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六章斬斷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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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了一會兒,傅胤之方才點點頭,説了一個足有千萬金重的“好”字。
可是顧靜媛已經做好了討價還價的準備。她甚至想好了,如果傅胤之擺出“這不和道理、不合規矩”的表情,如何説服他,並且堅持自己的底線堅決不退讓。不料這一切都省略了,親耳聽到“好”他同意的話,眼睛睜得老大,有點不能相信。
“啊…你説什麼?哦,你答應了?不過你真的聽清楚了,我説的婚前六條一條都不能違背!我希望你是抱着認真的態度回答的,以一個男人的榮譽發誓,對自己説過的話負責。不要想着某某天‘健忘症’發作,然後找藉口忘記!後果…哼哼,不如現在拒絕來得痛快!”對此,傅胤之只有一句反駁的,“我是那種人麼?”語氣不自覺帶了些傲慢,彷佛自尊心被觸痛了似的。
要是顧靜媛識時務,或者稍微肯婉轉柔和些,就知道這個時候放棄這個話題比較好——但凡涉及男人尊嚴的事情,怎能一味強硬?她還有漫長的時間努力調、教夫君。可惜,涉及婚姻大事,她不肯將就,也習慣“先小人後君子”的現代做法。
“這個…不一定啊!以前我是知道你足夠驕傲,不肯食言而肥。可現在,你到底還有什麼不敢做的,我不敢説哦!”故意環目看了一眼四周環境,暗示她們現在的處境,就是從前的傅胤之絕對做不出來的。
對此,傅胤之詞窮,找不到辯解的話。只能沉着臉,“我不答應,你會找一切機會反對我們的婚事;我答應。你又不相信,懷疑我的誠意。你要如何?”
“呃,”顧靜媛眨眨眼,“這個,我不相信你,難道不是你的問題嗎?”
“為什麼是我的事情?我怎麼了…”説到一半,傅胤之忽然沉默了,一雙幽深的眼眸越過火光注視着眼前的女孩兒,彷佛要穿心肝脾肺看透她似的。
顧靜媛被看得心頭一涼,不自然的動了一下身子。既是自我開導又是解釋,“女人就是這種動物,甭管老少、美醜。天生就缺乏安全的,我又是其中佼佼者。你不能給我信任,不能讓我全心全意的相信…難道是我一個人的錯?這是本問題,改不了。要麼你甩開我不聞不問,要麼。就將就啦!”嘟囔了一會兒,傅胤之收回視線,啪的一聲扭斷手中的乾柴,聲音響得在山裏那般明顯,連火苗都似乎凝固了片刻。隨手撥了一下火堆,燒的半截的柴火分開。復又合到一處。
顧靜媛永遠也想象不到這一刻,傅胤之經歷了多少心理鬥爭,或者説下的多少決心。為他們的婚前做提前投資了。
“我的秘密…你知道。從前我官居二品,上司賞的,下屬送的,主動投懷送抱的,有名分的。沒名分的,不知多少女人。論姿、論才華、論情,你遠遠不及。所以睡丫鬟這一條,你完全可以放心。我不是那種人。”明明是表達“守身如玉”的,可顧靜媛一聽,都要炸了。瞪得圓圓的大眼睛,心裏恨不能將點燃的柴火在傅胤之的頭上燒啊燒,最好把他的頭髮全部燒光!
傅胤之的表現十分淡然,冷靜的説,“美麗的軀殼我見的太多了。我不是真的血氣方剛二十幾歲的年輕人,還不至於把持不住!這一世至今,我還沒有女人。你是唯一一個我想娶的,甚至為了能娶到你,我已經放下驕傲,用了自己都不屑的下作手段!你那麼聰明,我不是隨隨便便…對你,不同的。你是最特殊的。給你一句真心話,以後的子,只要你不背叛,我也絕不辜負!”
“其他亂七八槽的問題,我不想多説。以後你自然懂得。”
“至於家族…”又一聲脆響,山裏忽然颳起了一陣詭異深深的怪風,吹得人冷颼颼的,心頭髮慌,顧靜媛膽子那麼大,此刻也有些發。傅胤之半張臉龐在火焰的照下,明亮那面太過灼熱,陰暗那面又太過陰沉,正反兩面的強烈對比,看得她心兒砰砰亂跳。
“我是家族的棄子。”
“…”漫長的沉默。
很久很久之後,顧靜媛回想起來,也許就是這一刻她才真的和傅胤之心了吧?不是為這個人的才華品質傾倒,更非他的遭遇坎坷。她就是這麼個冷酷的人,別人的才華再高、懷再偉岸,頂多讚歎而已,至於遭遇怎樣,請恕她缺乏過度的同情心。
因為窺見唯有自己才能進入這個男子的內心深處,那是連他骨至親都無法深入的“挪威森林”荒蕪也罷、茂盛也罷,她才真正放心了。相信自己的付出能得到足夠回報,相信他不會因為其他人而動搖,相信自己是唯一能佔據他全部內心的人,擁有能掌控他內心的足夠能量。
從官居二品到落他鄉,所有的親人朋友離他遠去,所生的兒女被活活害死…重活一次,再看家族內的各路親眷,自然有不一樣的角度了。顧靜媛心想,她遲遲不能忘懷前世的養父母對她長達十多年的“親情籠牢”用道德和恩德壓得她放棄自由和天,可説到底,養父母只她一個孩子,耗費所有,勉強稱得上是“愛”他們對她錮也是有時間限制——等他們年老過世,她就可以自行選擇未來的道路。雖然,她並沒有活到那個時候。
而傅胤之,他前世一路安安分分按照家族安排的路,忠心奉獻了,到最後發現成了棄子,一無所有了,是什麼滋味呢?
