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煙塵往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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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已漸褪去,杜天林閃身入內,站在庭院之中仰頭一望,只見東邊自己房中黑忽忽的一片,窗户關閉得十分嚴密,絲毫瞧不出動靜。
杜天林為人生謹慎,他略一考慮,這時反倒平下心來,絲毫也不焦急,慢慢調勻真氣,只覺除了仍有一些疲倦的覺之外,似乎已無大礙,幹是身形一輕,縱身上了欄杆之上。
落足之時極為謹慎,是以沒有發出半點聲息,他緩緩伸出右手,在窗架上微微一扣,房屋之中毫無動靜,杜天林等了一會,忍不住右手輕伸,拍在架上,格的一聲那扇窗户應手向內分開。
屋中較之屋外尤為漆黑,一時目光不能及遠,杜天林不敢輕易進屋,只怕事情忽起變化。
他略一沉,正待出言相問,忽然只覺身前一寒,一股冷風襲體而生。
杜天林隨時戒備留神,才一察覺,呼地一口真氣直衝而上,不但不向後退,反倒着那股掌風急急拍出。
他心中思料對方只要和自己內力一抵,自己立刻運用“雲手”綿勁將之化向左側,借力一步便可進入室中。
那知自己掌力才發,鬥覺對方力道古怪無比,不但不向外崩,反而具有強大引之力,自己送出的掌力被對方借勢一,產生大力量,整個身形支撐不穩,呼地向前衝了兩步,正好進入室內。
這時忽然杜天林忽覺力一輕,霎時之間變化成推送之勁,緊貼着自己身側,呼的一聲將户門密密掩上。
杜天林心中大大震驚,黑屋之內居然隱藏着這等人物,單從這一收一髮之間,此人內力不只奇奧古怪大異尋常,而且造詣已極為深厚,收發自如。
杜天林被進入屋中,立刻全神戒備,足下無聲無息之間已一連移動了幾個方位。他現在目光仍然不能明辯黑暗中事物,只能從那掌風襲過的方位大略估計對方所在之處,一連變動幾次方位便是要想佔據有利角度。
他足下閃動之際,斗然一個低沉無比的聲音道:“年青人,你不要再移動了。”杜天林心中暗暗一震,從那聲音看來,發話之人顯然乃是一個老者,他路一沉,開口答道:“在下姓杜,這間房屋乃是在下所住,閣下是何人三更半夜私入房中…”他話未説完,那老者的聲音再度響起打斷他的話道:“你若真是姓杜,那麼老夫便來得不錯了。”杜天林接口道:“在下與丐幫葉七俠曾相約會見於此,葉七俠可在麼?”其實他此時心中疑念大生,若這老者果然便是六指老人,那麼葉七俠便當與他同在屋中,自己話音出口,葉七俠立可辯清説明,但至今卻始終未聽到他的聲調。
那老者頓一頓,對杜天林的問話默不作答。也不知他是在考慮如何回答,還是作什麼別的打算。
過了一會,沉默依舊,杜天林等待老者回答,久久未見迴音,心中不由泛起些許緊張的覺,緩緩了一口真氣入四肢百骸。
忽然一道火光一閃,搖搖曳曳,映得人影左右不住晃動。杜天林驟覺眼前一亮,原來不知何時那老者已摸出火種點起室中油燈。
杜天林定了定神,細望過去,只見室中木椅上坐着一人,年約六旬,身着黑布袍,頷下銀鬚清晰可辯,但卻沒有那葉七俠的蹤跡。
那老者雙手始終攏在寬大的袖袍之中,絲毫看不出一點端倪,杜天林略一沉,緩緩説道:“老先生可是與那丐幫葉七俠一同來此的麼?”那老者卻仍是一言不發,只注視着杜天林一瞬也是不瞬,杜天林想不出他為何始終不願回答自己這一句問話,只覺他目光之中森然有威,被他注視着心中不由產生了一種忐忑難安之。
過了足足有半盞茶的功夫,杜天林到沉默難耐,正待再度開口,突然那老者面上顯出動的神情,長長嘆了一口氣。
