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餘波受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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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建兵心想,這次是真的完了。雪上加霜,是對七連三班目前的處境最好的形容。
馬連城前腳一走,林建兵和許三多便迅速衝向了場。
餘波是個有想法的人,應該説是一個聰明的人。他懂得轉移注意力,這是他在《國產007》裏學的,就是記住並加強對慕容年的恨意,從而分散對跑步的痛苦的知。這個想法不錯,在一開始起到了明顯的效果,以至於餘波都幾乎忘了自己正在受着跑步的罪。甚至於餘波在跑步的時候,還能哼起這樣的曲子來:啊,我是多麼的恨你!我恨你,我是真的真的好恨你!啊,你可知道我有多恨你…
餘波也是個的人,音樂他特別喜歡。他曾誇言沒有他沒聽過的音樂,只有還沒有寫出來的音樂,因為凡是音樂他都能找得到,當然也就能聽得到。而且他的腦袋轉得也不慢,所以總能舉一反三,把原本沒有一點干係的東西牽扯在了一起。這樣一牽扯,也就扯出味道來了。
只可惜當一種痛超過你對其它事物的注意力的時候,那麼這痛也就會被你想起來了。銀幕上演繹過許多這樣的生動傳奇,譬如一個沒練過武功並且力氣弱小的婦人竟然能抬動一輛的士,因為的士下面壓着她的孩子。這樣的事情對於沒有親身經歷過的人,也許只會覺得神奇,其實這是完全有可能的。因為一個人的渴望,往往能讓這個人爆發出連自己都無法想像的力量。餘波也是想借助對慕容年的恨來忘卻跑步的痛苦,只不過隨着跑的時間越來越長他對慕容年的恨意就明顯顯得相形見絀了。而當你苦苦想忘卻的痛東山再起的時候,無疑是更加刻骨銘心的。現在的餘波,就是這樣的。
餘波開始失落,因為他發現對慕容年的恨不足以抵消對痛的知。接着,他開始後悔,後悔對慕容年的恨不夠。再接着,他又恨慕容年,因為慕容年給他的恨不足夠。就是這樣的邏輯一層一層的下去,餘波終於還是暫時把痛給忘卻了。取而代之的,當然是慕容年的恨。因為餘波這一算下來,最終的結局始終還是對慕容年增添了恨念。一恨疊着一恨,不敢説一定大於二,但是絕對不會是等於二那麼簡單的。
忘記了痛,餘波便又開始哼起了小調。這種小調對於林建兵和許三多這樣老實的人來説無關痛癢,或許還會讚揚幾聲,對別人來説卻是殺豬般的嚎叫。特別是在這個時候聽到,更像是死亡前的呻。不過這時趕過來的只有林建兵和許三多,所以也就無所謂還聽不好聽了,也就不會有人鄙視餘波。況且,餘波他自己本身也不在意。
餘波可以説是一個為自己活着的人,怎麼舒坦怎麼活,不管自己的動作在別人看來是猥瑣還是糟蹋,他依然樂得逍遙。來當兵,並不是他的願望,相反他是被的。要不然按他本身的意願,是接八杆子也和部隊沾不上邊的。當兵嘛,那就不能自己舒坦,你還學校裏還能不賣師長的帳,在部隊卻是絕對的服從命令。不過餘波也不絕望,因為家裏人答應過他,只要他安心的在部隊裏呆滿三年,屆時家裏人將不會再對他管束。餘波也知道自己就算不來也會被綁着來的,於是倒不如自個顛的趕來,退一步來講,一勞永逸一直都是餘波的處事原則。他很懶,他很怕麻煩。呆滿了三年就能換來自由,他覺得這報酬值得。雖然他也知道家裏人就是想在部隊的這三年,能把他的壞脾都訓好了。餘波倒是有信心,即使是部隊也改變不了他的想法和行事原則,還有信仰。所以他放心的來部隊,準備忽悠完三年,就回去過自己的逍遙小子。
