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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70滴溜溜的鑽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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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學以後,我到底是沒有和小芹一塊吃晚飯——我覺得跟這個相比,老爸和任阿姨昨天的討論結果,顯然更為重要。

吃完蘇巧準備的晚飯以後,我把自己鎖在大屋,用手機給老爸打去了電話。

昨晚我就曾經給老爸打過電話,但是沒能打通,今天不會又沒人接聽吧?

“喂?你找誰?”接電話的,居然是一個醉醺醺的女人的聲音,語氣相當蠻橫。

我擦是任阿姨啊!這麼晚了,我打老爸的手機,為什麼是你接起來的啊!

“任…任阿姨,”我心驚膽戰地問,“我老爸人呢?”

“我怎麼知道你老爸是誰?——問你媽去!”十分不清醒的任阿姨,一開始並沒有聽出我的身份,稍候她才恍然大悟道:“喔,你是問葉遠峯啊?他死了!”死、死了!?任阿姨你太過分了吧!就算我老爸不小心讓你懷了孕,你也不能把我老爸打死啊!而且你事後還把被害人的手機帶在身上,是要鬧哪樣啊!

任阿姨雖然脾氣火爆,但絕對不至於到草菅人命的程度,所以我覺得任阿姨説的只是氣話。

“那個,任阿姨,我有張卷子需要老爸簽字,您幫我招呼一下老爸可以嗎?”電話那邊傳來腳踢某物體的聲音,“起來!你給我起來!”某物體(估計就是我老爸)毫無反應。

任阿姨的聲音又傳了過來,“葉遠峯他醉死了,醒不過來了!我…我也要睡了…”電話還沒掛斷,我就聽見了任阿姨撲到在牀墊上的聲音,然後就是酒醉之人特有的沉重呼聲。

你們到底是喝了多少酒啊!老爸醉倒也就算了,任阿姨是孕婦怎麼能喝這麼多酒啊!人家都是‮物藥‬產,你這是要酒產啊!

,我才從終於醒來的老爸口裏,得知了事情的真相。

星期二,我和班長去賓館對老爸進行“家訪”結果老爸被任阿姨拉走了,任阿姨和老爸説了她懷孕的事,並且要老爸陪她去醫院把孩子打掉。

老爸是菩薩心腸(或者説叫婦人之仁),掃地時見到一個甲蟲,都要扔到窗外讓它自由飛翔,對於自己的骨,當然更不會希望隨隨便便地掉。

任阿姨那邊態度卻很堅決,她不想生出這個沒名沒分的孩子,而且跟自己的女兒也沒法解釋,最好的辦法就是無痛人,一了百了。

老爸雖然又心軟又優柔寡斷,但並不傻,他知道任阿姨的朋友圈子有一半的外國人,思想開放得很,如果任阿姨只是想去做人工產,隨便找個男朋友,就可以冒充孩子的父親簽字,本沒必要過來找自己。

於是老爸壯着膽子問任阿姨:“咱倆要不要結個婚試試?”當即被任阿姨一拳打在小腹,倒地不起了。

之後任阿姨被一通導演的電話給叫回了劇組,所以老爸沒能繼續做任阿姨的思想工作。

但是老爸也沒閒着,他發短信讓任阿姨第二天再來找自己,然後一個人披上外衣,信步走到橫穿冬山市的大寧江邊,吹着夜風,思考了兩、三個小時。

雖然老爸沒有細説,但是我覺得,老爸這個像是宗教儀式的行為,是為了向過去的自己告別——當年他和艾淑喬談戀愛的時候,最常路過的地方就是大寧江邊了。

在這之後,他走進江邊的大型商廈,用他這一生中少有的果斷,取出銀行卡中一半的存款,買了一枚大號鑽戒。

這就是第二天任阿姨如約來興師問罪的時候,他為什麼能單膝跪地,取出戒指向任阿姨求婚了。

任阿姨被他的行為嚇了一跳,可能是沒想到書呆子也會有這樣的勇氣吧,在老爸故意調暗的賓館燈光裏,天鵝絨方盒裏的鑽戒閃着星星點點的輝光,任阿姨十分動,然後拒絕了他。

“我上次結婚時,鑽戒比這個大得多,又有什麼用!”任阿姨坐到茶几後面,武術指導充滿英武之氣的臉上,掩不住寂寞哀傷的表情。

“你們男人都是這樣,甜言語説得比百靈鳥都動聽,結果呢?還不是風,對愛情一點也不忠誠,滿腦子只想着‘zuo"ai’、‘zuo"ai’、‘zuo"ai’?我要是國家元首,就立法規定,出軌的男人都要和母豬關在一塊!”老爸很好奇出軌的女人要和什麼動物關在一塊,但是沒敢問出來。

“我…我絕不會出軌的…”老爸弱弱地保證。

“你?”任阿姨諷刺地看着老爸,“你以為只憑你上嘴一碰下嘴,我就會給你背叛我的機會了?——給我拿酒來!你冰箱裏肯定有酒吧?”