怪不得搶奪兄長的“未婚”做得毫無內疚呢。也許這一世,他和所有的兄弟保持淡淡的關係,甚至不願意接受家族的安排做文官,就是無法釋懷的緣故吧。…兩人達成協議,至此關係完全不同了。不是肢體上的接觸,更加親密——兩人連手也沒有拉呢!不過眼神對視,覺不一樣。本來顧靜媛還想説一説婚後的細節,強調一下自己的權利,一些忌諱,可只消傅胤之看過來一眼,她的話自動嚥下了。
因為,那些都是枝微末節,用不上。
顧靜媛沒有説話,傅胤之也沒有。難得出現一段沉默時間,兩人都在想着自己的心思,偶爾一抬頭看到對方,分明能從對方的眼中看到對未來生活的想法——沒有,此刻的想法估計都是混亂的,彼此都需要時間梳理。
現在最要緊的是對付外面很快要搜索過來的人。過了這一關,才能談下一階段。
不知過了多久,外面吵吵鬧鬧的,似乎來人了,顧靜媛才清咳一聲,“你有…什麼,基於公平的原則。我提出了婚前協議,你也可以提出,呃,有限的幾條約定。”傅胤之出淡的幾乎看不出的笑容,“以後提也是一樣。現在,你只要等着做我的子!”説完,他深深看了一眼,轉身大踏步離開。不知和外面的人説了些什麼,那些僧人不曾進入山,翁氏的兩個丫鬟先進來,隨後一個退出去,不久帶了個包袱進來。
顧靜媛離開時腦大開,短短半個時辰就計劃了未來的五十年——普通一點的腦容量恐怕早就因為過度使用而報廢了吧?虧得她思維靈,沒有見了翁氏、房氏就因為渾渾噩噩而昏厥。
可説實話,還不如昏厥過去呢。
房氏原本擔憂大女兒生死,愧疚險些如海水把自己淹死了,這會兒發現大女兒居然跟一個男子孤男寡女獨處,掐死她的心都有了。
翁氏稍微好點,怨念都是衝着傅胤之發的。
“他怎麼能、怎麼能!”曾經對傅胤之的好全沒了。這下,元元就算將來嫁到傅家,可怎麼跟妯娌相處,能受婆婆待見嗎?
“好孩子,你的命怎麼那麼苦!”翁氏心痛得眼淚掉下來。
顧靜媛只能從各種思緒中出來,安最疼自己的女長輩,“大伯母,您別傷心了。他會來提親的,雖然這事情做得不怎麼地道。等婚事定下,您就再也不用擔心我嫁不出去了。”話一説完,苦苦在旁忍耐的房氏爆發了,衝上來唰唰打了顧靜媛兩個巴掌。
不是一下,而是接連兩下!
顧靜媛被打得懵了,可是崩潰的人不是她,而是房氏。房氏打完,自己先癱倒在地,大顆大顆的淚珠不停往下掉,她拼命忍住,渾身的,“我當初怎麼沒掐死你!你一生出來就該掐死你!你個敗壞門風、害死全家的東西!當初我就知道,你會害死全家,你就是索債的,討債鬼!我到底什麼地方對不起你,你要這麼害人!”翁氏嚇一大跳,“弟妹,這是怎麼説的?你打元元做什麼?孩子本來就受了委屈。”
“她委屈?恐怕她是巴不得天天受這種委屈吧?傅家的婚事眼看不成了,不知用了什麼手段勾引了人家傅家小郎,孤男寡女的,想生米煮成飯?我怎麼會生下你這種不要臉的女兒?”房氏崩潰的大哭,眼中的仇恨刻骨銘心。
翁氏使勁拉着她,“弟妹,你瘋魔了。元元可是你的親生女兒?你怎麼能這樣説她呢?”不説還説,一説,房氏不打顧靜媛了,改自己的耳光,“都是我!都是我!生下這樣豬狗不如的東西,活着連累全族!你怎麼不去死呢,你死了,大家乾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