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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等待黎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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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郎!燕郎!”燕飛閉上眼睛,神像水般從現實的世界退返純心靈的神天地,與紀千千的心靈接合,作最親密的接觸,他們體的隔離雖以百里計,但他們的心卻是零距離,渾融為一。

千千並不是夢體的出陽神狀態。

“千千!我們又在一起了!”紀千千火熱的愛戀,填滿他心靈的空間,愛得那麼熾烈、那般徹底,沒有絲毫猶豫,也沒有絲毫懷疑,男女熱戀時無可避免的負面情緒,在他們融合的心靈內沒有容身之處。

“燕郎呵!你在哪裏呢?”燕飛在心靈響應道:“我在太行山區的另一角落,當地的人稱之為霧鄉,正等待黎明的來臨,一場烈的戰役將會展開。”紀千千低沉的嘆息道:“千千明白在這樣的情況下,戰爭是無可避免的,但總按不下內心的恐懼,最矛盾的是千千不但擔心你們,也擔心身邊的所有人,老天爺為何要把千千置於這樣的處境下呢?”燕飛道:“千千你必須堅強起來,勇敢地面對眼前的一切,關鍵的時刻即將來臨,發生在十天八天之間。你不是要愛我至天荒地老嗎?比對起來,千千眼前的苦難只是剎那的事。為了我,為了小詩,千千必須堅強起來,還要比任何時刻再堅強,然後我們便可在一起了:水遠再不分離。”紀千千道:“燕郎不用擔心千千,沒有人可以阻止我們的重聚,千千對燕郎有十足的信心。昨夜風娘説了很奇怪的話,她是不認同慕容垂這樣對待我和詩詩的,説要我心中有最壞的打算,可是又指出只要燕郎能避過劫數,千千仍擁有美好的將來,她説的話令我很不安。”燕飛道:“她之所以這麼説,是因為她認為我們在此戰必敗無疑,且會敗得很慘,不過她這個看法在明早之後,會改變過來,而我們正為此而努力。”紀千千道:“那為何我又能有美好的未來呢?”燕飛微一沉,道:“照我猜測,風娘是下了冒死釋放你們的決心,在你們現時的情況下,她縱有心也無力。或許她曉得慕容垂的安排,例如把你們留在山寨處,又或把你們送往中山,那風娘便可以想辦法了。”紀千千一呵”的一聲叫起來,在心靈的天地道:“燕郎是旁觀者清。”燕飛嘆道:“可是明早之後,慕容垂的想法會改變過來。凡事有利有敝,明天之戰,如我們大獲全勝,慕容垂再沒法阻止我們荒人北上,他將會改變主意,把千千和小詩帶在身旁,不容你們離開他的視線。”紀幹千失望的道:“那我和詩詩該怎麼辦呢?”燕飛道:“戰場上形勢幹變萬化,難以測度,我們必須耐心等待機會。千千須儘量和小詩在一起,當時機來臨,千千和小詩的苦難會成為過去。千千好好休息,養足神,把自己保持在最佳的狀態下。我要去了!”紀千千呼喚道:“知道哩!燕郎珍重。”燕飛睜開虎目,向雨田魁偉的臉容映入眼簾,正閃動着奇異的光芒,凝神看他。

四周霧氣瀰漫,十多步外的景物已是模糊不清,像被霧噬了。

燕飛道:“清除了障礙嗎?”向雨田不答反問道:“燕飛剛才是否和紀千千心靈傳?”燕飛道:“你應到千千嗎?”向雨田道:“這正是最奇怪的地方,我絲毫應不到她,只覺到燕兄的心靈退往遙不可觸的遠處,留下的只是一個空的軀殼,覺上燕兄和死了並沒有分別。”又嘆道:“我真羨慕你,坦白説,我也想嚐嚐箇中滋味,最慘是曉得自己絕沒有這福分,我是註定要孤獨終生的。”燕飛道:“向兄不必自憐,你擁有的,已是常人夢想難及的了。”向雨田話題一轉,欣然道:“今仗我們是穩勝無疑。”燕飛訝道:“向兄為何忽然這麼肯定?”向雨田微笑道:“因為直至谷地,我仍沒有發覺任何陷阱或障礙,顯然慕容隆本沒有想過藏兵處會被發現,因而也沒有防禦的準備,只要我們接到訊號,冒霧突襲,肯定可把留在霧鄉的敵人逐出去。這將會是場一面倒的戰役。”燕飛雙目出堅定的神,點頭道:“離天明只有半個時辰,我們很快會知道結果。”接着撮發出鳥鳴聲,藏在後方的百名荒人好手,小心翼翼毫無聲息地潛下來,各自進入指定的攻擊位置去。

