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回瓜田納履嫌難避道畔凝眸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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史朝英温道:“你笑什麼?”段克道:“你找錯人了,我可不是做皇帝的材料。”史朝英道:“古往今來,哪個朝代不是成則為王、敗則為寇?你以為皇帝就當真是天生的麼?”段克道:“人各有志,你喜歡做皇帝,你去做好了。”史朝英“噗嗤”一笑,説道:“可惜我是個女子。”段克一本正經他説道:“女人就不能做皇帝麼?本朝的則天皇帝是不是女子?她改唐為周,不是安安穩穩的坐了十幾年皇帝的寶座?”史朝英眉一揚,星眸倏亮,隨即笑道:“則天皇帝雄才大略,大宗皇帝尚且自嘆不如,我怎能比她:再説則天皇帝也有狄仁傑輔佐她呀。”段克笑道:“可惜我也做不了狄仁傑。你要做皇帝麼,只好另外去找一個狄仁傑來輔佐你了。”史朝英低下頭來,神黯然,忽地也笑了起來。段克道,“你又笑什麼?”史朝英道:“我和你説笑的,你卻當起真來了。
你是一個大英雄,大豪傑,尚且不敢動做皇帝的念頭,你想,我一個女子,又豈能不知自量?這是開玩笑的活,你可別當真了。”其實她是用笑聲來掩飾她的窘態,這番話實是言不由衷。
史朝英又道:“我哥哥這個皇帝大約也做不了多少時候了,不過他還擁有幾萬兵馬,成事不足,為禍百姓卻是有餘。你縱然不想取而代之,但幫我將他推倒,免得他擁兵自重,為非作歹,這也未嘗不是一件好事?”段克聽她這麼説,倒是心中一動,但隨即説道:“這是朝廷的事情,用不着我管。”底下一句活沒有説出來,那是“你們的紛爭我也不想捲入”史朝英好生失望,但卻極力掩飾,不讓段克看出。過了半晌,這才望了段克一眼,笑道:“你這也不做,那也不幹,那麼你到底想做些什麼?”段克道:“我只是想做一個像我爹爹那樣的人。”史朝英道:“哦,你是要做一個遊俠,四海為家,為天下不平人揚眉吐氣。”段克笑而不語,給她來個默認。
史朝英幽幽嘆了口氣、説道:“我自問本領做不了遊俠,但心中志願,其實也是如此。不過我可不能讓我哥哥為非作歹,我總得料理好了家事,才能隨心所,化作野鶴閒雲。”段克道:“人各有志,不能相強。你喜歡怎麼做便怎麼做,也不用與我商量。”史朝英道:“你一點也不關心我的事情?”段克笑道:“不,我正想問你,你神已經恢復了嗎?腳傷是不是全好了,明天可跑得動嗎?我勸你早點歇息吧。”史朝英嗔道:“這是什麼關心,你是怕我拖累你。好吧,我是死是活都不必你照顧我,走得動走不動,也不必你替**心。你要走現在就走,我可要睡啦。”嘟着嘴當真閉上眼睛,倚着樹睡覺,不再理段克了。
段克雖是對史朝英無甚好,但在荒山深夜,卻也硬不起心腸獨自離開。他暗暗嘆了一口氣,“女孩兒家的脾氣真是難以捉摸,惹上了就是麻煩。好在有麻煩也只是今晚,反正明天一早你我便要分手,以後也未必會再見面了,你惱我我也不在手。”段克恐防會有野獸到來侵擾,非但不敢走開,也不敢睡覺。他離開史朝英遠遠的,但也不敢走得太遠,在樹林裏徘徊,替史朝英守夜。時不時的也回過頭來看一看她。
過了一些時候,月移樹影,鬥轉墾楊,夜涼如水,史朝英也似乎已睡了。段克稍稍走過,隱隱聽得她勻循的呼氣息,似是一朵月光下的睡蓮,在散發着幽香。
一陣冷風吹過,史朝英的身體微微一顫,段克的心也跳了一跳,暗自想道:“夜重風寒,她衣衫單薄,莫要着了涼了。”於是下了自己上衣,悄悄地走過去,輕輕地蓋在她的身上。