杜天林吃了一驚,那老者雙目一垂,口中低聲喃喃地念道:“明月樓高寒山碎。”杜天林只覺心頭大大一震,口説道:“殘燈明滅曉雲輕!”那老者雙目一張,緩緩説道:“杜小朋友,回龍先生別來無恙麼?”杜天林這時再也不懷疑這老者的身份,只因方才那兩句話乃是刻劃在師父隨手所帶的那本經書之上,平時極少示之於人,這老者既然能知,可見他與師父的關係一定極為深厚了。
這時見他如此一問,連忙雙手一揖,恭恭敬敬地回答道:“家師隱逸山林之中,晚輩奉師命尋找六指老前輩,幸而今終能得見一面。”那老者微微一笑,忽然右手一翻,自寬大的長袖中伸出,只見掌生六指,十分古怪。
老者望了杜天林一眼道:“杜小友,你為人倒是十分謹慎呢。”杜天林面上微微一紅道:“晚輩初入江湖,經驗淺,再加以這數以來,發覺除晚輩之外,尚有好幾人找尋前輩,是以在行動之間有些緊張失常。”六指老人一聽此言,倒有幾分出乎意料的神情,微微驚道:“願聞其詳?”杜天林點了點頭道:“除晚輩之外,至少尚有三批人—一”六指老人面上現出更加驚詫的神道:“竟有三批之多?”杜天林點點頭道:“其中一人大約與前輩有約,便是一位少林方丈大師。”他不説出自己知道那少林方丈便是“灰衣”六指老人大概料想不到杜天林為何知道少林方丈與自己有約之事,啊了一聲説道:“你與那少林方丈見了面麼?”杜天林點頭答道:“他與前輩有約之事乃是他親口所説。”六指老人噢了一聲,心中暗暗忖道:“這姓杜的孩子遭遇倒是十分神奇,想必是他到終南山找尋我時正好遇上老和尚…”他一念及此,心中疑惑之念大生,忍不住開口問道:“你為何想起要到終南山區來找尋老夫?”杜天林微微一怔,隨既領悟他問此話的原因,微微一笑説道:“晚輩乃是受蓋世金刀所指使,得知前輩這幾年來隱居終南山區。”那“蓋世金刀”四字説出,六指老人斗然大驚失,出萬萬難以置信的表情。
杜天林吐了一口氣,心知自己到西疆所經歷的一連串遭遇委實太過於神奇,難怪對方不能相信,一時也不知要如何解説方才簡明適當。
那六指老人頓了一頓,帶着微微顫抖的口音對杜天林説道:“你見着那金刀谷三木了?”杜天林點點頭道:“晚輩在西疆一處絕谷之中見過金刀,他指使晚輩來終南山區找尋前輩,問明昔年的事。”六指老人呆了一呆,突然仰天大笑説道:“痛快,痛快二十年光陰總算熬到頭了,小友,金刀向你説了些什麼?”杜天林略一沉,緩緩説道:“金刀似乎處處均有難言之隱,並未向晚輩説明任何事實,只與晚輩定下後會有期,要晚輩先找尋六指老前輩。”六指老人啊了一聲,喃喃自念道:“原來他仍認為未至説明時機!”杜天林也不明白他此語何意,接口説道:“金刀叫晚輩見着前輩時,代他問一句話。”六指老人目中一亮,連忙接口問道:“什麼話你快説出來?”杜天林頓了頓道:“他要晚輩問問,那二十年前的事六指前輩曾否想出結果來!”六指老人長長的吁了一口氣,忽然面上出憂傷悲憫的神,低聲説道:“白雲蒼狗,滄海桑田,老友你還記掛在心牢牢不放,可惜即便結局大明,老友已不復往英姿雄風,再也無力挽回…”他喃喃説道這裏,滿面憂愁,杜天林心中一動,原本想説出那金刀已然神功盡復,重具擎天之威,但轉念思及金刀當對自己的態度,似乎有什麼事也不願為人所知的模樣,自己還是不説為宜。
沉之間,那人指老人緩緩抬起頭來説道:“除了金刀之外,你在西疆一行還見過什麼人麼?”杜天林點點頭道:“尚有西域大忍禪師。”六指老人憂傷的神又是一變,出言又止的模樣,但終於忍住沒有説話。
杜天林看在眼內,心中暗暗稱奇。
六指老人歇了一口氣,又開口問道:“方才你説共有三批人在找尋老夫行蹤,除了少林僧人之外,還有另外兩批,又是什麼來路?”杜天林點點頭道:“有一批乃是新近崛起江南武林的神秘幫會,喚作金蛇幫的…”他説着便簡略的將金蛇幫的情形述説一遍,六指老人聽後雙眉緊緊皺起,那金蛇幫東參西涉,似乎每一件秘密都有他們的份,奇怪的是這一幫人從何處得來這許多消息!
