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閻王往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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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閻王和黑白無常清醒了，那麼地獄也便有光可循了。

仔細一看，可以發現地上隨處躺睡着琳琅的顏不一的襪子。再仔細一點，就會發現那些襪子的底都是白的。多出來的彩，顯然是後天加工而成。宿舍裏諾大的空間，已經讓飯盒佔據了半壁江山。還有其它的特徵，不描寫也罷。反正這裏不管怎麼説，也不會是人間便是了。若是有科學家來到這裏，估計會驚歎:如此惡劣的條件下既然還能有生物的存在，可見人類的生命力之頑強，遠比科學研究數據要龐大。這樣一來，也便不怕地球末了。

啊q神勝利法，顯然無處不在。

閻王用一種欣賞的眼神看着有如幽靈般的慕容年，喃喃道:“此子筋骨清奇，後必成大器。吾輩老矣，可以安息了。”白無常像是使勁憋着氣，道:“廉頗老矣，尚能飯否？”

“飯！怎麼不飯！”閻王驀的站了起來，揮筆施令道“老子都餓得忘記祖宗了，再不飯就得隨我祖宗去了。走，吃飯去。”白無常隨即一躍而起，手腳利索的套鞋穿衣，很快便生機的一身白衣登場。

黑無常看了看宿舍裏少數還能辨認出模樣來的機器鬧鐘，22點57分，還不算晚，至少宿舍大門還沒關，於是弱弱的問了句，道:“新來的呢？”

“帶上。”閻王虎軀一震，大發王八之氣甩飛了鉛筆，接着便闊步向前。

黑白無常也不顧慕容年的意願，分別於兩邊挾着慕容年便走出宿舍。

接着，便可以聽見鬼哭狼叫。凡是閻王和黑白無常所到之處，無不哀叫連連。在這樣的夜裏，依然能出現這麼高漲的情緒，由此可見閻王和黑白無常的人氣。宿管大媽探出頭來準備破口大罵，看見黑着臉煞氣凜然的閻王隨即便又把頭縮了回去，還不忘了把門窗關緊。

生人迴避了。

慕容年是準備回去睡覺的，這已經是習慣的程。不過當突然間生活節奏被打亂，他卻是沒有反抗。應該是説，他懶得去反抗。他也不問，只是心安理得的接受了這樣的生活安排。

慕容年並不重，不過明顯不算魁梧的黑白無常很快便有氣無力了。於是慕容年只能自己走路，不過在黑白無常看來，慕容年即使是自己走路，也是不用腳的。即使是仔細傾聽，也完全沒能聽得見慕容年踩地的聲音。他們卻不知道，慕容年擁有一手好輕功，堪稱武林一絕。

閻王很滿意地獄新來的這名小卒，天生具有當鬼差的天分不説，而且和他們配合得很好。閻王特地放緩腳步拍了拍慕容年的肩膀，道:“很好，強大。今天帶你出去見見世面。”題外之意是，以後維護世界和平的重任就靠你這位千年難得一遇的接班人了。

慕容年依然是面無表情，在閻王眼裏是很盡職的鬼差。鬼是沒有表情的。

閻王今晚的心情不錯，自從劃地為地獄當上一方之主之後，地獄隊伍除了常備人員就沒能壯大過。他這位賊目頭兒，將下無兵。不過如今不一樣了，新的鬼差到來，而他們的級別自然又提高了一個檔次。即使是黑白無常也不用再是最低職務，起碼下面還有一個鬼差。星星之火，足以燎原。閻王相信，革命隊伍是強大起來的，革命的形勢是樂觀的，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都市是不眠的，北京也一樣。畢竟人可以休息，金錢卻是不需要休息的。

這麼晚，學院裏的食堂已經打烊。不過總有不打烊的地方。

有如幽靈般遊蕩了一段路程之後，他們來到了一處小攤。説是小攤，卻是麻雀雖小五臟俱全。炒的煮的蒸的燜的，魚大白菜，燕京青島，應有盡有。這樣的小攤，在南方很免費，叫大排擋。原本面無表情的慕容年，看到大排擋之後臉上終於是浮現了一絲神情。

閻王卻是不樂意了，鬼差有了表情，那麼怎麼還能讓人害怕。不過他轉念一想，畢竟是沒有見過世面的傢伙，初來乍到不敬業一回也是可以理解的。於是閻王只是故作咳嗽幾聲，希望慕容年機靈一點，注意一下形象，便跑去和小攤的老闆套近乎了。這個地方他們來得也不只是一兩次，算是老地方了。久生情，閻王和黑白無常就喜歡在這個地方能夠享受vip待遇。誰規定了大爺的就不能享受vip待遇了？瞧這兒，小樣的。