史朝英又動了一下,段克趕忙離開,忽聽得有吃吃的笑聲,聲音微細,但卻聽得很清楚,就似有人在他耳邊偷笑一般,就在此時,一枚松子,無風自落,碰了他的額頭一下。
段克大吃一驚,趕忙放出寶劍,施展“一鶴沖天”的絕頂輕功,跳將起來,一劍就向樹上刺去。
樹上果然藏有個人,但段克一劍刺到,那人已是一溜煙的到了另一棵大樹,身法快到極點,段克只見一團影子,本就不知來的是誰。
段克這一驚更甚,心想:“此人輕功遠遠在我之上,倘若是她哥哥派來的人,那可有點不易應付了。”段克追過了三棵大樹,那黑影才跳到地上,向段克招了招手,笑道:“下來吧,咱們可以在這裏説話了。”段克怔了一怔,心道:“我真是糊塗,我早就應該想到是師兄了,除了他還有誰有這樣超妙卓絕的輕功!”原來此人不是別個,正是段克的師兄空空幾。
但段克心中也有點疑惑,聽空空兒的口氣,似是有意將他引開,要走到史朗英聽不到的地方才和他説話的。
“他有什麼話不願意讓別人聽見呢?”段克和空空幾已經有好幾年沒見面了,自他父母雙亡之後,除了鐵摩勒之外。他和這位師兄的情就是最好的了。如今意外相逢,自是又驚又喜,雖然有一點點疑惑。也無暇多想了。當下便即問道:“師兄,你怎麼會突然來到此間?”空空兒笑道:“就是為了看你們而來的呀!師弟,你的豔福可不淺啊!”段克滿面通紅,正想辯解,空空幾卻已一本正經他説道:“知好則慕少艾,這原也怪不得你。但天下的好女子甚多,你卻為什麼偏偏愛上了這位姑娘。師弟,你聽我勸吧,這姑娘你惹不起的!”段克拙於言辭,一時之間,不知從哪裏説起,只是連連説道:“不是的,不是的!師兄,你、你、你誤會了!”空空兒搖了搖頭,説道:“兒説的時候,我本來還不怎麼相信,現在是我親眼見到的了,你還能説不是麼?”段克吃了一驚,連忙問道:“兒在你面前造了我一些什麼謠言?”空空兒怫然不悦,説道:“兒擅離師門,結匪類,行事的確是有許多不當之處,但到底還是你的師兄,你怎能對他如此無禮?連二師兄也不稱一聲,而且一開口就認定他造你謠言?”段克道:“兒他要殺我,我怎能還認他作師兄?”空空兒詫道:“他要殺你?哦,我明白了,想必是因為他見你不肯聽從他的勸告,嚇嚇你的。”段克抑下怒氣,説道:“師兄,你知道他最近的行事麼?他到底向你説了些什麼?”空空兒道:“我就是因為風聞他和史朝義混在一起,這才來探個究竟的。他已經向我認錯了。但他説他是為了你才這麼做的。”段克又好氣又好笑,説道:“怎麼是為了我呢?”空空兒道:“因為他知道你受了那妖女的惑,勸你又勸不轉,因此他才接受了史朝義的聘請,意從旁監視,免得你做出更不可收拾的事情。誰知你果然做出來了。聽説這位史姑娘昨和你私奔,受她哥哥所阻,連他的哥哥也所傷了,這可是事實吧?”段克道:“兒一派胡言,師兄,你怎的都聽信他?”空空兒皺眉道:“你是説他扯謊;但我曾暗中到史朝義房中看過,看見他果然是受了刀傷。”段克道:“史朝義的確是被他的妹妹忻傷,但卻不是為了要和我私奔的緣故。師兄,可惜你沒有早來半,要不然你倒可以看見我和兒大打出手呢。”空空兒道:“不是私奔?怎的你們兩個會在一起過夜?晤,你本來是個好孩子,都是為了這妖女的緣故,一下子就變得這麼壞了!二師兄勸你,你不聽也就罷了,怎麼還和他打起來?”段克看了急,説道:“師兄,你也聽我説説好不好?”空空兒道:“好,説吧。你是從小就沒有對我説過一句謊話的,現在你長大了,但願你還是似小時候一樣。”段克心裏很不舒服,但一想自己和史朝英孤男寡女在樹林裏過夜,師兄來的時候,又正見着自己給史朝英蓋衣,也難怪他心裏起疑。當下説道:“我和兒的説話孰真孰假,師兄你只要略一打聽,就不難明白。丐幫為了焦幫主之事,前幾天才開了大會,這事情不知師兄可曾知道?”空空兒道:“我一路上碰見不少化子,丐幫聚會之事我是早已知道的了。但我沒閒心管他們叫化子的事情,他們為什麼舉行丐幫大會,我卻是未曾打聽。他們的焦幫主出了什麼事情,這與你又有什麼相干?”段克道:“丐幫的宇文垂依附史家兄妹,叛師篡位。兒給字文垂撐,那在丐幫大會上上演了一出全武行的好戲。
