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園--山東流浪之在濟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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睜開眼睛的時候陽光正過玻璃照在牀頭，它讓我的眼睛很痛，風吹動着白的紗帳。身邊沒有人，她早已起來了，一二隻啄米的雞在院子裏撲楞楞的飛，昨天剛抱來的小狗玩皮的和一隻皮球遊戲，廚房裏傳來她悠悠的歌聲，歌詞沒法聽清，很有六幺的韻律，還早，但得起來了，我得在上一杆時到小麥地裏去。

早飯是幾十年來習慣了的，稀飯、烤餅和幾葱，稀飯已經不熱了，稀里嚕嚕的喝着，葱還帶着泥土的清香，顯然是她早晨從自家園子裏拔的。丟下碗筷，我就去發動我的手扶，餘的事她會收拾的。幾十年來都是這樣的，她總是要遲我一些到地裏去，因為她要準備好中午的飯帶去。在水缸中舀了半瓢水，咕咚咕咚的喝下，清而甘甜，車上除了幾把鐮刀就什麼也沒有了，小麥是收穫的時候了，天氣預報説這幾天無雨。村裏寂靜了一夜的路已經沸騰起來了，幾隻早起的豬在路上被手扶車嚇得到處亂竄，大家相互打着招呼駛出了村莊，村外的土地一片金黃。

麥子成了，金黃的麥杆，鬆軟如棉被，我們要把它們刈下，送到那片廣場上曬乾，然後在風天裏打麥，揚場。我的地離公路不遠，每天城裏人都會在飛馳的車上向我揮手，我也揮着鐮刀，向他們大聲的吆喝，鐮刀鋥亮。我撫摸着成了的小麥，今年又是一個好年景，我揮着鐮刀，幾十年來我刈倒了多少棵麥子我早已無法數清，但我知道，我也能聽到麥子被刈倒時歡快的歌聲，多少年來我一直痴於這種歌聲。她在我身邊，我們並排向前割去，幾十年來她就這樣一直都在我身邊，我們割倒麥子，然後在種上希望，年復一年，金是我們一生的喜歡，抬起頭，前面是一片金黃，我望着藍天笑了。

老頭子。她叫我。明天去集上行不？咋了？俺想買塊布，給你做個小衫，天熱了。俺女人就想着俺。中呀。我心裏特別的高興。也給你買個大寶什麼的，城裏有興這個。她笑着打了我一下，那笑就如當年我第一次吻她。等麥子收完了我給你殺只母雞，鎮裏有家小酒店的酒可好了，聽説就是用這麥子釀的，咱好好的喝一次。她笑得很美，她一直是我心中最美的女人。對了，早上兒子來電話了，他説他過幾天就加回來，説是幫着把地種了。我還中用。我生氣了，這小子長大了是不。我揮舞着鐮刀向遠處割去。兒子説幾年沒摸鋤頭了心慌。他公司的事就不做了？不是，這次主要是讓芳那丫頭認認門。芳也來？可不，人家可是老遠地方的人了。昆明。我打斷了女人的話。啥時候回來？過幾天可能就到了。兒子大學畢業後就留在了京城，開了一傢什麼公司，前年有了對象是個昆明的女孩，一直沒回家來看看過，過幾天就回來了，我心裏喜滋滋的。

兒子一進院時我就看到了他鋥亮的皮鞋和身邊那個周正的女孩。女孩的笑和她一樣的美，聲音甜甜的:“濟南車站到了，謝您一路上的支持，讓我們圓滿完成了這次任務，歡您下次乘坐。”到濟南了，我睜開眼睛，一切都沒有了。我走出車門時就看見了那張寫了名字的橫幅。我看了一下手機，有四個電話沒接。我想可能還有幾個e-mail等着我去看。我只帶着我簡單的隨身用品:一個充電器，一支簽字筆，幾張已籤和未籤的合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