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江湖驚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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俞小俠連經雲姊姊真氣過,果然,不大工夫,人便由半昏中清醒過來,他微睜星目,望着二女苦笑一下,道:“兩位姊姊不要多費心啦,玄門先天氣功,是一種至高內功,我三年面壁,已把本身血真氣活到這裏…”一陣氣湧血翻,不能再接下去,慢慢地閉上了一雙眼睛。
紫雲拉着玉玲,到茅舍外面説道:“英弟弟並非無救,而是他好像不願再活,剛才他説,他那玄門先天氣功,已練到氣化神之境,即是走火入魔,亦必自知解救之道,但他卻寧願任真氣凝成傷勢死去,不肯説自救之法。”程玉玲擦擦臉上淚痕,想了想,的確到劍英言談之間有很多地方可疑,立時答道:“雲姐姐,那你趕快得想個辦法讓他説出呀!要不然,我看他撐不過這一天了。”陳紫雲嘆口氣道:“哀莫大於心死,他現在一心一意地想死,想讓他説出來自救之法,恐怕不很容易。”程玉玲只急得抓着紫雲一條臂不住亂搖,説道:“姊姊,你總得想法子才行,難道我們眼看着讓他死去不成?咱們兩個人一起去求告他,好嗎?”陳紫雲搖搖頭,苦笑道:“不行!他所以要放任傷勢惡化而死,無非是自到愧對你我,英弟弟從表面上看,他似乎是個薄情寡義的人,其實他是個最重情的人。師父救他時,他就未必想活,不過不敢當着師父面,橫劍自絕罷了,待師父授他玄門先天氣功,他為報答師父爰護,以求解自己。”程玉玲只聽得呆了一呆,問道:“姐姐這麼説,是他自己要死的了!”紫雲道:“不錯,他要效蠶自絕殉情。”五玲急得跺着腳,道:“他怎麼笨到這種程度,我們現在都好好的他要殉的什麼情?”紫雲道:“你先別急,當前第一件事,是如何能引起他生的意念,他雖然已得到恩師傳授的玄門中正宗內功,但還未到勘破情關,超然物外的境界。他心中最大的遺恨,就是深覺着愧對你我,要知世上最聰明的人,也就是最笨的人,這種人很多見解和常人不大相同,走火入魔後,靈智更是脆弱,一點點觸刺,就會導致他步入歧途,他被人擾散玄功清醒後,驟然見到了我們兩個,一時間往事舊恨齊湧心頭,平時存在心中的一縷幽恨,立時藉機擴展蔓延了整個心靈,所謂魔趁虛入,像隨念生,此刻他腦際中充滿了死生之意念,靈智立閉,連他自己也覺到無可救藥了,其實,據我觀察所得,他玄門先天氣功初基已奠,再默算二賊在他玄功時刻,似非正值緊要關頭,果如他説,那他決難支撐到這麼長時間,現在我們先想辦法,使他恢復了生的意志,然後才能救得。”玉玲似懂非懂地點點頭,道;“姊姊説的不錯,可是要得早點想辦法呀!我看他恐怕再難支持了。”陳紫雲沉了一陣,道:“這辦法很難事先定得出來,只有見機而為,你先使自己動的情平復下來,安靜後,才能夠隨機應變,現在咱們回去看他。”二女返回茅舍,看劍英之神情,已到了奄奄一息的程度,僵卧木榻,只等嚥氣了。
