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一章眼淚無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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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不瞑目，那是心願未了。現在老人家的確是閉上了眼睛了，那是不是説明老人家已經了無牽掛了呢？

沒親身經歷過的人或許很難理解這樣的心情。在這個時候，這一家人，每個人都出了笑容。他們不是不悲痛，只是盼到老人家終於可以安心離開。

慕容年沒有笑，他的心情依然很沉重。在這個時候他並沒有想到要去責怪吳天生，換作是他站在吳天生的立場上，他估計也是會這麼做的。不過他的心情終究是很沉重，沉得他的心很酸很酸。

一個人安心的離開了，那是好事。可是活着的人，心情依然悲痛。

吳天生只來得及朝慕容年微微一笑，下一刻他便倒在了地上。一直是意志在堅持着他的身體，現在老人家安息了，他自然也便放鬆了。

古老的北京正飄着雪花，這裏下着淅淅瀝瀝的雨。颱風過境，樹枝和瓦片散落一地。

這一家的人又都忙碌了起來，老人的身後事，必須得匆忙張羅。這樣的天氣，最顧忌老人家無法入土為安。現在吳天生又昏過去了，這一家人的心於是便更加亂了。

慕容年始終是跪在陰森的房子裏面，老人家還躺在牀上，並沒有被移走。這樣的天氣，等殯儀館的人來拉去土葬，需要一點時間。若不是吳天生近幾年來對家鄉的城鄉的經濟大力支持，殯儀館的人認識這一家人，他們還想建議等颱風過後在入土為安。可惜，鄉下有習俗觀念，遲了怕老人家趕不上路，到時回來也就晚了。

老人家心願已了，她一直在等慕容年把吳天生帶回來。年老的她已經聽不出吳天生的聲音，她的心裏面也只剩下了一個人，慕容年。這並不是她不夠愛自己的親孫子，反而正是因為太愛，所以才會這樣。

慕容年他懂，在來的路上就已經懂了。可是他心願未了，他一直沒顧得上時間和吳天生回來一趟。他曾想過，等解決完所有的事之後，便和吳天生一起回來。可是直到現在他才突然明白，有些人有些事等不及，等慕容年他把所有的事都處理得妥妥當當，那個時候往往已經遲了。

殯儀館的人終究是來了。慕容年站了起來，他臉上的淚已經成痕。慕容年走出門來，心菲正走過來，於是他便問道:“天生在哪？”慕容年站在牀邊，透過昏暗的光線看着吳天生那青得發紫的臉還有蒼白的嘴。他沉默不已，可是這個時候的他的心比誰都要沉重。心菲站在那裏，很心疼，可是在這個時候她組織不出一句話來，也不知道該向誰説。

天生，是我欠了你的。以前就答應過你，總有一天要帶着你衣錦還鄉，可是一直以來，都是你在幫我，我卻沒想過你心裏面其實一直很急。

慕容年回過身來，朝心菲道:“你奔波了這麼久，也累了，去歇會吧。”心菲用力的點點頭，接着走到吳天生的牀旁坐了下來，心疼的伏在他的身邊。

慕容年靜靜的離開房間，他要跟着殯儀館的車去為送行。既然吳天生不能前往，那麼慕容年就想陪着去，不用一個人，那樣會很冷。

這家人也沒覺得慕容年跟着去有什麼不妥，他們早已把慕容年當成家裏人，跟自家的孩子一樣。再説了，這個時候有這樣一個年輕人站在那裏，會讓家裏人覺得天空還沒踏下來，有人在幫他們撐着，於是也便稍稍心安。

火葬場的火一滅，老人家便化成一壺骨灰了。

慕容年雙手捧着骨灰，送回家。已經欠下的，他還不了。可是，接下來，他可以做到最好。

燕思京説不想他回來，馬連城説後果無法掌握，慕容年並不是不明白。只是，在這個時候，無論發生什麼事，他都必須回來這裏。哪怕陷入四面楚歌也罷，窮途末路也罷，至少在這個時候，他只想安靜的送走完這一段路。

雨依然在下，風呼嘯地在身邊張揚而過。田野上，舉目放去，不是沉沉的黑蒼穹，便是一片狼藉。蒼天不知道是想哭泣，還是悲世憫人。

田野上的土地泥濘，慕容年一次又一次用力的把土埋上，努力的想讓土地老實。沒有人阻止他的行為，在其他人的心裏面，或許也想着要這麼做。

虛弱的吳天生也來了，心菲為他撐着雨傘。又悽又涼的哭聲幽怨在空曠的田野上，回聲久久飄蕩，像找不到歸路的孤魂，不願散去。

慕容年終於是肯放下了鋤頭，他跪在了墳前，沉默不語。

吳天生在這個時候也步伐艱難的走上前來，挨着慕容年跪下。心菲猶豫了一下，並沒有讓雨傘跟上去。

三叩頭過後，慕容年終於是聲音沙啞喊了一句:“，是年對不住你！”千言萬語，也已經濃縮在了這一句話裏面。

吳天生側過臉看向慕容年，看不清慕容年臉上的那些是雨還是淚水。他唯一可以確定的是，慕容年再次讓他動了。

男人有淚不輕彈，只是未到情深處。

在這個時候，慕容年並沒有刻意的去控制自己的眼淚。該留多少，一滴也不少。

幾天過後，吳天生的身體也漸漸恢復過來了。雖然氣依然不是很好，不過已經能夠適應長途旅程了。慕容年想讓吳天生留在這裏多呆幾天，不過吳天生堅持要走，因為就在這一天慕容年接到一個電話:“哥，我過兩天就結婚了。”終於是有一件值得開心的事了。

慕容年笑笑，雖然心裏面難免失落。如果不是必要，他並不想讓自己最疼愛的妹妹去別人家裏，只想他自己來呵護。可是經過的這一件事過後，他便更加不會後悔當初的決定了。他不想到時候，自己也會留下牽掛。

慕容年和吳天生準備上北京的時候，並沒有勞煩燕思京給他安排。他們準備先上廣州，再轉飛機直飛北京。

在離開之前，慕容年為這個家張羅了好些東西，比如電器之類的，把這個家裏頭裏裏外外所有的都換成新的了。慕容年並不是不想給錢，他只是明白，這家人不會收他的錢。而他現在能做到的，也只有這些。如果不做，他會更加覺得於心不安。雖然説這一家人都因為慕容年讓吳天生現在活得出人頭地，心裏、嘴上都很，但也恰恰是因此，慕容年更加覺得慚愧。一羣心機如此淳樸的人的家人，他不知道該如何回報。窮此一生，也未必能回報。

在慕容年決定他們離開的那天，一家人都冒着雨跑出來送行了，甚至有小孩一直追着車，跟隨到了路口。面對這樣的家人，慕容年不知道該説什麼好，心裏只有動。在這個時候，往他在這個家的點點滴滴，會毫無預言的一一浮現在腦海裏面。

慕容年道:“等我忙完了，我們一起回來看。”吳天生微笑着，沒有説話。他相信慕容年會説到做到。

心菲在這個時候終於是也可以笑了出來。

“你們兩個什麼時候把好事也給辦了，下次一次回來告訴，在下面也會很開心的。”慕容年笑着打趣道。

吳天生和心菲相視一眼，他握緊心菲的手，情真意切，柔聲道:“願意和我們一起過嗎？”心菲紅着眼睛，用力的點點頭。

慕容年這個見證者心裏面突然輕鬆了許多，雖然這一天等得有點遲了，可是終究是等到了。

慕容年還記得給他説過的話，她想在有生之年看到吳天生成家立業。

，真的，是年對不住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