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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章訓媳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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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老太活着的時候對王家的態度更惡劣吧,不理不睬不説,還經常破口大罵王家人都不是好東西,從來不曾把王家當成正經親戚往來。想到這,房氏心裏委屈得什麼似的——自生下來就沒受過這麼大的羞辱,被公爹指着鼻子責罵“表裏不一”她不敢頂嘴,只能跪在丈夫後面咬着帕子嗚嗚咽咽。

要麼怎麼説,天生不對頭呢。如果這會兒房氏理直氣壯站起來,大聲反駁道:自我嫁到你們家,你們全家上下用行動告訴我,就應該像打發乞丐一樣打發王家的人!恐怕二老太爺無話可回,啞口後這股憋着的火氣就斷了,又得另尋他,借其他的理由發作。

偏偏她還顧忌什麼“孝道”暗中腹誹卻不敢大聲説話,委屈哽咽的哭聲好像被人掐着脖子,憋得面紅耳赤,加上淚水啪嗒啪嗒往下掉,那個可憐狀啊…實話實説,更讓人惱怒了。

二老太爺被一件件一樁樁的事情迫,這會兒也是忍耐到了極致,怒火上頭,説出的言語一句更比一句刺心,“哭,哭什麼哭?老頭子我那句説錯了,錯怪了?王家有千般錯處,也看在你母親的面子上罷!她勞苦勞累為這個家付出多少,人才走,孃家人進門連一盞好茶都照顧不到。生你,養你,為了什麼啊!”高老太沒有享幾天福就走了,這是高家上下所有人的心頭傷。一想到老伴,二老太爺對兒子更加灰心失望了——媳婦已經嫁進門十多年了,有一分錯處,兒子就有十分。想到曾經對兒子抱那麼大的期待,如今兒子娶了、當了官、生了子,看似順順當當,和求神拜佛許下的願望一樣。怎麼沒有當年的赤子之心了?

所以,對房氏有七分不滿,對顧祈恩就有十四分!

“你們好、好一對天作之合!名為孝子,從來不把父母當成一回事!貌似清高,目下無塵,背地裏比誰都把金銀看得重!你們兩個,以後遠遠的離了我的眼!老頭子我眼不淨為淨!”顧祈恩用力磕頭,把頭都磕破了,紅着眼眶表示自己絕無那等不仁不孝的心思。

可一條條的事實擺出來,他才無話可説。

真的孝順。會把母親臨終的遺囑不當一回事?兩個月不到,本該給元元的八百畝田地,怎麼會分成九分。怎麼落到靜妍手裏?靜妍去皇家寺廟祈福後,田地的地契呢?哦,被房氏“保管”起來了。好一個“保管”啊!真是光明正大的侵佔財產,還叫人啞巴吃黃連,有苦説不出。元元沒辦法對付親孃。死掉的高老太也沒辦法從棺材裏跳出來,質問媳婦的無恥了。

這一點,顧祈恩按照封建大男子主義,本來沒覺得媳婦做錯了,還想辯解“元元年幼,恐怕胡亂花費敗掉了家產”——女兒的財產父母管着。怎麼錯了?就算辯到官府也是理所當然的。哪知二老太爺一句“敗掉了就敗掉了,你娘給她的,她想怎麼敗就怎麼敗!你不聽你孃的話。不遵從她最後的意思,就是不孝!”十足的理由,讓顧祈恩只能低頭。

他無言以對的真正原因是,高老太換壽衣,是元元跟着靜瑛幫着的。本該盡孝的房氏卻站在門外…這一點,怎麼也抵賴狡辯不了。二老太爺的意思很明顯。就憑這個,元元就該得八百畝田產,房氏一分也得不到!

她連保管的資格也沒有!

怕死人?人都會死,至親跟旁人怎麼能一樣?什麼,元元本來就不怕?笑話!哪一家的孩子不害怕死人的?元元為什麼會見多了死人,為什麼能歷練出來,還不是瘟疫時候,替大人承受了她這個年紀不該承受的?

她得到了什麼?沒有安,沒有誇讚,爹孃着她抄寫經書“洗掉罪孽”要不是時機不合適,還想送她去寺廟裏呆上幾年!去去她身上的晦氣!

這樣不分是非,不辯黑白,連做人基本道德都不懂得的“父母,”也敢教訓女兒“不知規矩”動不動就挑刺?怎麼只知道教訓別人,不知道反省自身呢?

其實,二老太爺這次動怒,主要不是為孫女兒抱不平的,而是認祖歸宗後的這段子,冷眼旁觀,心裏頭憋得太多的火氣,再不發作,他就要憋出病了。而房氏做的昏聵、糊塗事,件件樁樁都牽涉到孫女。所以説起來,就好像是故意替顧靜媛出頭。

當然,二老太爺他是重男輕女,可看着靜媛長大,這情分一點也不少,何況顧靜媛平時淘氣,關鍵時候從來沒有讓他失望過。能為顧靜媛主張,他也願意。

顧祈恩和房氏足足跪了一夜,也沒讓老人消火。天亮後,邁着沉重的步伐回去休息,再去請安時,老人直接關門拒絕,並説“以後也不要來了!”那怎麼行!

