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絕峯學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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靈虛上人的徒兒雲兒,也有着苦難的家世。劍英身世尤慘,他近年來每憶及父仇母恨常仰天長嘯,痴痴佇立,每每都是雲兒趨前軟語解,勸他不要過份悲慟,免傷中元,影響進境。劍英對雲兒自是莫銘,但他仍不了童心稚氣,有時傷過深,把雲兒看成親人,索伏在雲兒身上大哭一場,雲姑娘每逢到這種情形,總是先讓他哭了一陣,然後千方百計逗他破啼為笑,兩個同門姊弟,幾年來就在這種倏笑倏啼中逐漸長大。
雲兒自是芳心已屬,情苗漸長。英弟何嘗不是如此呢,他一刻不見雲兒就急得滿山尋找,雲兒每在廚下炊做,劍英也常常入廚忙着淘米洗菜,總之兩人除了在靈虛上人面前習武讀書時全神貫注用功以外,一有空暇就膠在一塊兒,寸步不離。
上人禪功深,知兩小孽債天定,從中作梗徒費心機,也就來個不聞不問,只要他們能在用功時全神貫注,不分心念,其他時間倒任他們攜手並肩,雙雙遊嬉於絕峯之頂,溪水之濱。
第五年,俞劍英已是十五歲的人了,他功力進,骨格奇偉,看上去已是風度翩翩的美少年模樣。雲兒也到了二九芳齡,已是個完全成的少女風韻,絕代風標,蓋世豔華,婀娜中另透出一種剛健,她和小師弟劍英並不因為長大了而有所疏遠,仍然是同出同遊,把閒下來的時光消磨于山水之間,不過這時兩人每在一起喁喁清談時,彼此都有一種微妙的覺,這覺常常使兩個人忸怩不安。
有一天,約到掌燈時候,兩人剛從山下玩罷歸來,見師父端坐茅舍中松木雲牀上,靠牀邊放一支松油火燭,師父雙目神光電閃,直兩人,一臉莊嚴肅穆之,靈虛上人這種異常的神態,不由使雲兒劍英雙雙一驚,慌不及搶近雲牀,並跪榻前。
靈虛上人嘆口氣對兩人説道:“你們兩個一般武功基礎都已奠定,可惜天賦不同,自不能齊頭並進,雲兒應從巧、快方面着手,以補力氣不足,英兒得天獨厚,飲得靈鰻神血,力氣充沛,應求穩、實。由明天開始我分別按你們先天條件個別傳授,為求你們能全神貫注,不分心念,暫時分開學習。英兒明天隨我到峯後斷崖下面另開居所,雲兒可留峯頂原地進修。”説完話,雙目一閉,靜坐不語,兩個人叩個頭退出來,彼此心中都有着一種説不出的傷,呆站室外互相凝睇。
半晌,雲兒才帶傷的低聲説道:“師弟,明天我們就要暫時分離,雖説相距很近,但師父外和內嚴,沒有他老人家的吩咐,決不能隨便晤面,我擔心你一個人住到那千丈深崖之中,吃喝都沒有人再照顧你…”劍英見雲姊姊義重深情,這些瑣事她都想到,不由劍眉輕揚,星目含情,看着她笑道:“雲姊,小弟幾年來承姊姊處處愛護,心中異常,現在我已長大,這些瑣事哪能還讓姊姊心,再説我也不能讓姊姊這樣照顧我一輩子…”他説話時,雲兒一雙秋水般的妙目一直盯在他的臉上,聽他一口一個姊姊叫得怪甜,不由粉臉上輕泛笑意,聽到最後那句話,驀然變,粉臉上笑意突斂,她口中“啊”一聲,竟自轉身向自己房中走去。
劍英雖然覺着雲姑娘神情不對,還認為她心傷小別,情懷不開,不由得嘆口氣回到自己卧室去了,傻弟弟哪知道是最後那句話出了病。
雲兒滿腹委屈,憋着氣走回自己的卧室,她默然獨坐,思洶湧。在她一寸芳心之中,覺得自己這一生要嫁人,自非俞劍英莫屬。
五年來朝夕廝依,同食同遊,她在英弟弟身上不知道用去了多少心血,如果反使他起厭惡之,那真是大大的冤枉,一想到此,處不由雲姑娘寸心粉碎,愁腸百結,兩眼熱淚不由自覺簌簌下落。
第二天雲兒天一亮就爬起牀,她想以後不再管他了,但是想,兩條腿不自主又走到英弟弟的卧室門外,兩扇松木門大開着,屋中被褥不見,只餘下一張空木牀,劍英也沒了影兒,再看他用的一把青鋼劍同時不見,知他已隨師父到峯後崖下去了,不由心中非常懊悔,昨夜自己負氣一走,他會不合因此而傷心…為什麼走時竟不知會自己一聲…
雲姑娘呆站在小師弟房中亂想了一陣,猛抬頭見師父站在門外面不遠處直看着自己,不由她又羞又怕,無奈何擺柳,輕移蓮步,壯着膽走近了上人跟前,口中問了聲:“師父你早。”人卻像燭似拜了下去,伏地淚,不敢抬頭再看師父神。
靈虛上人嘆口氣,扶起雲兒説道:“痴孩子,你是不到黃河不死心了,因果輪迴,孽海茫茫,為師也要被你們這一對兒女冤家牽入情海漩渦之中。”上人話中暗透玄機,可是已入情網的雲姑娘一時間哪能意會到其中奧妙,她淚水盈睫,隨上人一隻挽着她右臂的手緩緩地站起身子,淚眼偷看師父神全變,長眉舒展,滿臉慈愛,雲姑娘心中放下了一塊石頭,嬌喊一聲:“師父,弟子我…”靈虛上人截住了雲兒的話笑道:“你不要再説下去,我全明白,現在你去取劍跟我到外面習劍去吧!”師徒出了茅舍竹籬,繞過竹陣,走入一塊五丈方圓的習武場中。