※※※卓狂生嘆道:“終於到了!”小杰和十多個兄弟,在兩邊丘頂上火炬,映照出他們在北丘的駐紮地,也讓埋伏暗處的敵人清楚掌握他們的位置。

他們選擇的地點,正是北丘最適合設營的地方,兩邊是高起十多丈的丘陵,由南至北的界定出中間裏許的疏林平野,一道溪從東北而來,蜿蜒過丘陵夾着的平原。

不待吩咐,騾馬車分作兩大隊,緩緩注進野原,井然有序的分列兩旁,隊與隊間相隔百丈。

卓狂生喝道:“手足們!辦正事的時間到了。”像訓練過千百次般,戰士們一組一組的到達指定的地點,紛紛下馬,並解下馬鞍,讓馬兒到小溪喝水休息。

只有卓狂生、王鎮惡、姬別、紅子等荒人領袖,仍留在馬上,指揮大局。

姬別道:“雖然有霧,卻沒有想象中般濃密。”卓狂生笑道:“這處有點霧應景便可以,至要緊是霧鄉不負其名,霧濃得伸手不見五指。哈!”姬別道:“卓館主的心情很好。”卓狂生道:“怎到我們的心情不好呢?我最怕是行軍太慢,趕不及在黎明前到達此處,現在早了近半個時辰,當然心情大佳。”王鎮惡喝道:“解騾!”正候命的千多個荒人戰士連忙動手,把騾和車廂分開,又把騾子集中往小溪兩旁。

姬別傲然道:“看我想出來的東西多麼彩,這叫橫車陣,由於車內放了泥石,保證可以抵受千軍萬馬的衝擊。”王鎮惡待解騾的行動完成後,發出第二道命令,喝道:“固輪拆篷!”手下兒郎應聲行動,以預備好的木方把車輪固定,令其沒法移動。同時有人把所掩蓋的帳篷拆掉,出內中的玄虛。

原來車內除了裝載泥石外,向外的一面均裝着蒙上生牛皮的防箭板,令兩邊一字直排的車陣頓成屏障,護着中間的人馬,成為強大的防禦設施。

王鎮惡又道:“立鼓!”戰士們把擺放在其中十輛車上的大鼓搬下來,移往中間處,成其鼓陣。

王鎮惡喝道:“置絆馬索。手足們!各就各位。”今回五千多戰士全體行動,數百人往兩邊丘陵的坡底,設置一重又一重的絆馬索,其它的人取出弓矢長戈等應付敵騎的利器,在車陣後集合編整,人人雙目出興奮的神,皆因曉得勝券在手。

紅子仰首望天,道:“快天亮了,該是生火造飯的好時候。”※※※慕容戰和屠奉三蹲在一座山丘頂,遙觀東面誘敵大軍的動靜,隔開近三里之遙,他們只能隱見火光。

慕容戰道:“這樣的薄霧,對我們來説,是有利還是有害呢?”屠奉三道:“當然有利,至少利於追敵殲敵。”又道:“我真擔心他們不能依時到達,現在可以安心。”慕容戰道:“我想問你一個問題,希望你老實作答。”屠奉三笑道:“甚麼事這麼嚴重?好吧!我投降了,我在建康遇上我的心上人,至於細節和詳情,請容打完這場仗再稟上。”慕容戰喜逐顏開,欣然道:“真想不到,要恭喜你哩!”屠奉三道:“不但你想不到,事前我也沒有想過,更想不到仍有人可令我心動。但一切就像天崩地裂般發生,避也避不了,且是不想躲避。”慕容戰嘆道:“給你説得我急不可待想知道詳情,可否透多一點兒?”此時一道人影從下方林野閃出,直奔至兩人身前,原來是姚猛。

姚猛繞往兩人後方,蹲低道:“敵人中計了,在老卓等人陣地西面裏許遠的林區內,埋伏着一支敵人的騎兵隊,雖沒法清楚有多少人,但肯定在五千人以上。”屠奉三鬆了一口氣,道:“以敵人的兵力作估計,埋伏在西面的兵馬該有兩隊,每隊在五千至八千人間,這才合理。因為敵人有三萬軍力,必是傾巢而來,全力進擊。”慕容戰點頭認同,道:“如此留守霧鄉的龍城兵,該在一千人以下,或只是數百人,燕飛和他的人肯定可吃掉他們。”屠奉三凝目遠方,沉聲道:“訊號來哩!老卓他們開始生火造飯,顯示佈署完成,他們已設置了以車陣為主、防禦力強的戰陣。”慕容戰道:“我們回去準備。”※※※荒人設陣處東北方三里許的疏林區,崔宏從樹頂躍下來,向丁宣道:“鎮惡兄他們開始生火造飯。”後方是分作兩隊,每隊二千五百人的拓跋族鋭戰士,人人體型彪悍,神抖擻,此時所有人都為座騎解下馬鞍,自己則坐在地上,與座騎一起休息,養蓄鋭好上戰場與敵人拚個死活。

