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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曲終緣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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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類?”此時的鐘道臨心如軟絮,心神還停留在與自然一呼一間的融融冥合之境,無論聽到什麼,見到什麼也不會驚訝,平靜道:“沒有狐狸這面鏡子,你又如何分辨野雞與鳳凰的不同?更何況是能怎樣,不是又如何!”

“火能熔金,水能滅火,草會枯萎,人會死去,天地卻永恆不變,又怎會不同?”陰陀羅王雙目之中的妖,忽然消失不見,眼神轉為茫,幽幽道:“我從前便是那隻野雞,見到鳳凰後才明白了自己終究站得太低,死後歷經六道輪迴,苦苦掙扎,一朝覺醒,回想前世今生諸般閲歷,方覺冷汗淋漓,想學着鳳凰騰空飛起,卻一不小心飛走了靈魂,只留下了一具空的**。”

“現在知道,我為何要來找你了吧?”陰陀羅王沉聲道:“只有同類才能幫助我的元體,與已經達至‘那個地方’的靈魂建立聯繫。”鍾道臨首次動容道:“那是什麼地方?”陰陀羅王搖頭道:“如果我是一個盲人,要你給我形容一下紅的模樣,你會怎麼回答?”

“我明白了!”鍾道臨劇震道:“同類與否,要怎樣才能分別?”

“你的本尊如今何處?”陰陀羅王沒有回答鍾道臨的問話,反而雙目凝望向天,沉聲道:“我方才用心靈的力量,搜遍了整個九重魔界,都沒能發現你的本尊存於何處,你是怎麼辦到的?”鍾道臨心神一動,靈覺瞬時與一直隱去的另一股力量,遙遙建立起了無形聯繫,淡淡道:“現在知道了麼?”陰陀羅王聞聲,一股無形的冰冷氣息,以他為中心,猛然朝四方席捲而出。

無形的心靈觸角,以奔雷怒電的速度,越過平原,穿過林嶺,跨過高山,如淌的水銀,無一遺漏的搜尋着整個天地。

驀的,陰陀羅王雙眸暴起一抹芒,暴喝道:“東北三千里,密林之中,瀑布之下,明明我已探查過。”

“天地之初,陰陽立判,生長滅三力合生萬物,皆因形相不同,致生千變萬幻,蟲禽畜獸,草木果花,土石星辰,不過諸般外相,皆是虛妄,若抱一守元,奪天地造化,則萬源歸,天地之間共一氣。

鍾道臨目光清澈,純然道:“天地之間,萬物生靈共呼此一氣,曰自然,在自然面前,野雞與鳳凰何異,草木與我何異,我與天地何異!”陰陀羅王忽道:“眼中見天,便是氣清上,眼中現地,便是土塵厚積,眼中有云,水氣飄聚,眼中有林,萬木拔地。諸般彩,繽紛變幻,萬般物種,形態各異,何來一同之説?”鍾道臨肅然道:“心中千幻萬相,皆因入目而異,無光明雙目無以窮天地,無雙目則中所相,猶如盲人摸象,外相只因內相不同,致生千變萬幻。”

“外相本有不同,天地卻始終如一,你我並非眼凡胎,怎會被盲目中幻相所擾?”陰陀羅王緊問道:“既然天地不會因人眼不同,本來就存在的千般變化,萬種不同,又怎能相同?”

“天地如一不錯。”鍾道臨淡淡道:“只不過你我眼中的天地,便如井中天地,殊不知井外尚有超越九識官外的渺渺未知,看到的,聽到的只是真實天地中渺小如銀河之沙的一點,由此妄言第一識所見的天地,便是真實的整個天地,豈不是本末倒置?”陰陀羅王眼神一縮,輕喝道:“這麼説來,難道你已能同天地合一不成?”

“天地無有窮盡,我又怎敢妄言整個天地。”鍾道臨漠然道:“只不過無論自然界一花一草,一石一木,都有着與宇宙中神秘一點的聯繫,就連你我也同是天地間孕育生靈的力量所創造,本身必然包含宇宙中生的原始力量,宇宙包含着你我,你我同樣包含着宇宙,大海包含着水滴,水滴同樣包含着大海,你我既然如此,萬物生靈亦然!”

“不是你的心靈力量無法探查出我的本相所在,只不過是你把我看作與草木不同,忽略過去罷了。

鍾道臨淡然一笑,道:“只要找到與草木土石,與自身共有的宇宙中神秘一點,草木土石,大地海洋,又與我何異?你與我又有何異?”陰陀羅王笑了,是那種身心由內至外的暢然之笑,雙目卻又再次蒙上了一層冷酷無情的異寒芒,幽幽一嘆道:“我似乎明白了,又好像更加糊塗了,總之你的本尊怎樣瞞過我的心靈探查,已經不再重要,重要的是你沒讓我失望。”鍾道臨聽到陰陀羅王學自己説話,啞然失笑道:“莫非認出了我也是你的同類?”陰陀羅王哈哈一笑,連連搖頭道:“你我是否一類人,那還要試過才知道。”

“噢?”鍾道臨不置可否的挑了挑眉,淡淡道:“那為何還不動手?”