那時我也恰巧在場,我不值兒之所為,也曾助了丐幫衞老前輩他們一臂之力。”當下從丐幫那之事説起,直説到他被兒用香所擒,史朝英又怎樣與她哥哥決裂,和他一同突圍等等事情,原原本本的都講了出來,然後説道:“兒不是説為了我的緣故,怕我和史朝義的妹妹做出什麼不好的事情,他這才投到史朝義帳下的麼?但在丐幫舉行大會的這一天,我還不知道這位史姑娘姓甚名誰呢?那時兒早已為史家兄妹效力了。那之事,丐幫上下數千人,人人都是看見了的,是我説謊還是兒説謊,這還不容易明白嗎?”空空兒道:“但依你説來,當在丐幫會上,丐幫弟子其實也還未曾知道他們的焦幫主是被史家兄妹關起來的?”段克道:“不錯,也許正是因此,兒才敢當面向你扯謊。不過,那我不但和兒打了一架,也曾和這位史姑娘打過一場。要是我早就和這位史姑娘相好,我又怎會破壞她的陰謀?”空空兒這才相信了七八分,説道:“想不到兒這樣胡作非為,要是我早知道,我真應該把他抓回去。罰他再面壁三年!”段克道,“他已經跑了麼?”空空兒道:“我本是要他一道來找你的,他説他畢竟是受了吏朝義的厚禮,不能在他受傷未愈的時候離開。因此他雖然認錯,卻要等到史朝義傷好才能辭行。但他既然是對我撒謊,當然會害怕我再去抓他,只怕我一出門,他也趕忙離開那地方了。”不過空空兒雖然相信了段克所敍述的事實,對兒的惡行也並不懷疑,但卻還是未曾全然相信段克與史朝英毫無私情。他心裏是這樣想的:“在丐幫大會之時你曾和她作對,可是這並不能説明你後來也未曾受她惑。要不是你對她已暗暗有情,你又怎會如此惜玉憐香,為她守夜,為她蓋衣?”空空兒道:“你沒有行差踏錯,那是最好不過。總之這位史姑娘,你這個娃娃是惹不起的。我勸你趕快躲開她,躲得越遠越好。”段克有點好氣,又有點好笑,心裏想道:“她又不是一條毒蛇,我不惹她也就是了,為什麼要如此伯她。”不過,他雖然是如此這般的想,卻也不願多惹師兄閒話,當下説道:“師兄放心,我明天一早就和她分手。她的事情我是再也不管的了。”空空兒點了點頭,卻又問道:“你準備上哪兒?”段克道:“我先回報丐幫。然後到長安去。”空空兒似是突然想起一事,問道:“你不是説丐幫的焦幫主已經逃出來了麼?”段克道:“不錯,那把火就是這位史姑娘叫她手下放的。那把火燒得很大,你在路上沒有看見火光麼?”空空兒道:“我到的時候,火頭才剛剛撲滅。火光我是看見的了,可是,嗯,可是有點古怪。”段克道:“什麼古怪?”空空兒道:“丐幫的焦幫主、馬長老、宇文垂等人我都是認識的。可是——、”話聲忽地嘎然而止,段克正想間他師兄為何不説下去,一抬頭,只見史朝英正朝着他們走來。
史朝英冷冷説道:“空空兒,你幾時來的,怎麼也不向我打個招呼?你們師兄弟倆躲在背後,偷偷的講什麼私話啊?我可不可以聽的?”段克以為師兄準會向她大發脾氣,哪知空空兒卻和和氣氣他説道:“史姑娘,你別疑心,我見你睡着了,不敢打攪你。