他們全是拓跋圭的奉族戰士,忠誠上絕對無可懷疑,每個人都肯為拓跋族的興衰獻上命。

崔宏叮囑丁宣道:“記着!是第二輪鼓響我們才出擊,千萬別錯。”丁宣答道:“我不會錯的。”崔宏轉身過去,先環目掃視手下兒郎,然後打出裝上馬鞍的手勢。

眾戰士如響雷應電火般跳將起來,捷地抓起放在地面的鞍子,送往馬背上去,沒有人表出絲毫猶豫,令人到他們是熱切期待這-刻的來臨。

崔宏心中一陣動。

眼前的戰士,正是他夢想中的部隊,他深信他們將是繼燕人之後,縱橫天下的無敵雄師,而拓跋圭會是另一個統一北方的霸主。

到這一刻,他深切體會到拓跋圭派遣他率領眼前這五千鋭,以支持邊荒勁旅的關鍵,否則荒人縱能取勝,其軍力亦不足以殲滅兵力逾三萬之眾的龍城軍團,那與失敗並沒有分別。

他自身的計謀與荒人結合後,龍城軍團便註定了全軍覆沒的命運,打敗慕容垂的可能終於出現。

崔宏沉着氣向仍朝戰場方向眺望的丁宣道:“荒人會在敵人呈現敗象之時,敲起第二輪鼓響,切記在鼓聲停下之際方可進擊,那時敵人將往霧鄉敗退,而你的任務是把敵人沖斷為兩截,再與從陣地衝殺出來的荒人夾擊燕軍,其它退往霧鄉的敵人由我來招呼。”丁宣轉過身來,沉聲道:“得令!”此時眾戰士完成裝鞍,立在座騎旁候命。

崔宏喝道:“登馬!”戰士們紛紛翻上馬背。

崔宏和丁宣跳上座騎,同時掉轉馬頭,往戰場推進。

後方分成兩隊的戰士,一隊追在丁宣馬後,筆直的朝戰場方向緩馳而去;另一隊跟着崔宏,偏往霧鄉的方向。

此時東方天際現出曙光,丘陵山野蒙上一重薄薄的霧氣,戰爭的時刻終於來臨。

※※※向雨田正研玩手上的火器,道:“在這樣霧濃濕重的天氣下,這玩意仍會生效嗎?”燕飛正用神觀看下方五十丈處敵人的營寨,不過即使是他的鋭目,亦只能看到二十丈許內的東西,視野便被濃霧隔絕,聞言道:“這是姬大少特別針對濕的情況而特製的神火飛鴉,可飛行百多丈,命中目標時,鴉內火藥爆發,火油會附上對方的營帳和房舍,保準可燃着任何東西,對姬大少我們要有信心。”向雨田仰望天空,嘆道:“天亮了!剛過去的一夜似乎特別漫長。”接着一拍背囊,道:“神火飛鴉外尚有十顆毒煙榴火炮,不過看來於今仗派不上用場,可留待後用。”見燕飛沒有答他,問道:“你緊張嗎?”燕飛道:“説不緊張就是騙你。我們在這裹等若與世隔絕,完全不清楚霧鄉外的情況,也不知道老卓他們是否依時到達設陣拒敵的地點,要到第一輪鼓響,我們方曉得一切是否順利。”向雨田道:“對你這番話,我深有同。過去我總是獨來獨往,一切事控制在自己手上,明白自己的能力。但戰爭卻屬?體的事,只要有一方面配合不來,便成致敗的因由,那種覺並不好受。”忽然雙目亮起來,道:“你聽到嗎?”燕飛沉聲道:“敵人發動了!”遠方隱隱傳來萬騎奔騰的蹄音。

※※※天漸明。

兩列長車陣旁的荒人正默默的等待着。

卓狂生急促的了兩口氣,向身旁的紅子道:“等待的滋味真不好受,最怕敵人忽然察覺是個陷阱,我們便要完蛋大吉。”紅子道:“放心好了!你害怕的情況,可在天明前任何一刻發生,卻絕不會在這刻發生。直到此時敵人仍沒有任何動靜,正代表敵人已上了我們的大當。可以多點耐嗎?”在紅子另一邊的姬別正瞪着西面的長丘,長吁一口氣道:“我的心兒真不爭氣,自我們的‘生火造飯’開始,便不安定的跳個不停,我這個人肯定不是上戰場的好材料,如果可以有選擇,我會當逃兵。”卓狂生罵道:“不要説氣的話,那你又為甚麼來呢?沒有人你的。”姬別道:“我是為千千小姐而來,為了她我再不願做的事也會去做。千千小姐被擄北去,是我們荒人最大的恥辱,只有把她救回來,我們荒人才可以快樂起來。”紅子笑道:“現在姬大少後悔了嗎?”姬別笑道:“怎會後悔?我從沒有想過自己不能活着回邊荒集去。”卓狂生一震道:“來了!”東西兩方,同時蹄音轟鳴。

主持東面戰線的王鎮惡大喝道:“手足們準備!”五千荒人戰士,全體額上紮上夜窩族標誌的巾帶,盾手在車陣後豎起盾牌,接着是持着長兵器的戰士,後方的三排箭手,人人彎弓搭箭,嚴陣以待。

戰爭在敵我雙方的熱切期待下,全面展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