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5章人情冷暖世態炎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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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多麼清的夏夜!最早出現的啓明星,在這深藍sè的天幕上閃爍起來了。它是那麼大,那麼亮,整個廣漠的天幕上只有它一個在那裏放shè着令人注目的光輝,像一盞懸掛在高空的明燈,撒下晶瑩柔和的光輝。
德國元首與丹尼爾老將軍徹夜暢談,相見恨晚的月嗆了一整夜。第二天就要各奔東西了,倆人恨不得把所有的話都説個夠。
經過霍姆爾一戰,老將軍功成名就,就要返回東普魯士老家過“採菊東籬下,悠然見南山”的田園生活。
李德在奧廖爾呆了五天,本來想在今天到卡盧加轉一圈後回國,現在改變了主意,他要到霍姆爾陣地上接見為帝國立下殊榮的將士們。
老將軍還想講述舍雷爾戰鬥羣的戰績,李德制止:“親愛的丹尼爾,你陪我到前線吧,我要看望他們,給他們授勳。你是知道的,今年冬天我軍在東線的重點是在兩翼,我在北方和南方奔走,把zhōngyāng集團軍羣給陸軍負責。但是我在哈爾德將軍那裏,從來聽不到像你這樣詳細的彙報。”李德想對哈爾德議論一番,老將軍卻出對哈爾德的敬佩之情:“整個戰役期間,哈爾德雖然沒有到過包圍圈,但他駐守在斯摩稜斯克指揮作戰。在3月初最艱苦的那幾天,蘇軍排山倒海般攻進來了,我們的陣地只剩下了不足一平方公里,連我都絕望了。哈爾德上將移到第39軍司令部,從那裏派來了一個信使,把一個沉甸甸的紙袋給我。我以為給我帶來的撤退的命令,打開一看,裏面有兩樣東西。”
“噢?”李德頓時來了jing神,“什麼東西?不會是毒藥吧?”老將軍着眼睛説;“你猜出來了?真是將帥一心呀。他給我送來的就是毒藥,外加一枚騎士和劍的鐵十字勳章。”李德啞然失笑。關健時刻這個哈爾德真能橫下心來。如果他要找個同類,非哈爾德莫屬,儘管他倆人一見面就鬥嘴。
“陸軍總司令怎麼説?”李德不甘心地問道。在關健時刻才能彰顯出人的真實素質。果然老將軍印證了他的猜想:陸軍總司令勞希契一籌莫展。
一直以來,不少人要求他撤換陸軍總司令,但李德卻另有想法。有史以來主強臣弱、或臣弱主弱,二者必居其一。他是德國三軍統帥,陸軍總司令如果太強太有本事,那就天天吵不完的仗了。那些人本不懂馭將之術。
李德深信老將軍也不懂馭將之術,便試探道:“有人建議讓哈爾德當陸軍總司令,你以為如何呢?”不料老將軍回答:“不可,兩虎相爭,對下面不利。”李德訝然。這個東普魯士的老貴族不僅學識五斗,還懂得為官之道。他忽然明白了:東普魯士是盛產德國容克地主的地方,也是德**國主義的搖籃,可不敢小視呀。
樓上的輕歌曼舞變成了狂呼亂叫。將軍們白ri沒黑夜地開了四天會議,如今得到放鬆的機會,他們把舞會變成狂歡了。李德與老將軍一時無話,便往樓上走去。
舞廳裏一片狼籍,鋼琴上爬睡着一個人,但不是鋼琴師,而是冉妮亞。她穿着半截袖襯衫,襯衫下襬扎進褲子裏,瀑布一般的頭髮散亂在琴鍵上,秀長的手指仍按在健盤上,動人心魄的眼睛緊閉着,飽滿的鼻翼微微扇動着,xing的嘴裏殘留着一絲笑意,讓他看得入骨纏綿。
李德進來時鮑曼、空軍副官貝洛、海軍副官和麗達還在醉生夢死,勾肩搭背地攪沫沫。還留着的少數將軍在高聲爭論不休,陸軍副官施蒙特獨自坐在屋角里自斟自飲,誰也不理睬他。
李德與老將軍與幾個將軍打了個招呼,走到鮑曼桌上坐下。海軍副官艱難地站起來給他們讓坐,不料一股坐到地上。貝洛與麗達把他拖起扔到沙發上,他頭朝下嘔吐起來,邊吐邊摸麗達的頭含糊不清地咕嚕:“我的愛麗斯,你的又長了。等有空我給你配個公貓,也讓你快話快活。”李德生氣地説:“這個阿爾佈雷特克胡説什麼呢?麗達,他什麼意思?”麗達卻不氣不惱:“他把我當成他養的波斯貓了。這傢伙才半斤的酒量。那次在馬爾他,我和冉妮亞把他灌醉了,他爬在花園牆上吐着,一隻小狗吃他吐的東西,結果小狗也醉了。”貝洛搶着説:“他真可笑,一邊吐一邊摸着小狗的腦袋説:朋友,吃吧,吃完了咱倆再划拳喝酒。”
“真噁心。”麗達厭惡地轉過臉。鮑曼也湊熱鬧:“他摸小狗的動作與剛才摸麗達頭的動作一模一樣,哈哈。”麗達一跺腳:“主任你沾我便宜。嗷——”麗達一動便也嘔吐起來了,瞪大眼喉嚨急劇動彈着。伴隨着一股酸臭,一股五顏六sè的體噴濺而出,灑落在李德與老將軍之間的地上,覆蓋在元首的右腳和老將軍的左腳靴子上。
老將軍一臉愠sè,一邊擦拭着一邊咕嘟:“不象話,真不象話,一個女孩子家喝成這樣,以後誰敢娶你呀?”他愕然地望着元首忙不迭地為麗達擦洗嘴角的嘔吐物,忽然意識到什麼,悻悻地説:“沒事,年輕人嘛,總有失足的時候。”麗達着氣説:“什麼…是…失足?你給我説…清楚…”
“別説話!渣子噴我臉上了。”元首堵住她的嘴。鋼琴響了幾下,冉妮亞醒來了,搖搖晃晃分開人羣到元首身邊。
李德見她如見了救兵般:“冉妮亞,你來得正好,你到我房間把我的便鞋拿來。”冉妮亞沒聲好氣地:“好吧,我給你取鞋,你給人家擦嘴,你就好好擦吧,因為擦的不是股。”
“你怎麼説話呢?”李德與麗達不約而同地喊叫。李德後面又加了一句:“你嘴裏的渣子又噴濺到我臉上了。你不會一次吐乾淨呀?”話音未落,麗達的喉嚨又動彈起來。元首這次早有防備,趕快躲開。老將軍也與自己年齡特徵極不相符的捷閃到一邊。不過這次麗達忙碌了半天,最終只吐出了一口唾沫。
鮑曼把圍攏的人驅散,噴着酒氣嚷嚷:“怎麼着?你們誰敢説沒喝醉過?下雨沒好路、醉酒沒好人。別看這位小姐喝多了酒,如果她清醒的時候,不管是擒拿格鬥還是百步穿楊的功夫,你們沒人能比得上她。”圍觀的軍官們散去了,他們關心的不是麗達的本事。這可以從嘀咕聲中聽出來:“元首對她真好。如果我喝醉了元首給我擦嘴多好呀。”
“你等着給你擦股吧。”
“誰讓你下面少長了個東西?”
