尾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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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淳佑十年，蒙哥繼承蒙古大汗位，忽必烈受命總領漠南漢地軍國庶事，約束蒙古貴族圈佔漢人土地，肆意擴張牧場，混亂的殺戮終於止息。陽光雨灑下，殘破的鳳翔城又開始煥發出生機。

這天正午，一隊商旅長途跋涉來到鳳翔城外的一個小村子，此時正是農閒時候，村裏的人大多都在家中休息，只有一家院落裏傳來舞動刀槍的聲音。

那隊商旅走過去，隔着樹枝編的柵欄説道:“這位小哥，我們過路的客商，走的累了，想在這裏討碗水喝，還望行個方便。”院子裏的空地上，一個二十多歲的漢子手持一柄朴刀，正奮力的舞動着，一個四十多歲的穿着袈裟的漢子坐在樹蔭下，閉目養神，他身上的袈裟不知道穿了多久，破爛的補滿了補丁，卻仍舊不肯扔掉。

年輕漢子聽到商旅的聲音，收起刀熱情的説道:“幾位大哥客氣了，誰也不能將房子總背在身上，請進來歇會吧！”打開院門，將那幾個商旅請到樹蔭下坐了。那幾個商旅連忙稱謝，年輕漢子從井裏提了水，又取了碗，用水瓢盛給他們喝。

其中一個商旅打量着院子裏的陳設，見屋檐下的角落裏除了擺放一些農具外，還擺放着長槍，鐵，大刀等兵刃，鄉野間不像城鎮那樣繁華，人們務農之餘練練槍也是尋常的事，但他們是行路的商旅，最怕的就是路上不太平，問道:“這位小哥，我們初次路過這裏，不知道此間路途上是否太平？”年輕漢子説道:“幾位大哥要到那裏去？”商旅説道:“我們要往西去，聽説那裏的目人喜歡漢地的茶葉，絲綢等東西。”年輕漢子説道:“鳳翔城周圍這一帶還算太平，只是過了虢縣之後就時常有匪徒出沒，前一陣子聽説有一夥商人在汧陽城外被害死了。”幾個商旅聽了，立刻一臉的苦相，他們都是中原人氏，聽説居住在項故地的目人很有錢，願意出高價購買漢人生產的茶葉絲綢，因此才長途跋涉到了這裏，此時卻聽説前面有匪徒出沒，立刻就心生畏懼，可是已經到了這裏，只要出了隴關就是項故地，倘若就此掉頭返回中原，卻又心中不甘。

幾個商旅小聲商議一陣，説道:“這位小哥，此地可有願意陪伴我們的武師，只要能保的我們平安抵達項故地，我們願意多出酬金。”年輕漢子説道:“此地的人都以務農為主，即便有一兩個肯去的，多半也不濟事，不如你們到鳳翔城裏去，聽人説那裏有一家鏢局，裏面的鏢師個個都是武藝高強的好手，或許他們願意護送你們到項故地去。”那幾個人聽了，臉上的苦相併沒有減輕多少，雖然鏢局做的就是護送人員財物平安往返的買賣，可是收費也並不低，他們是第一次做這趟買賣，還不知道能賺多少錢，就多出這一趟開銷，心中也是十分不願。

幾個商旅聚在一處又是一陣合計，有的主張去鏢局請幾個武師護送着去項故地，雖説匪徒劫的是財，但又是也會連命都害了去，還是花錢買平安的好。有的卻説，咱們小心些，只在白天趕路，天一黑就找個地方歇下，這樣或許就遇不到匪徒了，但卻沒有一個人準備掉頭往回走。

商量了好一陣字，商旅説道:“多謝小哥的款待，我們這就要趕路了，只希望這一趟能平安抵達，哎！倘若萬一遇到匪徒，也只盼着能有一位大俠出手相助了。”言下之意竟是要冒險前行，把一切都寄託在運氣上，就算運氣不好，碰上了匪徒，也希望能有一位大俠身而出，扶危濟困。

年輕漢子説道:“如此，就祝幾位一路平安了。”坐在樹蔭下的漢子突然睜開眼睛，説道:“這世上本就沒有大俠，就算有，他們也只會害了你們。”突兀的一句話，讓幾個商旅吃驚不小，紛紛詫異的看着樹蔭下的漢子，只覺的他的話好像是詛咒一般，不心裏都有些氣，只不過行商跑買賣的人講究的是和氣生財，況且剛才還在這裏歇息了一陣，就算心裏有氣也忍了。

年輕漢子説道:“幾位大哥不要多心，我鐵叔也只是想提醒各位，一路上兇險難測，還需要多加提防，只要小心謹慎了，就可平安抵達。”那幾個商旅連忙道謝，正要離開，一個商旅突然想起了什麼，好奇的看着樹蔭下的漢子，問道:“前幾我們在武功城外歇息，聽當地人講，幾十年前，有一個叫做鐵佛的人，像雄獅一樣的守護着一片山谷。據他們説，那人也是穿着一件袈裟，卻並不是和尚。”樹蔭下的漢子聽了，臉上突然泛起一絲異樣，低下頭，雙掌合什，説道:“阿彌陀佛，那不過是編出來的一個謊話，這世上本就沒有這樣的事。”那商旅也不過是好奇的隨口一問，聽他這樣一説，連辨別真偽的興趣都沒有，笑着説道:“説的也是，我那天聽到時本就不信。”幾個商旅走出院子，牽了託着貨物的牲口，與那年輕漢子揮手作別，馬蹄聲還未響起，其中一人雙掌合什，説道:“天上的各路神仙保佑，小人們做這買賣只為了養家餬口，還望念在小人等一心向善，從未做過一件傷天害理的事，降下十萬天兵天將，保佑小人們這一趟遇難成祥，逢凶化吉。”樹蔭下的漢子突然站起來，説道:“這世上本就沒有神仙，只有依靠自己才能獲得解救。”幾個商旅看着他，臉上都有些惱怒，只是已經決定離開，也不願再生事端，年輕漢子也説道:“鐵叔，你不要在説了。”樹蔭下的漢子卻好像沒有聽見，繼續説道:“當初有一個武功高強的人扮作了神仙，在人們最困厄的時候出手幫助，但最後，那些相信的她的人都死於非命，那麼多的人，成千上萬，靜靜的躺在地上，…”説着，彷彿又看見了那屍橫遍野的戰場，目光也有些恍惚了。

幾個商旅搖搖頭，嘆息着想着，這人怎麼跟個瘋子一樣，連一句吉利話都不願意説，馬蹄聲響起，一行人漸漸的遠去了。

樹蔭下的漢子嘆息一聲，臉上的表情也沮喪下來，沉默的坐在了樹下。

年輕漢子走過來，蹲在他身邊，説道:“鐵叔，這些年你不停的對村裏人説這些，還有過往的商旅，我知道你是為他們好，可是他們只是想活下去，地裏的收成好了，或者是這一趟的買賣賺了錢，他們就會咧着嘴嘿嘿的笑，要是遇到了禍事，就會哀聲嘆氣，他們沒有經過那樣的事，本就想不來你説的這些。”樹蔭下的漢子搖着頭，説道:“如果他們繼續這樣活着，終有大禍臨頭的一天。”年輕漢子説道:“我知道，我知道，可是他們本就不會聽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