晨昏定省是必須的,次顧祈恩帶着長子幼子一起,可惜二老太爺似乎鐵了心,不想再見到讓他無比失望的兒子。兩個孫子可以進去,大人被擋在外面。

第三,老人似乎還是沒有回心轉意,這個時候,顧祈恩憔悴了很多,鬍子拉碴,不到四十的人,鬢角居然帶了點星星斑斑,看得房氏心痛如絞,“都是妾身…”哭哭啼啼時,不知怎麼想到大女兒説過的話——“求您以後不要在我面前哭,噁心!”她驚慌不已,慌慌張張去梳妝枱看了自己淚滿面的臉。

原來,她早就不是少女面孔了。少女時她的臉,吹彈可破,如新剝蛋白,淚那叫梨花帶雨、楚楚可憐。現在呢,一張心修飾仍蓋不住皺紋的老臉,擦了脂粉後淌的眼淚沖刷出兩道痕跡,再用帕子一抹,果然,很噁心。

房氏再也不敢哭,再也不敢動不動就掉眼淚。

她終於知道,自己的眼淚已經不值錢了。

也只有丈夫一個人,才待她如珠如寶。…三後,從王家做客的顧靜媛等人回來。一進家門,好像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徑直往二老太爺的住所去,路上都能聽到她的呵呵笑聲。

“爺爺,我回來了!”氣氛頓時變得很是古怪。顧守拙一直很想為爹孃求情,可他壓不瞭解祖父的格,按照書本上“柔聲細語”

“緩緩規勸”一點效用也沒有!而顧靜媛呢,摧枯拉朽,什麼都不管,直接讓人把顧祈恩和房氏請進去。

大家都在,她才好説在王家的事情啊!

一面笑着抱怨坐車坐累了,一面洗了手,燒水沏茶。

祖父是製茶的好手,自然也善於品茶。只有品茶的時候,他的心神才是安寧的,才能擺各種心靈束縛,徹底的放開。

顧靜媛解開斗篷,跪坐在炕上,面前擺了一堆茶具,茶船、茶罐、茶甌、茶碗、茶勺、茶匙,材料各異,有硃砂的茶壺,有玻璃的茶杯,也有青花瓷的茶杯。茶爐燒開以後,她練的用熱水澆洗茶具,靈活的用鑷子鉗住,雪白的手腕一轉,所有要用到的器具都用滾開的熱水燙過一遍。

接下來泡茶的工藝,簡直讓顧祈恩和房氏大開眼界。

手法什麼,不用多説,他們也不太懂得。關鍵是沏茶的時候,顧靜媛的氣質恍若變了一個人,如山谷中沉浸在風裏的蘭花,幽雅,淡然,淡定,不因物喜,不因己悲,透着一股超世俗的清高絕塵。

這是顧靜媛嗎?那個不服管教的“野丫頭”?

房氏看着大女兒優美的姿勢,心神恍惚了。直覺的,自己做錯了什麼?

顧靜媛沏好茶,一杯霧隱給了祖父二老太爺,一杯給了顧祈恩,一杯‮花菊‬枸杞給了房氏,再就是顧守拙的龍井。輪下來,才是她自己的特製“紅茶”

“老舅姥爺真是摳門。我們去了他家,住在最偏遠的莊子裏,跟一些沒有身契的農户住在一塊,問他怎麼不換個場地大點的,鄰居也好些的地方?他説,沒錢!其實表嬸表叔她們早説了,這次從雲陽過來,帶了全部家當,至少夠吃三年的。以老舅老爺的節儉,過上十年説不定也沒問題。”顧靜媛皺着鼻子,説起在王家的遭遇,“住了三,天天都聽老舅老爺罵人。吃飯的時候罵,説小輩不知道節儉,有了錢財就大手大腳,忘記苦子是怎麼過來的。這也就完了,表叔表嬸偷偷宰雞宰鴨給我們吃。他看到靜姵穿的鞋子,還罵作賤綾羅。靜姵人那麼小,怎麼穿硬邦邦的鞋子啊?那些綾羅都是平時積攢的邊角料。老舅老爺的摳門,都快趕上阿婆了!”這麼明目張膽的鄙薄高老太的摳門,也只有顧靜媛了。

本以為二老太爺肯定要然大怒,誰知道他竟然只是嘆口氣,“他身體還好吧?”

“壯實着呢!一頓飯吃三碗飯。就是這裏不太好了。”顧靜媛指了指頭,“把靜姵當成我。”二老太爺聞言有些慨,似想説什麼,又不知道説什麼。最後擺擺手,衝顧祈恩和房氏,“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