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仇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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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墳前祭拜一番,鐵良用引着潘策在屋前坐下,一個十三四歲的女孩端來茶水,潘策撫摸着女孩的頭説道:“一年沒見,鐵梅也長的這麼高了。”鐵良用嘿嘿的笑着,出一臉的憨厚。
潘策扭頭看四周,身旁的幾間屋舍已是人去屋空,能帶走的東西都被帶走了,這裏最多時差不多居住着四五十人,現在則只有不足二十人,大多數都聚在一處聽一個説書的瞎子講故事,山中土地有限,本不足以供養這許多人,全賴韓非遠用自己的錢換來糧食資助,如今韓非遠死了,這些人也作鳥獸散。
潘策慨的説道:“哎!韓前輩生前收養的那些落難之人,想不到都是忘恩負義之徒,危難之時見人心,如今天下大亂,世人連知恩圖報的心思都沒有了。”鐵良用説道:“先生錯怪他們了,家師死前曾有代,讓我們在他過世後拆毀屋舍,離開這裏,他一生醉心武學,結下無數的冤仇,生怕身後會有人前來尋仇,殃及這些無辜之人,因此將所積攢的錢財盡數散於大家,好讓他們各奔前程,尋條活路。”潘策問道:“鐵兄也要走嗎?如今外面兵荒馬亂的,還不如呆在山裏清淨。”鐵良用説道:“家師有命,我不敢不從,但師徒一場,總要略盡孝心才好,我想為師傅守孝三年,然後在離開這裏。”兩人隨意的説着,不一會話題又轉到無敵劍法上。
鐵梅給潘策送了茶水,走到玉郎身邊,説道:“玉郎哥哥好久不來了,到我屋裏歇會吧!前些時候我聽瞎子大叔講了個有趣的故事,好玩的很,我講給你聽好嗎。”鐵梅也是自小在山中長大,身邊缺少年齡相仿的玩伴,因此每次玉郎來,她總是前前後後的跟着。
玉郎見師傅談正濃,拉着賤奴躲在屋後,説道:“姐姐跟我一起去吧!鐵梅妹子講的故事可好聽了,上次我給你講的那個聶隱孃的故事就是從她這裏聽來的。”賤奴搖搖頭,説道:“你們去吧!我在這裏守着,萬一待會大爺尋不到我,又該生氣了。”雖然心裏也很想去,但想起潘策那惡狠狠的目光,還是忍住了。對她而言能躲在屋後,避開潘策的目光,已經很不錯了。
玉郎説道:“那好吧!等咱們回去了,我在把鐵梅妹妹講的故事説給你聽。”避開潘策的目光,賤奴靠着屋子的牆壁坐在地上,趕了一上午的路,早就累的疲力竭,要是能有張牀躺上一會就好了,不過這樣的想法對她而言實在是過於奢侈,能這樣不受干擾的坐在地上歇一會,已經讓她有些受寵若驚了。
遠處的一棵大樹下,一個瞎子坐在凳子上講着什麼,聲音隱隱傳來,好像説的是什麼鬼怪故事。十幾個人或站或坐的圍着他,聚會神的聽着,不時咧着嘴笑。
賤奴嚮往的看着,覺得這些人實在是太幸福了,雖然他們生活的並不富裕,並且要面對繁重的勞作,但他們卻能在勞作的間隙,享受難道的快樂,沒有人呵斥他們,也沒有人打罵他們,要是自己也能生活在這裏就好了。
想歸想,但賤奴也知道這是不可能的,只能發出無奈的苦笑。
幾個正在聽故事的人發現了坐在地上的賤奴,指指點點的議論起來,一個一臉麻子的年輕漢子指着賤奴,壞笑着説道:“三哥,瞧見那邊的丫頭了嗎?聽説她天生就是一個下賤胚子,潘先生就時常的這麼罵她。”三哥一臉的木訥,看了一眼賤奴,疑惑的説道:“我瞧着她本分的呀!她來咱們這裏也好幾次了,沒見她做出什麼下賤的事呀!”一個大腳婆娘輕蔑的吐了一口吐沫在地上,説道:“呸,瞧她那樣子,長的一對勾魂的眼睛,一看就不是什麼好東西,你沒聽瞎子説嗎?那些勾引男人的狐狸都是這副樣子,你現在瞧着她怪可憐的,沒準一到晚上就變成妖了,你少看他幾眼,當心被勾了魂去。”大腳婆娘的話立刻引來周圍人的鬨笑聲,賤奴羞愧的低下頭,真想找個地縫鑽進去,儘管已經不是第一次聽到這樣的嘲諷了,但隨着年齡一天天的長大,她的心中越來越生出牴觸的情緒。
對於潘策,她有着天生的恐懼,但這些人為什麼也要侮辱自己呢?她聽玉郎説起過,這些人都是被韓非遠收留的落難之人,他們和自己無冤無仇,甚至連話都沒有説過,為什麼他們也要這樣對自己。