大排擋吃的就是覺。現叫現炒，而且還能讓你看着整個程。效率很快，有五個菜。不過慕容年卻是有點想笑，因為這上的五個菜，菜如其名，都是菜。這五個菜，都是用大白菜來當主料做的。雖然如此，但是卻有着很有情調的名字。例如蒜蓉炒大白菜，又名芙蓉愛粉絲。這別名，都是閻王規定的，下人當然也就不能有意見。現在誰的權力最大？毫無疑問，當然是領導。大到國家主席，小到一鄉之長，對下面的人而言，都是一言九個鼎。句句頂好。還有四瓶燕京，買兩瓶送一瓶，因為是人多送一瓶。

“雖然都是大白菜，但是咱也不能丟了這個份對不？”等逐個數了一遍這些菜的美名之後，閻王湊過頭來，壓低了聲音，意味深長道“來到這地方，咱要低調。低調知道不？出來混的，遲早是要還的。做人不能太張揚。”最後這番話，閻王是看着慕容年説的。

接着，閻王背對着小攤的老闆，大聲揚了一句，道:“來四十個麪包。”選擇低調，這是慕容年對閻王的又一點了解。

慕容年不知道閻王這四十個麪包是叫來給自己的還是平均分配，他知道的是閻王這一喊肯定不會顯得低調。果然，就在閻王喊出聲後，周圍的人都不把眼光拋向這裏。其中一些人頂多覺得是好奇，不過也不缺乏幾位穿着在這裏仍算體面的傢伙拋來鄙視的眼神。彷彿是在説:瞧，俗就一個字。不過在慕容年看來，這簡直就是不必要的炫耀。坐得在這裏的，哪個不俗。關鍵是人家就算是俗，也俗得有味。你覺得人家俗，實際上也把自己俗了一遍。

四十個麪包四個人吃，每人十個。慕容年不知道閻王他們是怎麼想的，他就覺得，實在有點撐。他想發揮下孔融讓梨的好神，可惜閻王和黑白無常都沒給他機會。閻王發話了:“每餐每人十個麪包，這是107宿舍的法律！吃不下，也得死撐着咽！咽不下，還得咽！”慕容年倒不覺得自己是在死撐，十個麪包多是多了點，但是還可以接受。不過他就是想不明白，為什麼閻王和黑白無常撐得那麼辛苦還得把這十個麪包嚥下去。吃東西也是受罪，就是對他們説的。

終於是把麪包咽完的時候，那五碟“珍貴”的菜還沒動。這個時候，閻王和黑白無常投降了。慕容年原本還以為他們是堅持抵制費行為，事實上卻不是。很顯然，閻王和黑白無常之所以啃麪包，這背後是有那麼一段不為人知的故事的。晚上回到宿舍裏躺在牀上，慕容年從黑白無常口中才得知，這並不是他們的本意。要啃麪包，是因為閻王在上大學的第一年暗戀一位女孩子的緣故。

那個故事是這樣的。一位樣子清新如香口糖的女孩（是閻王自己這麼認為的）在我們的男主人公閻王的生命裏出現，他們邂逅了。接着，他暗戀她了。再接着，他總是遠遠看着她的背影，一臉深情。那時的他有如青竇初口的小豆芽，青澀。看着她，他知道了很多有關於她。例如她總是一個人在校園獨自安靜坐於一隅，或是凝望着星星沉默。還有，她總是喜歡吃麪包…直到有一天，我們的男主人公卻是很不幸的發現了一個現實。原來，那位女孩子是有喜歡的人的。而且那個女孩子喜歡的人，正是閻王的導師。而閻王的導師，卻是有家室的人。這一發現令閻王痛苦不已，他想跑上去解救女孩於苦海之中，可是想起他的畢業命運掌握在那位禽獸導師的手上，他便有心無力。就在思想的掙扎中，我們的閻王喜歡上面包了。不僅是喜歡麪包，而且強迫身邊的人一定得吃麪包。這便是和閻王有關的那一段不得不説的故事。

最終四人都沒有動手，這五碟菜算是費了。不過閻王卻説了一句令慕容年自覺不如的話:“老闆，這菜先寄存着，下次再來拿。”更令慕容年覺得驚訝的是，老闆竟然允許了。

接着閻王和黑白無常開始翻找衣袋，零散的人民幣找出了一大堆。最終清算的時候，卻是還欠了三錢。閻王威風凜凜的把錢到老闆的手上，卻是弱弱的説道:“大哥，先緩着行不？”閻王和黑白無常似乎有覺悟慕容年不會帶錢，連問都懶得問。慕容年這才知道，閻王和黑白無常只點大白菜是有苦衷的。不過老闆顯然比他們更有覺悟，他很麻利的把菜收了回去，然後給他家的小孩配着飯吃。

在回去的路上，閻王拿牙籤挑着牙齒，隨意問了一句，道:“小子，還沒知道你叫什麼呢。”

“姓慕容，年。”慕容年？

這時，黑白無常的臉白的變黑黑的變白，一臉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