我和師弟多年不見,彼此敍敍別後境況,井非是存心揹着你説話。”史朝英淡談説道:“真的麼?空空兒,我可是不大相信你呢。克,你説,你師兄是不是對着你説了我一些什麼來了?”段克不想扯謊,但史朝英這樣問他,他也不願口答。心裏想道“我師兄説你是個惹不得的妖女,這話我可不好當面告訴你。”當下説道:“你既知道他是我的師兄,我們師兄弟當然有許多話要説。至於説些什麼,這個你可管不着。”史朝英説道:“好,你們師兄弟是一條心,我是外人,我管不着。但是,空空兒,有一個人卻要管管你的事,這個人也就要來了,難礙咱們在此相遇,你可不要就走了啊。”空空兒叫道:“史姑娘,你別給我惹麻煩,我還有事,哎。
真的有事,少陪,少陪,我可要走啦!”説走就走,連向段克也不多説一句,轉眼之間,就不見了蹤跡。史朝英在背後掩着嘴笑,得意非常。
空空幾的一來一去,都是大出段克的憊料之外。但他這麼的突然而走,卻又比剛才的夾如其來更令得段克訝異!要知空空兒是個天不怕地不怕的人,一生之中,除了師父師母之外,從沒有向別人低過頭,當年為了兒之事,他甚至和他師父同一輩的瘋丐衞越都鬥過一場。這樣一個天不怕地不怕的人,竟會給史朝英的幾句話嚇走,豈非不可想象之事?段克心內滿是疑團:“史朝英所説的那個人究竟是誰?當今天下,能勝得過我師兄的寥寥可數,除了遠在東海扶桑島的牟滄之外,只有一個金輪法王或者可以贏得我師兄,其他如瘋丐衞越、磨鏡老人、妙慧神尼等人,至多不過是和他打成平手。我師兄是連金輪法王尚且不懼,難道史朝英所説那人,竟比金輪法王還厲害不成?”史朝英笑道:“你師兄已走得遠啦,我看他是絕不敢回來的了,你還呆呆的望些什麼?我打斷了你們師兄弟的談話,真是抱歉之至。哈,我也想不到妙手空空兒一見了我便會跑的。”段克不又想道:“我師兄成名多年,眼高於頂,且又來去無蹤,等閒之輩,怎能和他結?這位史姑娘年紀輕輕,又是我師兄所鄙視的史思明的女兒,她卻是怎生認識我師兄的?”當下不住間道:“史姑娘,你是幾時認識我師兄的,我怎麼從未聽他提過?”史朝英道,“哦,從未提過?剛才他不是在我背後説我閒話嗎?”段克心中一動,想起師兄剛才説話的神氣,三番兩次勸告自己不可招惹史朝英,看來師兄確似早已和史朝英相識,只是不知他何以如此怕她?史朝英又道:“我不管你與師兄説些什麼,你也不必管我怎生與你師兄相識。總之,你怕你的師兄,我卻是不伯他的。”段克一向敬愛師兄,聽了這話,心裏很不舒服,談淡説道:“很好,咱們本來是風馬牛不相及,彼此都不用管對方的事情。我只問你一樣,你現在已是完全恢復,行動如常了吧?”史朝英眉一揚,説道:“不錯,多謝你給我醫治,我已全好啦。”這時已是殘月西沉,曙將現的時分,段克道:“好,那麼咱們就此別過。”拔腳便走。史朝英忽道,“喂,你上哪兒?是不是要向丐幫報訊?”段克道:“不是説過咱們彼此不管對方的事嗎?我上哪兒.你何須理會?”頭也不回,又走了幾步。史朝英在後面笑道:“我才懶得管你的事呢。我只是擔心,丐幫的人,若是問起焦固來,你怎麼回答?”段克聽她説得蹊蹺,驀地想起一事,他則才和師兄説到丐幫的焦幫主已經險的時候,他師兄神情奇異,連呼“古怪”就在那時史朝英走來,打斷了他師兄的活。
如今史朝英又提起了焦固來,段克聽得出她話裏有話,不停下腳步,回頭問道:“史姑娘,你這是什麼意思?你不是説焦幫主已經險了嗎?”史朝英淡淡説道:“這個麼,可以説是,也可以説不是。”段克愠道:“是就是,不是就不是,怎能模稜兩可的?你究竟什麼玄虛?”史朝英道:“原來囚焦固的地方,已被我一把火燒了,我哥哥現在本不知道他在什麼地方,決難再加害於他了。”段克説道:“那不是已經險了嗎?”史朝英笑道:“不錯,你的確不用擔心他有什麼危險。不過,他卻是還在我的掌握之中!‘險’雖沒有,‘’則未也。所以你籠統的問我他有沒有險,我也就只能‘模稜兩可’的回答你,可以説是也可以説不是了。”