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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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漆漆的樓道,斑駁的樓梯一切還是原先的那個樣子,一點都沒變。
輕輕地拍響了六樓那件悉的單元房的房門。李斌的心情愈加的沉重起來。甚至,他連見到媽媽該説什麼都不知道。
房門輕輕的打開,一身白連衣裙的李潔站在了門口,眼泡紅紅腫腫的,臉上的淚痕還沒有擦乾。
“小妹。”李斌口而出。
李潔也是一愣,顯然,她沒有注意到李斌對自己的稱呼。
“史俊,你怎麼來了?你怎麼認識我們家?”
“你…你認識我?”李斌不確定的對李潔問道。
“你是不是白痴呀!同學4年,我怎麼會不認識你?”李潔幾乎是吼着喊道:“我現在不想跟你説話,我們家裏有事,你走吧。”説着話,李潔伸手就要把房門關上。
不會這麼巧吧,李斌知道小妹在tj南開大學就讀,只是李斌萬萬沒想到小妹竟然和自己的這個身份是同班同學。小妹的格可是十分的賢淑的,此時對李斌這樣的態度,顯見心情是惡劣到了極點。李斌急忙伸手把房門推住,口而出:“我是李斌的好朋友,生死朋友。”
“小潔,是誰呀?”蒼老的聲音從房裏傳了出來。
媽媽,是媽媽的聲音,李斌的眼眶一熱,眼淚滾了出來。
“是我的同學,他説,他説他是我哥的好朋友。”李潔的聲音裏已經帶了嗚咽的哭腔“請客人進來,站在門口説話算怎麼回事。”蒼老的聲音裏帶着一絲疲憊。
李潔側身讓開了房門,李斌走進了悉的家。屋子裏很暗,空氣中都充斥着悲傷的味道。小小的客廳還是和三年前一樣的佈置,靠着角落的地方放着一張小小的木製單人牀,那是媽媽每天睡覺的地方,40多平米的二室一廳,李斌在的時候和小妹一人睡了一間,本來李斌和李潔都要母親和自己在一起睡的,可母親卻是執着的在客廳搭起了牀鋪。説是怕影響這兄妹二人的學習,母親雖然沒有什麼文化,但是卻期盼着兒女都能好好地上學,回頭找一份體面的工作。
媽媽坐在木板牀上,滿頭的頭髮已經變成了灰白的了,眼泡腫腫的,聲音沙啞:“客人來了,屋子小,來這坐吧。”媽媽拍着身邊的木板牀,又向裏側坐了坐,讓出一塊地方來。
媽媽今年才只有50幾歲,可是現在的她,看上去卻像是有六七十歲的樣子。李斌默默得向母親深深地鞠了一個躬,淚水答答地滴落在糙的水泥地面上。
“客人來了”在媽媽的眼中,自己現在只是一個客人而已。李斌的心如同被扔進了絞機,每一次的轉動都會帶來更加強烈的絞痛,直到把自己絞成了一團泥。淚水不受控制的奔湧而出:媽媽,媽媽,我是您的兒子小斌呀。可是,這句話只能在自己的心裏默默的呼喊。
屋裏還有一個意外的客人,坐在屋子裏唯一的一張木沙發上。大老李,李斌的隊長、教練。大老李也是眼睛紅紅的,顯然剛剛哭過。李潔默默地把一杯熱水放到李斌身旁的飯桌上。飯桌上還放着一張銀行卡,一本紅的士官證、一本烈士證、一枚個人三等功勳章和一個大大的信封。李斌知道那張銀行卡就是自己的撫卹金了。20萬元,他們這支部隊的撫卹金是非常高的,這可能也是國家出於為他們減少後顧之憂的一些考慮吧。那個大信封裏是一些現金,李斌知道那是戰友們湊的。在部隊的時候,李斌和戰友們每次湊這些錢的時候,心都會搐般的痛,這就意味着又有一位好戰友、好兄弟永久的離開了他們。李斌默默地伸手從桌上拿起自己的士官證。李斌從來沒有見過自己的士官證,他們這支部隊,只有在你死亡或者退役的時候,才能夠拿到自己的士官證。李斌看着士官證上那張自己悉的、有些陌生的稚面孔,默默地着眼淚。屋子裏死一般的安靜,只有不時傳來的低聲的飲泣聲。
好長時間。
大老李站了起來,向媽媽敬了一個標準的軍禮:“大媽,我要回部隊了,您有什麼要求請儘管提出來,戰友們一定會幫您解決的。”媽媽輕輕地搖了搖頭,額前剛攏上去的幾縷灰白的頭髮又散落了下來,遮住了她的面龐。