不過來到這裏後,餘波覺得自己變了。以前他懶得對一個人有看法,現在他卻是很在乎別人説的話做的事,還會主動去恨一個人。更重要的是,在這裏他遇上了一個令他佩服的人,那就是秦思海。他覺得秦思海的想法比他的好,即使是信仰,也比他的有價值。所以他心甘情認秦思海當老大,而且是在不知道秦思海家景和背景的情況下,哪怕秦思海只是一個平凡家庭出來的人。這一點餘波倒是比秦思海乾脆,而且認定一件事的過程比較乾脆。而秦思海即使是下定決心要喊慕容年為老大,心裏卻還是盤算着一些利益得失的。餘波難得遇到人生中一個令他的想法甚至是信仰有了改變的人,卻突然跑出一個他不認可的人來把他的崇拜給比了下去,他的心情便可想而知了。所以他對慕容年的恨,來得理所當然。
林建兵和許三多不知道餘波的內心醖釀了這麼複雜的想法,他們只知道現在的餘波看起來很痛苦。身為一班之長的林建兵,看見自己的兵受罰就好像打在兒身疼在娘心一樣,心裏很不是滋味。他反而希望在那裏跑的是自己,而不是他的兵。他總覺得,自己兵受罰,那是他這個班長的錯。從這點上來講,林建兵確實具備了部隊一個很優秀的素質,那就是勇於承認任務,不推卸也不找藉口。這不是馬連城溜出來的結果,是他在沒進部隊之前就已經養成的習慣。而和他站在一起的許三多,也是如此。所以許三多並不是一無是處,相反,他具備了一些軍人起碼的守。這樣的人,並不是一開始就註定了在部隊生存不下去的。
林建兵焦急的看着餘波,就連身上出了汗都不知道。不過這汗一出來,很快便又消失了,因為現在是冬季,是一個不利於汗水出現的季節。他很想喊出來,不過並沒有喊出來。因為這裏離宿舍不遠,而且場上本來就有些人。所以他焦急的看着,心裏默默牽掛着餘波。
許三多就沒有這麼多顧忌,他的想法和行動就像一管道的水,從上而下沒有阻,來得理所當然行雲水。許三多用雙手捧在嘴邊,這樣能讓聲音傳得更遠,道:“餘波!”這一喊果然是引來了旁人的關注,一些人看了看許三多最後是看着餘波的。原本場上有人在跑步是很正常的事,若是在正式的部隊就算三更半夜有人在跑也不會有人覺得奇怪。不過這裏是新兵營,都是新兵,所以對一些八卦的事情還是興趣的。許三多這一喊,無疑想告訴了旁人,餘波的這一跑原因不單純。那麼這是一件值得興趣的事,於是關注起餘波的人越來越多了。
林建兵看了看四周,最後壓低聲音喝道:“三多!”許三多覺得很奇怪,於是道:“班長,怎麼啦?我給餘波打氣呢。”林建兵道:“別喊了。”許三多這下更加奇怪了,道:“班長,你怎麼啦?我想餘波打氣呢,他跑得很辛苦。”林建兵終於知道和許三多説話是很能説得通的,於是引導他看向其他地方。果然許三多不笨不是傻,他還算是知道影響,於是便安分的沉默了起來。
餘波終於是摔倒了,這個時候轉移注意力的方法已經徹底行不通了。就算餘波想恨,也沒有多餘的力氣了。不過餘波始終還是堅持的哼着他的小調,雖然節奏越來越斷續了。他還清醒的記得,他剛跑完十九圈,現在跑的是第二十圈。他想偷懶,換作是平時他一定會這樣,不管馬連城在不在一旁看着。可是這次他卻是很快便又站了起來,然後接着跑。即使是他都沒有注意到,他對秦思海因為慕容年打他的這件事的介意,無形中已經影響了他的處事邏輯。現在他所注意到的,是一步比一步要沉重的步子。
許三多突然又喊了一聲,喊的是餘波的名字,聲音來得突然且響亮,一下子又把一些人的注意力給牽引過來了。
林建兵是看着餘波焦急,看着許三多的時候也焦急。他想提醒許三多,不過最後並沒有那樣做,因為他在這個時候像熱鍋上的螞蟻,已經顧不上那麼多了。於是他也焦急的大聲喊道:“餘波,加油!”許三多聽見班長林建兵喊了,便更加賣力的喊了起來。
然而,這個時候的餘波,腦袋暈暈沉沉的,卻是沒能聽見他們的鼓勵。到最後,餘波再次跌倒的時候就沒有再站起來,暈過去了。林建兵的心猛的一震,隨即像出去的箭般衝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