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mdash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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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緩緩轉動菱鏡,鏡子終清楚地映出了那人的身影,他趴在屋樑之上,間配着藏青綬帶,上繡貂尾,加飾金鐺,如此配飾是宮內品級極高的總管級人物才能有的…原來是他,他並沒有即刻逃出宮去,想來,未讓夏侯燁死,他心裏也不甘心吧?
知道他今晚要來我這裏,準備最後一擊?
我不由心中有些許興奮,也許,我該成全了他,只是不知這浴桶之中放了什麼,不知是使我昏還是喪命?
我緩緩地垂頭,接近水面,雖有花香遮掩,但還是聞到了一股若有若無的黃葉子氣味,不由在心底一笑,這不過是使人暫時昏的普通草藥而已,想來這人從南越而來,在宮內縛束過多,找不到什麼好東西,便用了這普通的東西來行事,我記得晨早送來的糕點有一味是用子加了槐花做的,可以暫時緩解其毒,加上毒由肌膚而入,未非由嘴,想來不會中得太深,於是直起來,走過去拿了糕點吃下,又行至梳妝枱前,再往樑上望時,那人已不在浴桶之處了,卻避往屋角的樑上。
我暗暗好笑,此人倒是名樑上君子,知道非禮勿視的道理。
他既不望我,那倒好辦了。
我伸手解散頭髮,除了釵環,再站起身來,伸手解開外袍的帶子,將外衫除下,暗暗卻看着菱花鏡內,果然,這人用後腦勺對準了這邊,於是,緩緩走近浴桶,用手掬起桶裏的花瓣,聞了聞,輕聲道:“這花瓣今怎的聞起來卻不是很好?”第五十三章被人提起了頭髮伸手去撈那花瓣之時,卻是一個不留神,整個人翻進了桶內,隱約地,我聽見了兩聲極低微的笑聲,卻顧不得其它,口鼻的水四湧而入,讓我咳嗆了起來,不留神地,就有兩口水進嘴,心叫不妙,原想着穿了衣服入桶的,卻沒有想到,真喝了兩口毒水入嘴了,雖有先前的預防措施,但到底糕點之中含量極少,我的眼神開始有些恍惚,想要從桶內站起,卻不能得,只覺自己的身形向桶內滑去,帶着花瓣的水漸漸地淹沒了我的口鼻。
我要成為第一個死於浴桶之中的人嗎?
這也不錯。
可恍惚之中,我的頭頂卻是一痛,有人拉住了我頭頂的頭髮,一下子將我拉了起來,扯得我的頭皮生疼生疼,倒讓我略清醒了一點,那聶戈站在桶邊,扶住了我的肩膀,用手指在我鼻端試了試,輕聲道:“還好,還有氣,沒見過這麼笨的人…”他是聶戈?
朦朧之中,我看見他上下打量了我一眼,倏地紅了,目光再不敢接觸我,卻將我打橫抱起,放於牀上,卻遲疑了一下,將我放在了矮榻之上,卻不動牀上的被子,從牆角的衣箱之中拿了條薄服將我裹了。
我半閉着眼,努力使自己清醒,卻是全身動彈不得,眼看着他拿了塊乾布替我擦着臉上脖子上的水,往下擦拭,可眼神卻不敢望我,最終只得罷了,這個人,看起來倒是極為守禮,不比那夏侯燁!
他低聲道:“對不住你了。”他連人帶被將我抱了起來,團團地打了一個轉,想是想不出將我放在哪裏的好,往牀邊走了兩步,因是拔步牀,牀邊有圍欄攔着,他放不下去,便來到了衣櫃處,打開櫃門,將我放了進去,還細心地在我的頭下枕了一些衣服,使我倚靠在櫃壁之上。
臨關上櫃門時,卻又遲疑了,望了我半晌,忽地蹲下身來,用手撫了撫我的面頰,輕聲道:“你真好看,竟好看過她呢。”他的臉又變紅了,雖背對着光,我從半閉的眼簾之中望過去,竟然看清了他的眼眸一閃而逝的藍,他將面孔漸漸湊近了我,竟然在我臉上吻了一吻,這才將櫃門關上了。
他想幹什麼?