“你懷孕了,不能喝酒的…”任阿姨不顧老爸的阻攔,自己去冰箱裏拿出了兩提啤酒,老爸聽了班長的告誡,正打算約束自己喝酒的次數,所以剩下了這麼多。

拉開拉環,就仰脖往嘴裏倒酒的任阿姨,彷彿這種泡沫飲料能治好自己“懷孕”的這種病似的。

擔心任阿姨身體的老爸,過來試圖奪走啤酒,結果被任阿姨一拳搗中眼,疼得趴到地上去了,沒能完成求婚使命的鑽戒也從衣袋裏滑了出來,滴溜溜地滾到了牆角。

老爸強忍疼痛,沒有去撿鑽戒,而是坐到任阿姨的對面,繼續勸她不要喝酒。

“我願意喝,你管呢?”任阿姨我行我素,“就憑你那兩下子,能阻止我喝酒嗎?”老爸思考了一會,嚴肅地説:“那你一個人喝也沒意思,我陪你喝。”任阿姨很驚訝老爸會這麼説,稍候她才發現,老爸明知道用暴力阻止自己喝酒,沒有成功的可能,就拼命往自己喉嚨裏灌酒,試圖把大部分啤酒都喝光,這樣任阿姨想喝也沒得喝了。

喝酒速度的比值,大概是任阿姨喝一罐,老爸就喝三罐吧。

兩人都喝得這麼急,很快就醉醺醺的了。

任阿姨一手拎着半罐啤酒,一手拄着臉,看着老爸發笑。

“就憑你…嗝…也想跟我拼酒嗎?要不是肚子裏有東西,你才不是我的對手呢!”此時老爸血中的酒含量是任阿姨的三倍,他陷入了酒後吹牛模式。

“你…你不服的話,等你把孩子生下來,咱們倆再來比啊!”

“做你的美夢吧!説不定這會兒他已經被啤酒淹死了呢!”

“不…不可能!咱們倆的孩子,一定酒量很好,他頂多喝醉了睡大覺而已!”滾落到牆角的鑽戒,反着讓人無法忽視的散碎光點。

“戒指是假的吧?”任阿姨不留情面地説,“這麼大的鑽石,你買得起嗎?”如果是平時,求婚被拒的老爸,也許就不做反駁,任憑任阿姨猜測了,但是此時他處於酒後吹牛模式,不服輸的他找出鑽戒的發票,當做證據遞給任阿姨看。

“不願意嫁給我也不要緊,但你説鑽石是假的,也太傷我的心了…好歹花了我一半的積蓄呢!”

“誒?”看清了發票上金額的任阿姨很吃驚,“如果這是你一半的積蓄,那麼你比我想象得有錢啊?——你為什麼沒有再婚呢?”成人用品店的收入,多年算下來也是很可觀的,而且我和老爸沒有什麼特別費錢的愛好,能攢下一些積蓄並不奇怪。任阿姨最初顯然是把老爸沒有再婚的原因,解釋成經濟條件不允許了。

老爸猛灌了一口啤酒,然後把罐子砸在茶几上,沉默不語。

任阿姨突然回憶起來,當年兩人還是鄰居的時候,總有一個梳着辮子的女大學生來找老爸(還總餵我糖吃),誰都能看出她對我老爸有意思。

“説起來,當年小娟不是特別喜歡你嗎?”任阿姨居然還記得那個女孩的名字,“你帶着葉麟去北京旅遊的時候,她過來看見你家門鎖了,還很着急地問我你們發生了什麼事…這樣送上門的你也不要,你眼界太高了吧?”

“我是她老師,”老爸佈滿血絲的眼睛裏恢復了一些神智,“我們不能搞師生戀。”

“那時候你已經不是老師了啊!”

“但是小娟還是我的學生!她有更好的未來,我不能耽誤她!”

“誒?看不出你還有良心的。”

“你呢?你為什麼不再婚?”輪到老爸提出問題了。

任阿姨把身子向後一靠,“朋友越多,越覺得男人不可靠,有些明明結了婚的男人,居然還打我的主意,而且小芹的事已經夠我煩了,我和家裏老爺子的關係也不好…”

“我沒記錯的話,小芹的父親霍振邦,應該是香港電影界的人吧?聽説他一直在積極謀求和你復婚?你為什麼不答應呢?”

“哼,電影界的人?”任阿姨以戲謔的口吻重複道,“電影只是他們家族的偽裝而已,都怪我當年沒看清楚,居然會上了賊船!至於霍振邦想跟我復婚,那是他一廂情願的想法,背叛過我一次的男人,我絕對不會再給他第二次機會的!”

“那個…”老爸手指蘸着啤酒沫,在茶几上畫着圓圈,以不符合他年齡的方式賣萌道:“如果你嫁給我,我絕對不會背叛你的。”任阿姨呷了一口酒,“口説無憑。”老爸沉默了一會,“在小麟長大的這14年裏,親戚朋友給我介紹對象的也有不少,可是我總是忘不了小麟的媽媽…”

“等等,”任阿姨打斷了老爸的話,“那個姓艾的女人的事,我也有所耳聞,她都對你這樣了,你怎麼還這麼沒骨氣,總記着她?”

“唉,畢竟是初戀啊。”老爸嘆了一口氣,巨大的憂傷向口襲來,使他在任阿姨面前掉了幾滴眼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