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友達以上然後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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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的陽光,帶着一種張狂的意味,肆無忌憚的潑灑進忘了拉上窗簾的房間裏。耀眼的光芒甚至爬上了牀頭,將牀上半坐躺着的人給圈進了領地,輕易將牀上那人長期缺乏運動與習慣於黑暗的蒼白瘦弱模樣給照了個無所遁形。
陽光曬在肌膚上,有種刺刺的麻辣;過盛的光芒,更是讓人幾乎要張不開眼,只得別開臉,不再看向窗外,避開光,將半張臉又投進了黑暗裏。
一道修長的身影從門外走進來,手上端着餐盤,還沒開口説什麼,看見牀上那人的動作後,立即將餐盤放在一邊的五斗櫃上,腳步快且無聲的踩踏在地毯上,往落地窗的方向走去,目標:窗簾--“別拉上。”牀上的人早一步發出聲音,雖然微弱得幾不可聞,但仍然成功的讓那隻修長的手停頓在窗簾的拉繩上,而沒有進一步的動作。
“陽光太強,你受不了的。”站在落地窗邊的男子開口説着。
男子有一把好嗓音,低沉、帶着磁,任誰聽了,都會不由自主的被引。擁有這樣好的嗓音,他甚至無需長得一副好模樣,就能輕易成為女們注目的焦點。
“讓我曬一下吧。好久沒看到陽光了,以後,也沒什麼機會了。”
“胡説什麼!”不悦的輕斥,將窗簾微微拉了一邊,讓陽光不會照到牀上病人的臉後,也就任由白晃晃的光佔據了大半個房間,好滿足牀上男子對陽光的渴盼。
牀上的男子將右手抬起,放到陽光處,然後細細看着曾經修長有力的手,在三年多的病痛折磨下,一點一點的失去光澤、失去生氣、失去血,如今就只是一層鬆垮垮的皮貼在手骨上,襯以白慘慘的顏,看起來真是有點鬼氣森然的覺…
“像不像雞爪?”病牀上的男子帶笑輕問正在牀頭櫃上幫他分藥的男子。
“不過,就是少了滷汁上,味道肯定不好。”
“想吃雞爪的話,就快點好起來,我帶着你滿台灣跑,吃遍各地知名的雞爪,甚至幫你開一家養雞場,專門提供你雞爪吃都沒問題。”男子握住那隻無力而枯瘦的手,小心放回牀被上,輕輕拍了拍,不讓他費力氣。這小子連説話都費力,笑一聲都要上兩口,還是安分些吧。
“看這病把你折騰得,我們最不説廢話、最討厭開空頭支票的樓然公子都學會説冷笑話逗人了。”牀上男子很捧場的笑着。
“吃藥,然後吃粥。”被戲稱為樓然公子的男子不理會他,專心做着手中的工作。讓他吃完藥後,開始喂他吃粥,一小口一小口的喂着,就像在服侍小嬰兒那般的小心細緻。
“連煮粥都會了啊。”已經多次要求自己吃飯未獲允准的病人,已不再每次吃飯時糾纏着這個問題,乖乖讓喂。
“真是個新時代好男人。”
“怎麼不猜是家裏傭人煮的?你真覺得我很閒嗎?”
“你不閒,你家裏的傭人也很有空,但能煮得這麼…難吃的廚子,你大概是不會僱用的。所以這粥當然是你這傢伙煮的。”病人得意洋洋的揚起眉梢,一副名偵探的派頭。
“你現在要是還能吃出味道,我就去拜師學藝,給你做滿漢全席都沒問題。”沒有否認手上這碗寡淡無味的清粥是他親手煮的,也沒有否認它可能是難吃的,裏頭放了許多頂級罕見的温補藥材,讓粥的味道帶着苦澀,但,那又怎樣呢?眼前這人已經失去了味覺,吃不出好壞,連嚥都開始變得困難;而再好的藥材,在腸胃已經逐漸失去收營養的功能之後,一切,都是徒然。
眼下他所能做的,僅僅是傾其所有的努力,只為了讓自己到安心罷了。
在吃完一小碗粥之後,病牀上的男子已經滿頭虛汗,微微氣了。緊抿着的,抿到泛白,像是在極力抑制着嘔吐的慾望,讓自己的胃不要造反,所以他一動也不動,就撐着,等着那股嘔意過去。
而樓然唯一能做的,就是拿着巾,小心的為他拭汗。
過了十幾分鍾之後,病牀上的人終於不再冒虛汗,抿白的也恢復了淡淡的血。
“這次沒吐呢,真幸運。”
“還難受嗎?”
“不了。”當然身體一直是難受的,區別在於程度的不同。所謂的不難受,就是忍得住,不會讓別人察覺出來。
事實上,兩人對此都是明白的。
“豐禾,來,戴着這個,別拿下來。”樓然拉起他右手,將自己左手腕上不知何時戴上的一串佛珠手串給滑套向豐禾的手。
“咦,你幾時信起宗教來了?居然願意戴佛珠?”
“我願意信世間一切我曾經認為荒謬而不科學的東西,只要它們有用。”手串套了過去,但盈握住的手卻沒有收回,反而連右手也覆蓋其上,將那隻枯骨似的手給虛攏包覆住,不敢用一點力,怕再輕的力道都會疼他。
“有用?指的是我的康復嗎?”這也太為難滿天神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