突然間一聲孩子哭喊聲靜夜裏響徹茅舍,俞劍英突然睜開眼睛,問道:“雲姊姊,這裏哪來的孩子聲音?”陳紫雲淡淡一笑答道:“那是你的孩子,你做了父親啦。”劍英嘆一聲,又問道:“師父到哪兒去了。”紫雲動也不動地答道:“師父遠行靈山,歸期不定,你是唯一承受他老人家玄門先天氣功的傳人。”劍英道:“那我要死了,就辜負了恩師一番心血啦。”玉玲突然接口道:“還有孩子也成了沒爹沒孃的孤兒了!兩三歲的孩子要沒有了爹孃,那實在是可憐極了。”劍英身上一陣動,陳紫雲藉着案上松油燭光看去,見他兩行清淚,順着眼角淌下。心中一喜,故意嘆息一聲,説道:“師父臨走前,曾賜名稚子孝燕,俞家中只有這一脈孤血,要是有個三長兩短,你何以告泉下父母,可憐公公一生忠烈,竟得個香煙全絕的下場。”劍英又是一陣急後,問道:“怎麼?我死了,你們都不管孩子啦。”陳紫雲笑道:“你死了玲妹妹勢必要追隨泉下,孩子就成了沒爹沒孃的孤兒啦。”話説到這兒,突然停住,格格大笑不止。
這時醒來的孝燕也在叫着媽媽,程玉玲發了狠就是不應不理,孩子看媽媽不理他,越叫聲音越大,到最後索哭着大叫起來。
俞劍英躺在牀上,聽着紫雲笑聲,和孩子的哭聲混成一片,不心頭又急又怒,拚盡餘力,一躍而起指着紫雲怒道:“你笑什麼?孩子要哭死了。”紫雲也跳起來怒道:“你認為你死了,就算得替師父保了清名了嗎?其實這做法害人害己,辜負了恩師一番培養苦心不算,還要害得玲妹妹抱恨一生,使恩師的玄門先天氣功失傳,其罪尤不可恕。”俞劍英只聽得心頭一震,出了一身冷汗,這當兒,程姑娘已抱着孝燕,站在他面前,低聲對孩子道:“乖燕兒快些叫爹。”孝燕自生下來,就沒見過劍英,望了半晌,才叫出一聲爹來。
劍英驟覺兩腿一軟,退幾步坐在榻上,長嘆一聲,淚如雨下,抬頭望着陳紫雲道:“雲姊姊,我知錯了,你快幫我試試,看看還能不能救。”説罷,閉目而坐,兩掌平伸,運氣行功。
紫雲看到劍英求生心念已動,趕忙在他對面坐下,一雙玉掌伸出,抵住劍英雙掌,氣聚丹田,功行雙臂,立時自覺小腹中一股熱,奔行而上,循臂自出,直貫兩掌,又慢慢的侵入劍英掌上。
程玉玲心知劍英生死在此一舉,抱着孝燕,帶着劍出了茅舍,她心裏明白,萬一這當兒再有敵人侵入,不但劍英無法自救,連陳紫雲也要遭殃。
紫雲和劍英四掌相抵,大約有一頓飯工夫,陳姑娘已覺得周身力盡,漸不支,但她知道,如果自己一個失神,就要功虧一簣,只有拚盡餘力咬牙苦撐。
又過了一刻工夫,劍英突然鬆開相抵手掌,望着紫雲道:“姊姊內功,竟也這樣純,否則我就無望生還了,現在已借姊姊內功之助,把凝聚真氣導入丹田,閉已開,只需再靜修七即可復元。”紫雲已累得滿頭大汗,力盡筋疲,但她心中卻很高興,點點頭笑道:“那你就在這座茅舍中靜養吧,我和玲妹妹替你守護禪關,待你功力圓滿,我還有很多話要對你説。”劍英微笑道:“剛才我借姊姊真氣,打通我血氣阻各,恐怕姊姊已倦乏難支了,你也該好好休息一下啦。”紫雲笑道:“我不要緊,你不要多費閒心,趕緊運氣行功,不要傷再遭氣血阻,要知道,你現在是唯一垂受恩師衣銥的弟子,你不能負了他老人家一番苦心。”劍英嘆道:“承姊姊以本身內功相助,我傷勢已是無礙,七靜養,當可復元,只是恩師授我玄門先天氣功,經這一擾,恐怕要延誤十年以上時間,難入化境,這也算有負恩師心血了。”紫雲起身一笑,道:“延誤十年彈指即過,你現在不要想的太多,只管一心一意靜養傷勢,我不打擾你了,七天後我再來看你。”説完,閉上門窗,悄然退出。