段克怒道:“你不是説過你已經放了他的嗎?你這不是存心騙我?”史朝英冷冷説道:“你想清楚些,我幾時説過將他放了?我只不過告訴你我叫丫鬟放火這件事情。説我放他,這是你自己的猜度。”段克仔細一想,果然她是沒有説過業已放走焦固的活。段克吃了一驚,連忙問道:“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但我記得你是説過沒有燒死焦固的!”吏朝英道:“當然沒有燒死?我為什麼要將他燒死!留着他用處不是更大嗎?告訴你吧,我只是將他轉移了一個囚的地方,這地方麼,除了我和我兩個心腹丫鬟之外,誰也不會知道。”段克吁了口氣,説道:“原來如此!但他雖然危險,卻總是還在囚牢,我也仍是放心不下。丐幫與我甚有淵源,請你趕快告訴我這個地方,並賜予解藥,讓我去將他救出來吧。”史朝英冷笑道:“你不是説過咱們彼此都不用領對方的情,從今之後,各自西東,你不管我,我也不必管你了嗎?”段克呆了一呆,説道:“這,這——這你未免作得太過份了吧!”史朝英道:“丐幫與你有淵源,與我沒有淵源。你既然把我當作毫不相干的人,現在卻又要向我討情、求放焦固,這不也是太過份了麼?”段克拙於辭令,被她一通歪理駁了回來,急得面紅耳熱,一時之間,竟是無言可對。史朝英笑道:“好啦,我的話已經説完啦。你不是要走的麼?怎麼又不走了?”段克面紅耳熱,想了一會,訥訥説道:“史姑娘,咱們雖然各不相涉,但如今也總算是彼此相諷的了。我不想管你的事,但我有一言相勸,那總還可以吧?”史朝英正説道:“你當我是朋友,朋友的勸告,我當然願意考慮。”段克道:“你不想殺害焦固吧?”史朝英道:“不錯,這個我早説過了。”段克道:“然則你又何苦與丐幫結仇?從前你還可以説是因為想利用字文垂,因而要這樣做。現在字文垂已被丐幫唾棄,他也幫不了你什麼忙了,你還囚丐幫的幫主,那就只是有害無益的了。你是聰明人,這道理難道你還不明白嗎?我勸你還是將焦固放了吧。”史朝英輕掠雲鬢,靜靜聽段克的説話,過了半響,緩緩説道:“你倒很為我着想啊!但你可知道我在想些什麼?”段克道:“我哪有你聰明,怎猜得到你心中之事,還是請你自己説吧。”史朝英道:“我也想怎樣把焦固還丐幫,我意去見丐幫的首腦人物,例如瘋丐衞越或焦固的師弟石青陽;但你不知道,那我在丐幫大會上曾給宇文垂撐,與他們作對。我若是冒昧去見他們,只怕他們非但不會相信我,或許還會把我當作仇人,將我一刀斫了。”段克甚是納罕,問道:“你為什麼要先見丐幫首腦,然後才肯放他們的幫主?”史朝英笑道:“你問得太多了,我當然有我的打算。總之,我為焦固費了許多心力,若是輕易放了,我又怎能心甘?”段克打了一個寒噤,“怪不得師兄説她難惹,真不知她打的是什麼古怪主意?”他與史朝英相處的時間雖然很短,但亦已摸得到她幾分脾氣,知道她一決定了要做什麼事情,那就很難改變她的主意。段克想了一會,只好説道,“我陪你去如何?我想衞老前輩總可以相信我的。”史朝英一笑説道:“這可是你自己説的,我並沒有求你。你可不能怪我纏你、給你增添麻煩了。”段克給她得啼笑皆非,苦笑説道:“我的好姑娘,你別説風涼話了,咱們趕快走吧。”段克知道衞越等人將要在長安參加秦襄的英雄大會,只好冒了危險,帶了史朝英同走,徑赴長安。一路上史朝英有説有笑,甚是開心。段克雖然對她本來沒有什麼好,但他們都是年輕人,很容易絡,何況彼此又同過一場患難,段克又是個無城府的人,因此不久他也與史朝英有説有笑了。
走了一程,忽見前同有兩騎健馬絕塵而來,段克眼利,遠遠就認出了馬背上的一男一女,不由得驀地心頭一震!