李斌從自己的士官證上收回了視線,抹了一把眼淚,站起身平靜的對大老李説道:“李斌的首長是吧,我是李斌的兄弟,坐下來一起吃頓飯吧,我們想聽聽李彬的事。”李斌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這麼説,原本還打算找機會重返部隊的,可是再見到了媽媽和小妹那悲痛絕的樣子之後,李斌打消了這個誘人的念頭。人,不是為自己活着的。
大老李聞言又默默地坐了下來,這個家庭帶給了他同樣的震撼,在心裏,他又何嘗不想多坐一會。這個家裏唯一的一個男人又為國捐軀,而且,還是自己親手送出去的,大老李心裏有着深深的愧疚。
李斌默默地從錢包裏掏出一百塊錢遞給李潔:“小妹,去樓下的小店裏買點食來,再買兩瓶酒。”
“哦”李潔應了一聲,默默地接過錢。不由得愣怔了一下,自己怎麼這麼自然地接過他的錢,就好像理所應當的一樣。這種覺,好悉。李潔慌忙擦了一把又奔湧出的眼淚,匆匆離去。
飯桌被抬到了牀邊,家裏來了客人,凳子是不夠的不知道什麼,李斌已經拉起了母親的手。母親的手乾枯而糙,手掌上滿是厚厚的老繭。但是,母親的手是温暖的,就是這雙手,撐起了這個家,這個瘦弱的家,如果,家能夠用瘦弱來形容的話。
母親的神情有些恍惚,直到李斌把筷子到他的手裏她才反應過來。
母親輕輕地把筷子放到飯桌上,站起身,身子輕微的晃了一下:“你們坐,我去炒兩個菜。”
“大媽,不用,您坐,您快坐。”大老李慌忙地站起身,扶住了母親的胳膊。
李斌拿起桌上的二鍋頭,給母親的茶杯裏淺淺的倒了一些:“您喝點酒吧。”李斌實在不知道該怎麼稱呼母親,只能用泛泛的一個您自來代替了。難道,告訴母親自己就是李斌?自己並沒有死?不説別人接受不了,恐怕連李斌自己都沒有辦法接受。
小妹從廚房裏端出幾盤菜來,也在桌邊坐了下來。
李斌衝着大老李端起了酒:“:謝謝你。”大老李端着盛滿酒的杯子,深深地喝了一大口。
他不知道面前的這位年輕人為什麼要謝自己,可是,他又好像覺得自己知道他為什麼謝自己。
“我哥在部隊上到底是幹什麼的?不是説在後勤部隊嗎?怎麼看倉庫還會有生命危險?”李潔終於對大老李問出了自己心中的疑問。大老李輕輕地咳了一聲。他們這支部隊能擺在明處的身份就是xxx後勤部隊xxx倉庫。
“你哥是個好兵,是我帶過的最好的兵。”大老李顧左而言他:“你哥是在跟歹徒的搏鬥中犧牲的。”這個解釋適用於這支部隊每一位犧牲的戰友。
“那為什麼不讓我們去領回我哥的遺體?難道連我哥的骨灰都不能給我們嗎?”李潔本不是這麼尖刻的人,可是,兄妹情深,哥哥每月的津貼,一半寄給媽媽,一半寄給了自己,自己這四年大學,是哥哥一手撐起的。可是,眼看自己大學就要畢業了,就要和哥哥一起繪畫一個美好的未來了,可是那支撐着自己心中那座大廈的柱子卻轟然坍塌。
“這,部隊裏有規定,李斌同志已經被掩埋在軍區的烈士陵園裏。”大老李艱難的説。是呀,烈士陵園,一個只有一塊光禿禿的石碑,一條生命,在那裏只能換到巴掌大的一塊地方,只能變成簡簡單單的幾個字。[李斌2001年7月入伍2008年5月7犧牲]或許,那也是自己最後的歸宿。犧牲了那麼多的戰友,有能夠找到屍體的,有永遠埋骨異國他鄉的,能夠留給後人一點記憶的,就只有烈士紀念碑上的那幾個字。
李斌知道,那個光禿禿的烈士紀念碑,是整個大隊戰士心中的聖碑,是神聖不可侵犯的,國家軍委副主席在每年的建軍節這一天,都會千里迢迢的趕過來,風雨無阻的獻上花籃。那位老將軍深深的一躬在李斌的記憶中留下了太多的震撼。
“我要去看我哥。”李潔倔強的説道“可以,我來安排。”大老李應道(不好意思,掛一個小尾巴。我並不是想把重生後的李斌塑造成一個眼淚汪汪,多愁善的男人。只是為了給以後的李斌一些血、一些。讓李斌看起來更像一個普通人而已。因為,軍人也是人,也有人的情,也有人的弱點。並不是每一位軍人都是蘭博似的鐵血硬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