麻子臉嘿嘿的笑着擠過來,湊在大腳婆娘的身邊,説道:“是呀!三嫂,你可要把三哥看住了,當心他被狐狸勾了魂去,那你就要守寡了,嘻嘻。”三嫂白了他一眼,罵道:“去,還沒長齊的傢伙,也來和我説笑。”扭頭看見他男人盯着賤奴看,心中生出一股醋意,説道:“看什麼看,真想被她勾了魂去。”幾個人正説着,一個挑水的漢子走了過來,那漢子身材魁梧,臉黝黑,停在麻子臉面前,睜大一對眼睛瞪着他,説道:“你又在這裏説別人的壞話。”麻子臉似乎有些畏懼,避開他的目光,嘟囔的説道:“這些話又不是我説的,不信你問潘先生去。”挑水的漢子看了一眼賤奴,目光中出些許的同情,説道:“潘先生説的話多了,你卻總記住這些,像個烏鴉一樣在人前搬是非。”麻子臉説道:“你這麼向着她説話,是不是看上她了。”挑水的漢子説道:“我只是看她可憐,咱們不該欺負她。”麻子臉説道:“你知道嗎?潘先生給她起了個名字叫做賤奴,這兩個字你認識嗎?可沒有一個字是好的,只有做了見不的人的事,才會被人這麼叫。不信你問瞎子去,他就認識這兩個字。”挑水的漢子説不出話來,賤奴的名字其實大家都知道,只不過心地稍微善良些的人,都不會這樣公然的説出來。
麻子臉更加的得意,繼續説道:“我還聽説,宋先生雖然將她養大,卻從來不把她當人看,也不讓她管自己叫師傅,而是讓她管自己叫大爺,你們知道什麼樣的人才管別人叫大爺嗎?嘿嘿,只有勾欄院裏的窯姐才這樣叫。”賤奴雖然不知道窯姐是什麼,但看他説話的樣子,也知道不是什麼好話,聽的他説話的聲音越來越大,彷彿所有的人都能聽見一樣,不由眼淚倏然落下,只覺得上天對自己是如此的不公,讓自己受盡了世間的羞辱。
心中突然間生出一種怨恨來,瞪着眼睛看那麻子臉,心中所有的委屈和怨恨都融入到目光之中。
麻子臉指着賤奴説道:“你看,你看,她要來勾我的魂了。”鐵良用聽見眾人的吵鬧聲,正要過來查看,突然聽見不遠處的樹林後響起幾聲駱駝的噴嚏聲,不由得一愣,這裏山路崎嶇難行,本就沒有人飼養馬匹等大型牲口,最多也就是養只驢子役使,還需提防被山中的猛獸吃掉,怎麼可能有駱駝。
正猶豫着,只見兩峯駱駝從樹林後轉了出來,前面的一峯駱駝上坐着一個身材高大的老者,約莫五六十歲的年紀,一臉的紅光,顯得神矍鑠,一柄長刀橫亙在腿間,後面的駱駝上坐着一個十七八歲的少年,劍眉星目,背上也揹着一柄長刀。
少年看見鐵良用等人,對老者説道:“師傅,應該就是這裏了。”老者一言不發的點點頭,少年催動駱駝,緊走幾步,來到鐵良用面前,揚着臉,倨傲的説道:“韓非遠是住在這裏嗎?快叫他出來。”鐵良用憤然站起,大聲説道:“你是什麼人,我師傅的名字也是你叫的!”潘策見這兩人身上都帶着兵刃,並直接大喊韓非遠的名字,沒有半點的尊敬,估計是來尋仇的,心想這兩人既然敢來尋仇,武功自然不弱,鐵良用卻只有一人,一旦動手,自己不幫忙都不行,可是心裏又不願攪入這樣的爭鬥。連忙拉住鐵良用的衣袖,小聲説道:“鐵兄切勿急躁,先問清楚他們的來意在説。”老者聽到鐵良用的話,目光中突然光大聲,説道:“你是韓非遠的徒弟,好的很!好的很!韓非遠,你這縮頭烏龜,我找了你快十年,你卻躲在這裏,怎麼,還不出來麼?”突然看見鐵良用身上的孝服,臉突然一變,問道:“你身上穿的是什麼,韓非遠死了嗎?”潘策擋在鐵良用身前,躬身一禮,説道:“韓前輩已於月前仙逝,哎!人死如燈滅,還望這位前輩以慈悲為念,將所有的恩怨都一筆勾銷了吧!”只盼着能勸住這老者,哪怕只是一時也行,只要自己離開這裏,就算他們打翻了天也無所謂。
那老者眼睛瞪起眼睛,罵道:“放!”潘策被他罵了一句,不由得臉難堪,只是他年輕時喜讀兵法,頗有韜略,知道示弱於人,隱忍不發乃是以弱勝強的唯一辦法,並不像一般習武之人一樣只會呈勇鬥狠,將臉皮看的比命還重要,容不下一點的羞辱。
賤奴躲在屋子後面偷看着,聽到那老者罵潘策,潘策卻不敢發作,突然覺得心中十分的痛快,竟然對那老者生出崇拜之情,幻想着倘若自己是那老者,也這樣威風凜凜的將潘策罵上幾句,不知潘策還敢不敢打罵自己。
玉郎和鐵梅從屋裏跑出來,問道:“他們是幹什麼的,怎麼這麼兇。”那些聽瞎子説書的人也圍攏過來,只是不敢靠的太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