“不對,是多長了個東西。”
“攻擊元首,該當何罪?”這些議論李德聽見了,但聽見又能怎麼樣呢?鮑曼剛説過醉酒沒好人。只能當他們不是好人了。
冉妮亞幫他換上鞋,把他的髒鞋扔到麗達腳下。麗達嘻嘻哈哈地把鞋扔回。第三帝國元首的鞋成了她倆的玩物了。
李德瞥見施蒙特向這邊張望,遇到他的目光趕緊躲開,又飽含期待而可憐巴巴地望着他。
李德向他招手。施蒙特轉過頭向他的身後望了望,確定元首在叫他後遲疑不決地手指着自己的鼻子,然後向這邊挪動着腳步。
第4集團軍作戰部長特雷斯考上校夥同蘇聯克格謀殺元首,簡直死有餘辜。特雷斯考與施蒙特是朋友,軍法官介入了對施蒙特的調查。在此期間,餘怒未消的元首對他不理不睬,大家也都像躲避瘟疫一般躲避施蒙特。
軍法官的結論很快出來了:在1941年夏天以前,特雷斯考上校還是元首的粉絲、納粹黨的堅定支持者。德軍進入蘇聯後,他對黨衞軍的倒行逆施深惡痛絕,在此情況下加上zhōngyāng集團軍羣參謀長的鼓動,他很快走上了反叛的道路。
特雷斯考上校脾氣暴躁,容易走極端,是個不折不扣的偏執狂。他走得很遠。今chūn以來,他明知道德軍慢慢修正了過的種族政策,他還是yù罷不能。
德軍中像他這樣的人並非他一個。原德軍第10裝甲師的安德里營長與他遭遇相同,還受到了打擊。但他改弦更張,自行改正錯誤,一陣彷徨後團結在元首的旗幟下,目前在埃及統領一個師的德軍。而這個特雷斯考一條道走到黑,與其説是偏執狂,還不如説是不可告人的野心在作怪。
在對蘇戰爭以前,特雷斯考與施蒙特時常在柏林郊外風月、釣魚打球。東線戰事爆發後,兩人很少見面。尤其是去年底以來,元首時常帶着副官們東征西討、南征北戰,施蒙特只見過一次面,就是那一次代酒事件。
李德深信施蒙特對他忠心耿耿。假如他知道特雷斯試考圖謀殺元首,他會毫不遲疑地掐死他。這幾天麗達也通過一些渠道明查暗訪,得到的證據都表明:施蒙特是元首的死忠。
特雷斯考讓施蒙特把偽裝成酒的炸彈帶上飛機,這事每個人想起來都後怕。要不是天氣過於寒冷,他們這些人都一命嗚呼了。元首起初也非常生氣,幾天後也想通了,畢竟不知者不為罪。
但他的酒友們:鮑曼、冉妮亞、麗達,還有他的兩個同事——海空軍副官們並不這麼快地原諒他。
上天寵愛驕傲之人,給他們一顆永遠孩童般的心,何況作為元首的隨從,受到大家的敬畏,脾氣天天見長。他們一看到施蒙特,就想起那個差一點讓他們送命的酒瓶子。他們有多愛自己,就有多恨施蒙特。所以這幾天施蒙特可憐蟲一般孓然一身,每天只和自己的影子作伴,飽嘗了人情冷暖、世態炎涼。
施蒙特走到元首跟前了。李德伸出雙手向大家問道:“這是什麼?”
“手、兩隻手、巴掌、問這幹什麼?”醉翁們雜七雜八地嚷嚷。
“不。”李德替伸出手,“這是我,而這隻手是鮑曼。”他又伸出五指:“這是五指手指頭,你們肯定回答説是姆指、食指、中指、無名指和小指。但我想説的是這五指頭代表你們:冉妮亞、麗達、貝洛、阿爾佈雷特克,還有…”元首扳下大姆指:“還有你,施蒙特。”施蒙特眼淚噴濺了出來,他失聲痛哭起來。元首把他們幾人攏在一起,他們都出了眼淚,幾雙手緊緊握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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