相處的過往,想到再也見不着了,心裏也是難受得緊,此刻鼻子一酸,眼淚忍不住滴落下來,打濕了他的布衣襟,她斷斷碎碎的哽噎道:“你,你一定要…好好的。”就在這一瞬間,周度突然很想説:“三小姐,跟我走吧,等你再大些我就娶你。”是的,娶她,以前他從來沒有過這個念頭,因為他們都還小,對於男女的情還不是很懂;也因為一個奴隸和主人家的小姐是絕對不可能在一起的。可如今眼看就要生離死別,這個想法卻突然就冒了出來,而且還如此強烈。
他想一直在她身邊,看着她,保護她,哄她,做一切讓她高興的事情,當然也想親近她,就如同現在這樣抱着她…這一切,唯有娶了她才可以辦到。
可是這番話他説不出口,也不能説。他不過是個逃奴,怎麼能帶她一起走並娶她呢?她原本可以安安穩穩過小姐的子,將來嫁個好人家也一樣是主子,可跟着自己,那她這一輩子也就毀了。再説了,他如是想,對方未必也如是想,三小姐還小呢,她哪裏懂得這些?她對他好是因為她心底好,對哪個下人都好,雖然對他特別好些,可這又能説明什麼呢?而且,他若是真為了她好,便不應該拖累她。
周度想到這裏,驀地推開陸小其,三步並作兩步跳出窗去,再沒有一絲猶豫,連頭也不回。陸小其撲到窗前,目送着他身手捷地消失在院中,心裏又高興又難過,又傷心又失落,當真是柔腸百結,五味紛雜,總之心裏頭酸酸的,有種説不出來的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