杜天林見六指老人面上微茫然之,知他尚不明瞭金蛇幫的究竟,遑論想出金蛇幫為何也找到他頭上的原因了。
杜天林念頭一轉,忽然想起賀雲與六指老人的關係,當下連忙説道:“那賀雲姑娘,前輩可還記得麼?”六指老人怔了一怔,斗然呼道:“賀雲麼?老夫怎會不知,你認識她麼?”杜天林點點頭,順便略提一兩句自己與她的關係,然後説道:“那賀雲之姐便是金蛇幫一幫之主!”六指老人斗然間呆怔住了,面上忽然閃過恍然大悟的神,低聲説道:“難怪他們要找尋老夫了,老夫倒未想到這幾年功夫他們的勢力竟已發展到此等地步!”他説到這裏,面上神甚為凝重,杜天林吃了一驚,連忙問道:“前輩此言何解?”六指老人沉聲説道:“老夫曾在賀雲家中任教數載,早就發現他們一家人心懷叵測,卻未想到竟能發展如此,這一家人甚為神秘,來龍去脈難以摸清…”杜天林忍不住口説道:“他們一家人乃是來自海南一脈。”六指老人呆了一呆,似乎難以置信的模樣,繼而則是既驚又震,更且夾有幾分恍然大悟的神情。
杜天林説出賀雲等人來自海南一脈,用意便在看這六指老人有何反應,有何回答,這時見他出此種神態來,連忙又道:“那金蛇幫主—一也就是賀雲的姐姐,一身功夫神奇無方,內力造詣也高強無比,看來海南一脈武學方面委實不可輕視。”這時六指老人面上出沉思之,好一會才抬起頭來對杜天林説道:“這姓賀的一家人竟是來自南海,老夫倒未想到,這麼説來他們處心積慮已有多年功夫,為的便是那二十年前的事…”他説到這裏忽又停下口來,杜天林忍不住開口道:“敢問老前輩,那二十年前的往事究竟為何?”六指老人望了他一眼,緩緩説道:“這個遲早你總會知道。”杜天林心想既已與他見面,於是再追了一句道:“晚輩此次奉師命下山,在江湖之中東奔西走,彷彿接觸之事多與二十年前之事有所關連,此事牽涉各方宗主,前輩可否説給晚輩一聽?”六指老人默然不語,沉了好一會,緩緩説道:“回龍先生既然遣你下山,你又遭遇許多與此有關人士,我便告訴你也無妨。”杜天林心中一震,卻聽六指老人接口説道:“你先説説看還有那三批打聽老夫行蹤的人,又是什麼來路?”杜天林頓了一頓説道:“那第三路人便是許多年來一直未入江湖的西域禪宗大師。”六指老人又大大吃了一驚,出目瞪口呆的模樣,好一會才道:“便是禪宗一人麼?”杜天林搖搖頭道:“尚有好幾個門下,個個身懷絕技。”六指老人點了點頭,面上出沉思之,再不説話,足足過了有一盞茶的時分,他緩緩吁了一口氣,抬起頭來望着杜天林説道:“既然那禪宗也重入中原,那二十年前的事已到真相大白之時,你既要得知,老夫便説與你聽,只是—一”他説到這裏,忽然語氣一頓,杜天林略一思考,仍然忍不住開口問道:“只是如何?”六指老人雙目一閃,緩緩説道:“只是老夫對你所説的故事,純為老夫所知,二十年來老夫夜思索,總覺得其中難免有許多誤會的地方,甚至遭人瞞騙。所以説與你聽之後,切不可有先入為主之觀念,進而失去許多探索途經,換句話説,便要你不可輕信老夫的故事…”他一口氣説到這裏,杜天林心中直惑,六指老人頓了一頓,接口説道:“老夫這許多年來便是犯了先入為主的觀念太過於深固,以至不能細想漏,明知有許多地方不對勁,卻始終想不出什麼道理來。你等會在聽老夫説故事時,任何發生微細疑問之處,均不妨查問至底,如此一來也許觸動老夫靈思,進而有所收穫…”他説得一本正經,杜天林吁了一口氣道:“前輩既有此意,晚輩實是求之不得。”六指老人點了點頭道:“這件事牽涉甚廣,幾乎包括中原所有武林華,以及西疆各門各宗,再加上海南一脈,可謂天下武林一網打盡,而且中心人物均是前無古人的英豪俊傑…”杜天林疑神傾聽,一種難以自抑的緊張覺迅速攫住他的心!
六指老人頓了一頓繼續説道:“那件事過去之後,武林中立刻形成一次空前的寂靜,幾乎各門派英盡隱,十餘年來江湖中好比一潭死水,再無膾灸人口之事。”杜天林想到這十餘年來自己在深山中苦練武學,也不知江湖中究竟是何種情形,但自己一下山來,就處處看見武林之中一片空蕩,高手名人層出不窮,難道自己正是適逢其會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