“動手?你會有雙拳打天,腿腳踢山的**麼?”陰陀羅王眼中芒閃動,冷冷道:“我這三天來一直在尋找出手的機會,卻始終無法出手,經你一説才明白過來,原來不是我沒有出手,而是在我出手之前,你便已然將所有招數化為無形了。”三天來,因為鍾道臨心神完全沉浸在與自然冥冥融合的境界,眼中無相,心中無我無他,就如同自然界的一株草,一朵花,一座山,一條河一樣,完全隱去了生命的氣機,卻又同時包含了無數生命,他就是土石草木,山川河,後者就是他,天地與他再無不同。

陰陀羅王面對着已經與自然融為一體鍾道臨,有出手的力量,卻沒有出手的**,就像面對天空,海洋,大地,山川這些沒人能撼動分毫的事物,誰也不會有打一拳,踢一腳的**。

更何況到了陰陀羅王與鍾道臨這種層面,已經不是單單動手,能夠分出高下的時候了,甚至神層面的比拼都不再重要,因為沒有誰能輕易影響彼此的心靈,更何況真正的本尊元神,説不定還在萬里之外。

陰陀羅王在出手不得,用心靈的力量遍查九重魔界,探尋眼前之人的本尊不果後,終於明白眼前此人,已經不是外力可以毀滅的事物,換句話説,他們是同一類人。

到了他們這種境界,與當年的關伊一樣,已經能化出與本體毫無二致的分身,本尊則與萬物生靈心神合一,盡奪天地造化,萬物華,天地不滅,身不死,化身萬億,轉瞬千里。

“當年在人間,一個朋友曾經問過我,何謂天劍,當時我以為劍不出鞘,便是天劍與心劍的神髓,現在才懂得心中無劍,才是真正的天劍極致,自然天地涵養萬物,人又何必心存殺意。”鍾道臨右掌輕輕撫了撫,躺在身旁沉睡了三天的雷鷹,平靜道:“想了解你我是否同類還不簡單,便讓我彈一曲偷師自婆王處的魂曲,以釋你心頭之惑,順便解我自身心魔。”鍾道臨手撫雷鷹,掌下透出朦朦黃光,雷鷹頭頂五彩羽翎隨之飄拂而起,渾身金芒閃爍,受到鍾道臨召喚的雷鷹,突然睜開雙眼,昂首歡快的發出一聲唏鳴,身體便在一陣耀眼的金芒中,不停扭曲幻化,漸漸變為一把長長的金箏琴。

“叮”的一聲撥絃清響,好似滌塵濾俗,化煩忘憂的梵音,同時響徹在二人心頭,琴聲入耳,陰陀羅王渾身不由微微一晃,中殺意陡降,眼中閃過訝異之,不明白鍾道臨要做什麼。

“如果你認為我能夠幫助你,便也先助我一臂之力,今事罷,來自當親臨魔殿請教,到時候你我再切磋不遲,現在卻不是時候!”鍾道臨微閉雙目,扶琴低道:“琴聲一起,就立即殺了我!”

“叮叮咚咚!”鍾道臨雙膝伏地,紫發飄飄,閉目手扶金琴,怡然自得的撥琴絃,琴聲悠揚頓挫,彷彿天籟之音,洋洋灑灑,穿雲透地。

陰陀羅王神情一愣,道:“殺你?”

“殺我!”鍾道臨頭也不抬的繼續撥琴絃,淡淡道:“謝謝!”説罷十指連彈,琴聲不斷,仍舊陶醉其中。

鍾道臨將中滿腔的愛意,透過心靈之弦悠悠傳出,琴聲包裹着對自然萬物敬慕愛憐的深深情意,漸漸散佈四方。

不多時,朦朦朧朧的黑氣,扭曲着從鍾道臨渾身冒起,似乎掙扎着想逃離琴聲的束縛,幻化着猙獰的圖騰,來回圍繞着鍾道臨頭頂飄舞。

陰陀羅王看到黑氣升起,雙目神光電閃,哈哈大笑道:“好,我便在魔殿恭候大駕!”説罷,猛地一指點向鍾道臨的眉心。

“啪”的一聲暴響。

隨着陰陀羅王一指點中鍾道臨的眉心,鍾道臨通體猛然亮了起來,緊跟着由內至外暴開,突然成了無數點滿天飛灑的芒點,一陣光雨塵埃落地,身頓時無影無蹤“嘎!”無力朝地上摔落的金箏琴,忽然變回了五雷神鷹的本相,陡然發出一聲厲鳴,猛力撲扇着兩扇金翎羽翅,拔地而起,斜衝高空,疾速朝東方飛去。

陰陀羅王默然看着金鷹消失在眼內,長嘆一聲:“我等了太久,但願你不要讓我繼續等下去。”言下頗為唏噓。

一陣清風吹來,陰陀羅王朦朦朧朧間化為一道隨風飄逝的殘煙,轉瞬消失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