我聽得櫃外傳來隱隱約約的瓶罐相擊的聲音,不由心急如熾,有些昏然的腦倒是漸漸清醒了,手指也能微微地動了,心知是剛剛的預防措施漸漸起了效果,我緩緩地從錦被之中伸了手出去,慢慢地將櫃門推開一條縫,朝櫃門外望了過去,幸而宮裏的東西全是千挑萬選才呈上來的,推開那門之時,竟是一絲兒聲響都聽不見。
我瞧得清楚,他坐在了我的梳妝枱前,解散了自己的頭髮,竟是開始梳妝起來,他的手極為靈巧,手指纖長,拿起梳子梳髻,其技巧居然好過了孃的,不一會兒,我便瞧見他極練地梳了一個望仙髻,與我頭上的一模一樣,再拿起妝台上的頭釵首飾,一樣一樣地往自己頭上,如不望他的面孔,從側面看,竟與我的模樣沒有什麼分別…他竟然想假扮我?
我不敢相信。
此時的他,雖滿頭珠翠,可那張男化的面孔是怎麼都掩蓋不住的,就算蒙上江湖傳説的人皮面具,但他臉頰輪廊寬大,又怎麼能遮擋得了?更何況他的身材只比夏侯燁略小了半個頭,和我相比高出不少,我知但凡江湖易容者,無不是順勢而為的,比如説身高相似的女人便只能找身高相似的來扮,絕不能找一個身材高大的,如若不然,怎麼能做到神形兼備呢?
除非夏侯燁是瞎子,如若不然,怎麼會將他錯認是我?
第五十四章奇事他梳好頭髮之後,走至架子邊拿起我的衣服,在身上比了比,復又放下,想是知道自己也不可能穿得上,於是又走回了菱花鏡邊,卻是從身上拿出一個扁形盒子,打開了那盒子,從裏面取出一極長的銀針,對準自己耳後的香,紮了下去,我驚奇地發現,他臉上的皮膚下竟象有東西上下拱起一般,在他臉上來回伏動,不一會兒,他的面容竟縮小了許多,再從懷裏拿出了張人皮面具,蒙於臉上,那眉眼,竟與我的一模一樣。
看來,這個計劃,他已然籌謀良久了,這樣製作良的面具,也不知花了他多少的心思,就如廣場佈局密的鐘鼓齊鳴震斷鐵線之局,以他南越舊人的身份,不知道要花多少心思才能佈局出來?
我眼睜睜地瞧着他不斷從盒子裏拿出銀針,刺在了腿上,手臂之上,竟使他的腿與手臂都縮短了不少,他原就身形瘦削,待到穿上我的衣服,不過片刻功夫,一個活生生的我便站在了屋子中央。
他站於全身鏡前,打量着自己,將手指撫上自己的脖頸,半褪了衣衫,出一邊肩頭來,卻有些痴了,手指緩緩滑過自己的肩頭,不知道想些什麼,眼裏又出了那種藍,我有些明白,他怕是情緒變換之時,便會出這樣的神吧?
他在想些什麼?想着怎麼致夏侯燁於死地嗎?
一想極此,我心中忽地升起了快意,我沒有他這樣的武功,但有了他代勞,卻也省卻了我許多的麻煩。
未曾想,我卻看見他的粉紗裙裙襬往衣櫃處飄了過來,我一驚,來不及關好櫃門,剛將手放入被內,櫃門便被打開了,他有沒有注意到櫃門的異樣?
我卻來不及思考這個,只覺得包裹着我的錦被一下子被他扯了開來,他滾燙的嘴印在了我的脖子上,我聽清了他低低的息之聲,這個時候,他和夏侯燁的,竟是那麼的相似…充滿了侵略,我有些害怕。
他人皮面具貼在了我的下額之上,微涼,如沒有生命之物,讓我心內升起了不安,正想不顧一切地推開他,他卻放開了我,依舊用錦被仔細將我抱好,輕聲道:“對不起,我孟了,我怎麼還有資格喜歡…我所喜歡的?”他輕聲嘆息,夾雜着悲苦與淡淡地絕望,我自是明白的,他能入得宮內,早被淨身,人生最不幸之事,莫過於此,也難怪他會不顧一切地想要反戈一擊了。
櫃門重被關好,我不敢再打開櫃門,只聽見他在房間內踱步,一聲接着一聲,有好幾次,他走近了櫃門,拿手撫在櫃門之上,卻始終沒有再打開。
這個時候,孃卻在門外道:“公主,您收拾好了嗎?老奴給你裝扮裝扮吧?”他低咳了一聲,嗓門居然也變成了我的:“不用了,孃,我累了,要休息一下。”孃在門外沒有走進來,只低聲道:“公主,有老奴在隔壁候着呢,如您實在忍不住了,便叫孃吧,孃就是拼了這條命…”他顯是有些愕然,沉默良久才道:“好的。”孃的腳步聲這才越走越遠了。
他終於又打開了櫃門,蹲下了身子,伸手撫上了我的面頰,低聲道:“他怎麼對你的?你這樣的人,他怎麼捨得,如果我能帶你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