這塊地方是雲兒和劍英習拳練劍的場所,四年多來她和英弟弟每天必在這兒學上兩個時辰的工夫,相互對手比試。師父從旁指點各種拳劍竅訣,改正兩人錯誤,今天習武場中景物依舊,仍是短草如茵,但她卻到像失去了一件心愛的東西一樣。雖然在師父跟前不敢形於外,但心中卻有一種説不出的難過滋味。
靈虛上人從雲兒手中要過長劍,自己先練了一趟“越女劍”只是招式非常緩慢,移步發招,吐劍轉身,每個姿勢變化都似蝸牛慢步,徐徐出手,足足有一個時辰,才把一百廿八手“越女劍”練完。
上人收劍對雲兒笑道:“越女劍法,講求輕靈迅捷,出手變化盡力求快速,這趟劍法最適宜於女子習用。剛才我已把劍法中各種變化竅訣,都於化解演出,你可照樣練習,不過必需先求穩實緩進,到你能全部領悟其中奧妙之後,再由緩求快,由快化急,純之後自能得心應手,收發隨意,運用自如了。”上人説畢把劍還給雲兒,讓她照樣練習,自己又從旁指點,直到雲兒把一趟“越女劍”練完,師徒才離開習武場回到茅舍。
此後靈虛上人每天都分別奔走峯頂、深崖之間,兩面督促指點這—對男女愛徒讀書習劍,雲姑娘除了在師父面前練劍讀書時尚能摒棄雜念,全神貫注以外,其他時間常常愁鎖柳眉,一顆心全跑到英弟弟身上去了。
相思歲月,度如年,雲姑娘懷念師弟甚一,她漸漸的芳心結,人逐漸消瘦,靈虛上人冷眼旁觀,知雲兒陷身情海,已難自拔。但他為造就劍英絕學武功,使他能成為武林奇葩,決不能讓兒女情愛亂了孩子的天生靈慧,誤他進境,所以任雲兒幽怨滿腹,只給個不理不問。
而且他教育劍英、紫雲兩人的方法也各自不同,對雲兒是和顏悦諄諄誘導,對劍英卻是厲顏疾,限制極嚴,每次規定的功課,必需在限期內完成,稍有延誤必重予斥責。
孩子只覺相雲姊姊分開獨居崖底以後,師父好像換了一個人樣,每天規定的進修的課程又非常緊促,被迫得不過氣來,哪裏還有餘暇讓他去想雲姊姊,所以俞劍英的武功進境真有一千里之勢。
靈虛上人把自己苦心研究各派武技華獨創的奇門八卦劍法和獨步武林的輕功絕技梯雲縱,在俞劍英獨居崖底三個月後,也開始逐步傳授。
俞劍英神注心專,功力上突飛猛進,在他本人並不覺得,可是靈虛上人旁觀者清,見愛徒不負所望,自己一身絕世武功承繼有人,心中自是暗裏歡喜,也就更細心教授。
斷崖谷底中,俞公子埋頭苦練,不過半年時間,他竟把奇門八卦劍法完全學會,這趟劍法是靈虛上人半生研究南北各派武技華,取長舍短苦心化合而成,再加上他獨創手法,隨成獨步武林自成一派的劍術,劍法共有一百三十六式,暗合八卦循環之理。
上人見愛徒已通竅,所差者火候而已,只要他以後能不斷練習自會達到預期成就。
基礎既奠,就又把他帶回峯頂。雲兒和劍英半年小別,驟然見面,説不出兩人心裏有多高興,尤其是雲姑娘,她一見着師弟,説不出心中是愛是恨,千般慨,半年未展的愁眉苦臉立時一掃而空,可是礙着師父,兩人只是相視一個會心的微笑。
好像是隔了幾十年似的,笑去了千種幽怨。
靈虛上人看他們這個情景,心中立時起了一種微妙的覺,他笑對兩人説道:“半年來你們分開學習,都有很大的進步,今天特准你們去打些野禽山兔之類,破例飲一次酒,休息兩。”兩個人一聽之下高興得差一點跳起來,慌忙一齊對着上人跪地一拜,離開茅舍。雲兒走前面,俞劍英跟在身後,兩人繞出竹陣,急走如飛,約有一頓飯工夫,已離開排雲嶺峯頂,來到一個山中。
雲兒靠在一株古松上,看了劍英一眼,立時低下頭去,一語不發。
一路上兩人話也沒講一句,只顧疾走,現在這樣一停,局面自然不同,雲姑娘先來個低頭不語,英師弟只好走近姑娘身邊低喊一聲:“姊姊。”他心想這聲姊姊至少要換到一聲英弟,哪知雲姑娘卻不答不理,只把一個身子轉動一下,兩隻手臂錯扶在樹身上,低垂的頭卻移伏在兩臂上,這動作出了俞劍英意料之外,他呆在那兒不知如何是好了。
只見姑娘用紅絨扎着的一條又黑又亮的大辮子,垂在背上有點兒擺動,兩肩也似乎微微在動,他只得更走近點,附在姑娘耳邊又叫聲:“姊姊。”這一聲姊姊,叫的雲兒動的兩肩比剛才更利害些,俞劍英無可奈何,仲兩手輕搬住雲兒秀肩,慢慢地把她玲瓏嬌軀板過來。兩個人一對臉,可真把英弟弟嚇了一跳,見姑娘滿面淚痕,柳眉愁鎖,似乎有無窮幽怨,她睜大着一雙妙目,怔怔地凝注着他,傻弟弟哪經過這種事情,他竟也呆站着説不出話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