陳姑娘離開了茅舍正廳,玉玲剛剛好巡視過全山歸來,她左手抱着孩子,右手提劍,臉上卻是又一片焦慮神情。一見紫雲,就迫不及待地問道:“姊姊,他是不是有救呢”看她那付焦急模樣,陳姑娘心中樂了起來,笑着説出了替劍英療傷經過,並囑咐玉玲道“妹妹,你必要忍耐七天。七天中無論如何,不要去驚憂他,而且是七天中我們還得經常巡視全山,萬一有敵來時,有我一個人擊來人,你帶着燕兒守在五行竹陣入口的地方,那竹陣是師父嘔盡心血布成的五行奇術,裏面有着極深奧微的變化,大概普天下下能識這竹陣的人也不過只三五個而已。”玉玲這幾天,逐漸覺到陳紫雲有很多地方,都比自己高明,定力、靈更較自己深厚,早已把紫雲視作天人一般,聽完話,點着頭,答應遵辦。
俞劍英養傷茅舍,轉瞬間已過了六天,這六天,可苦環了紫雲、玉玲她們兩人夜以繼的分巡全山,有個休息時,還得逗着孝燕玩樂,奇怪的是,七八天來始終不見白猿玉奴的影子。
不過,她們這幾天正為替劍英守護禪關的事,貫注了全部心神,雖然都覺到玉奴不見,事出有因,但誰也沒有先提起白猿失蹤的事,兩個人都一樣悶在心裏。
第七天。也是俞劍英在茅舍靜修傷勢,最後一天的關期,陳紫雲揹着驚虹劍,瞭望絕峯,正南方,出現了三條人影,快如電掣星一般,直對着排雲嶺奔來。
陳紫雲心頭一震,回頭一聲清嘯,人反向峯下來路去。
玉玲正逗着孝燕玩樂,聽得雲姊姊傳來驚訊後,吃了一驚,慌忙抓起一條汗巾,把孝燕背在身上。結束停當,取下壁上寶劍,躍出卧室,急奔到五竹陣入口處,靜待來敵。
且説陳紫雲單人一劍,下絕峯,她誠心要把敵人阻攔峯下,故而去勢極快,但來人身法,也是異常奇速,疾如奔電,陳紫雲剛到峯下,已和來人碰上。
陳姑娘當先拔劍,橫阻去路,星目動,一看之下,不由心頭泛起來一股寒意。
來人有兩個是道家裝束,年齡都已在五十開外,瞎了一隻左眼。
原來這兩個道人,正是三年前俞劍英掃蕩魔窟時,金霞宮中的兩位觀主,那紅臉單眼的是二觀主玄鶴,黑臉的是三觀主玄真,另一個人卻是在丹室驚擾俞小俠走火入魔,逃出姑娘劍下的巫子良。
玄鶴單目閃動,一道冷電般的人神光,直瞅在紫雲臉上,冷笑一聲,問道:“這位姑娘不知和靈虛上人,是怎麼樣個稱呼。”紫雲知今天已難免一場生死拚搏,傲然答道:“那正是家師,幾位找他老人家有什麼事。”玄鶴單眼突然轉盯在姑娘手中寶光奪目的驚虹劍上,厲聲喝道:“俞劍英是不是靈虛上人的弟子?”姑娘也厲聲答道:“不錯,你要幹什麼,對我説也是一樣!”玄真突然接嘴問道:“靈虛上人,可在排雲嶺嗎?”紫雲沉一陣答道:“家師正在閉關,恕不接見外客!”玄真一聲大笑道:“閉關者恐怕是俞劍英吧?”紫雲很少説謊,這下被人當面揭穿,不覺臉上一紅,怒道:“你管不着是什麼人,你們究竟要怎麼樣?請説就是,如果沒事,那就請便,排雲嶺從不留待外客!”這當兒,玄鶴和和玄真都已聽出來,靈虛上人果然不在排雲嶺上,但玄鶴還是有點不放心,回頭望着巫子良,低聲問道:“你可看清了那夜斷崖石中,果非靈虛老道嗎?”巫子良點點頭,答道:“那夜我和令徒闖到斷崖石室所見,確非靈虛上人,而是一個廿左右的少年,那少年也非穿着道裝,盤膝閉目,坐在一個大石雕成的蓮台上,似乎正在進修一種什麼內功。我和令徒闖入丹室後和他看了我們一眼,就從蓮台上跌了下來。