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如果出现文字缺失,格式混乱请取消转码/退出阅读模式
【倉田謙三筆記1】五月十八,會見房產公司搶劫殺人未遂案受害者成瀨純一。成瀨在年輕人中個頭不算高,不胖不瘦。大概是住院的緣故,臉白暫,氣還不錯。
他描述了此案的詳情,沒什麼大的紕漏,看來記憶力相當好,有充分的論證能力(當然,這對本案基本沒什麼意義)。
補充一點,我見到的成瀨和想象中的大不相同。綜合他的同事等人對他的評價,他是個沉默、老實、怕生的人,但今天他非常開朗。我們初次見面,他並不拘束,口若懸河,讓我深深體會到人的看法是多麼千差萬別。
10再有兩天就出院了,離完全自由還有四十八小時。
博士説,我已經不用再作測試了,腦已經痊癒。聽醫生下這樣的結論,作為病人的我心情大好。但不能否認,在高興的同時,仍有巨大的不安像霧一樣籠罩着我的心。我知道自己做的手術意義重大,難道這樣就行了嗎?我覺得似乎有什麼重要的東西被忘記了。
但我的確覺得健康狀態沒有問題,特別是體力,比住院之前要好得多。這是因為最近的活動範圍在擴大,每天去一次外科病房的地下健身中心。最初我被帶到那裏,是作為功能訓練的一個環節,等明白了沒必要進行那種訓練之後,我只是在那兒補足運動量。住院期間的飲食也起了作用,讓遭遇事故前略顯臃腫的肚子沒了贅。以前我沒怎麼正式參加過體育鍛煉,從不知道鍛鍊身體會讓人如此心情舒暢。但有了充實之後,有時候心裏也會有陰影,覺得自己在害怕什麼。究竟是什麼呢?
出院之前,阿惠給我帶來了新衣服——橘紅的針織衫。被送到這兒的時候,我穿着襯杉和衣,可如今已經是夏天了。我謝過阿惠,問她:“媒體那幫傢伙消停了嗎?”
“嗯,見不太着了,還是記者招待會後那陣子最嚇人。”
“給你們添麻煩了,出了院,要馬上去向大叔道歉。”
“沒事兒,又不賴你。”阿惠微微一笑。
上週在醫院的會議室舉行了記者招待會,在記者們保證不拍照、不實名報道的條件下,我也參加了。現在我出席這種公開活動一點兒都不害怕,這在以前是沒法想象的。
堂元博士回答了技術問題,以及今後的展望之類的問題,之後,記者們將焦點對準了我。提問的是個和我年齡相仿的年輕女子,長着一張理的臉。
第一個問題是:“覺怎麼樣?”我回答:“很緊張。”不知道為什麼,大家都笑了。
“有什麼異樣的覺嗎?”女記者恢復了認真的神情,繼續問。
“沒有。”
“不會頭疼什麼的嗎?”
“不會,覺好極了。”女記者點點頭,心裏充滿好奇。我發現其他記者的眼神也不像是在看採訪對象,而像是看到了新展品的觀光客。
被問到現在的心情時,我回答非常開心,然後向堂元博士和其他救了自己命的人衷心致謝——這是我的真心話。
“你怎麼看那次事故?”
“事故?”
“對啊,你無端遭到槍擊那件事。”女記者兩眼放光,很多記者也紛紛往前探身。
“關於那個嘛——”我嚥了口唾沫,環視大家的臉“我現在還什麼都回答不了,想再花點時間慢慢想。”這個回答明顯讓他們希望落空,提問者的眼裏滿是失望和懷疑“這是什麼意思呢?你一定憎恨案犯吧?”
“當然。”他們出了“果然如此,早這麼説不就行了”的神情。她接着問:“還有什麼想法嗎?”我只能閉嘴。憎恨案犯和對事情的看法完全是兩碼事。我對該案的過程基本上一無所知,對不清楚的事情發表想,難道不需要花時間慢慢思考嗎?一兩週的時間是不夠的。
我這麼想着,但什麼都沒説。女記者開始問堂元博士別的問題,針對我的提問時間結束了。第二天的報紙稱我是這麼説的:“案犯可恨,別無他。”發佈會後,記者們的採訪攻勢持續了很久。他們捕捉不到新線索,就開始侵入我的生活圈。不知是從哪兒探聽到的消息,他們擁到了阿惠上班的新光堂,幸好他們還沒嗅出我和阿惠的關係。
“雖沒提到阿純的名字,這樣也等於是沒有隱私了。”
“沒辦法,這也不是從現在才開始的。”
“可我還是有點兒擔心你出院之後的事。”阿惠拿起素描本,翻開,看到裏面畫的十三張素描全是自己的臉,翻着翻着臉就紅了。
“真想早點開始正兒八經地畫畫。”我説。
“再過兩天就可以盡情地畫了。”
“對啊,模特兒又是現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