這對男女不是別人,正是獨用宇,獨孤瑩兄妹倆。段克的目光投到仙們身上。登時呆了。那兩匹馬面而來,馬蹄就似從他心上踏過。一陣陣痠痛,卻又不住想道:“咦,若梅呢?怎的又不見和他們同在一起?”段克只道史着梅早已與獨孤宇情投怠合,自當形影相隨。
哪知獨孤宇兄妹卻正為了史若梅的“失蹤”而煩惱。他們這次出門,就是為了要追尋史若梅的下落。
史若梅那晚不辭而行,雖然留下了一封信,但信中含糊其辭,只説“此事後自明,隱情此時難訴。”這麼一來,就更增加了他們兄妹的疑慮。獨孤瑩不知史若梅是個女子,一片芳心,早已係在她的身上,獨孤宇知道妹妹煩惱,同時他自己也想解開這個疑團,因此就陪了妹妹出來找尋史若梅。長安的“英雄大會”期已近,他們心想史若梅或者會去趁這個熱鬧,即使不然,他們在英雄會上也可以碰見許多朋友,大可以打聽打聽史若梅的消息,總勝於茫無頭緒的胡亂追尋。
獨孤宇兄妹此時也已看見了段克。兩兄妹也是心頭一震,不約而同的都是手按劍柄,但是想道:“不巧得很,這可真是陌路相逢了。”雙方距離越來越近,獨孤宇到底閲歷多些,看出了段克並無敵意。但獨孤瑩見他站在路上,似乎一點也沒有閃開的意思,心裏卻難免惴惴不安,暗自想道:“這廝不知是什麼身份。
嗜,看他和這樣美貌的女子在一起,縱非朝廷鷹犬,多半也是採花大盜!”史朝英卻不知他們兄妹是什麼人,見段克目不轉睛的盯着那個女的,(其實段克還是對獨孤宇注意多些,不過在史朝英眼中,卻只是看到段克在“盯”那個鮮花般的小姑娘。)那女的也似乎在目不轉睛的在盯看段克,偶而目光也移到她的身上,但卻是一瞥即過,目光中還帶有輕蔑的神情。(其實這都是史朝英的心理作用。)史朝英怒氣暗生,心想:“不知哪裏來的小妖女,竟敢在路上賣風情。好,我且和她開個玩笑,叫她吃吃苦頭。
“心念未已,那兩匹馬已到了他們身邊,獨孤宇騎術妙,繞道而過,獨孤瑩收不住坐騎,心中又惱,便大聲嚷道:“讓開呀!你想怎麼樣?”段克如夢初醒,連忙説道:“對不住,我忘了讓路了。”身形一側,讓獨孤瑩從他身邊馳過。可是史朝英突然把手一揚,兩枚梅花針入了馬腿。那匹馬長嘶一聲,登時前蹄屈下,幾乎把獨孤瑩摔下馬背。獨孤瑩早已防備對方襲擊,卻料不到是史朝英出手。
獨孤瑩因為心裏早有準備,應變也就十分迅速,只見劍光一閃,“唰”的一聲,那匹坐騎前蹄着地,獨孤瑩亦已從馬背上飛身躍起,人在半空,一招“金鷹展翅”劍光如練,已是向史朝英狠狠刺來。
獨孤瑩是公孫大娘門下,公孫大娘的劍術當世無匹,獨孤瑩雖然是師姐李十二孃代師傳授,亦已得了師門心法,着實不凡。史朝英最初毫不把她放在心上,還真想不到她出手竟是如此迅捷。只見劍光過處,一縷青絲,已是隨着劍風飛揚!
史朝英被對方制了機先,來不及拔刀招架,獨孤瑩閃電般的攻了連環三劍,劍劍直指史朝英的要害道,登時把史朝英迫得手忙腳亂,發發可危!
段克極不滿意史朝英給他招惹麻煩,本待不管,但眼見獨孤瑩劍劍狠辣,他若當真不管,只怕史朝英來不及拔刀,就要斃在她的劍下。段克眉頭一皺,無可奈何,只好上去給史朝英解開一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