看樣子必是正值行功緊要關頭,我和令徒闖入丹室一擾,可能已走火入魔,我們正要下手,卻被這個丫頭趕到,打了起來,動手約有廿幾個回合。那由石雕蓮台上掉下來的少年,突然山地上躍了起來,而且出手威勢奇大,只兩招,令徒已遭斃掌下,我一人不敵,敗出了石,除這丫頭,和那少年之外,還另有一個女人,但卻始終未見靈虛上人面。家師這次責令我和兩位師弟北來,原為一探排雲嶺的虛實,故此除了我和兩位師弟之外,並派有我們三師叔隨後接應,不知何故,我三師叔那夜未能在預定時間趕到,而碰巧遇上令徒也到了那裏,這些經過,兩位都已知道大半,難道我巫子良還會騙二位嗎?”幾個人講話聲音雖然不大,但陳紫雲卻聽得甚是清晰,明白這巫子良並非和玄鶴、玄真一條路子,只是不謀而合碰上了頭,但看他們言談之間,雖非同路,卻是早已相識。
玄鶴聽完巫子良一席話後,存在心裏的一點疑懼,也完全消失。伸手拔出背上長劍,指着陳紫雲冷笑一聲,道:“靈虛道人既不在山上,他那叫什麼俞劍英的徒弟已被擾散內功,走火入魔,就憑你那點微末之技,還不束就縛,難道還妄圖抗拒嗎?”陳紫雲柳眉一豎,橫劍怒道:“排雲嶺仙山勝地,豈能容你等搗亂,妄圖騷擾仙嶺,那是自尋死路。”玄鶴看紫雲秀眉怒豎,星目光,橫劍而立,衣袂飄風,絕世姿容,隱現肅殺之氣。不覺心中一動,暗自忖道:那靈虛道長,受人尊稱為當代江湖中第一奇人,眼前少女既是他親傳弟子,劍術必有獨特造詣,巫子良是南海冥靈真人弟子,但聽他剛才口氣,似是已敗在此女手中。心念此及,突然又憶起三年前,俞劍英鬧金霞宮的一段往事,一支劍力殲八猛大破五行奇門陣,敗過玄真,鬥過玄修,自己也輸在了他的手下。
心念及此,把一腔動的忿怒,頓時壓下去子一半,冷笑一聲,道:“年紀輕輕的姑娘家,怎麼一開口,就是那樣大的火氣,三年前,俞劍英在金霞宮中打瞎了我一隻左眼,今天我特由千里之外趕來,找他算這一筆舊帳,債有主,冤有頭,我也不願連累他人,只要俞劍英出來,我們結算了舊帳後,立刻就走…”紫雲一提手中驚虹劍,光下閃動一片耀眼的銀虹。笑道:“要想見俞劍英並不太難,不過,得先闖過我這一關!”玄鶴忖量目前形勢,如不擊敗陳紫雲,勢難越雷池一步,心轉念生,殺機陡起,斷喝一聲,當先發難,一招“開山導”劍化一道寒光,芒顫動,直刺姑娘前。
陳紫雲揮劍擊,招名“金絲纏腕”不避敵勢,以攻攻。
玄鶴沉腕再攻,劍變“玉帶圍”冷芒捲風,疾掃中盤。
陳紫雲嬌喝一聲,騰空而起,半空中挫腕出劍,凌空下擊,一圈耀眼銀虹,兜頭向玄鶴罩下。
這一招三勢奇猛凌厲無匹,玄鶴心頭一震,疾退三步,才讓開姑娘一劍。
陳紫雲腳落實地,已搶得先機,不待玄鶴再出手還攻,對他追襲猛刺,剎那間冷風捲起,光如電,劍勢綿綿不絕,把玄鶴圈入了銀光之中。
玄鶴看姑娘手中兵刃,秋陽下光耀奪目,認得是俞劍英所用的驚虹寶劍,功能切金斷玉,因此,他不敢用手中長劍封架。兵刃上落了敗勢,搶攻上又失先機,不過廿招,已到招架無力,被得險象環生。
玄真一側觀戰,看姑娘劍術奇,不由暗地驚心,想到:看她年齡也不過廿上下,但劍術功力似已凌駕玄鶴之上,這麼看起來,靈虛上人的威名,果非虛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