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神遊物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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鍾道臨的心中此時已經沒有功夫考慮醉道人現在是施展的“地劍”層次哪一訣劍法，他的心靈已經牢牢鎖定了醉道人劍式中的每一種變化，每一種與自然界所呼應的一點，無論是天、地、風、雷、水、火、山、澤的劍意轉變，還是乾、坤、坎、離、震、艮°、兑的時空隨劍式的挪移，都讓他一絲不漏的盡收眼底。

此時，雲層中驚雷閃現，怒嘯肆的狂風將雪崩般砸下的冰雹颳得漫天橫卷，大佛之下是沸騰的滔滔江水不斷捲起旋轉升騰的頭，正站立在大佛肩膀上，被無數顆龍眼大的冰雹不斷砸到身上的鐘道臨卻對這些視而不見，心神已經完全沉浸在了醉道人的十二訣劍法之中，無人無我，心神俱忘……翌，天空中雲開霧散，旭東昇，樂山大佛所在的峨眉東麓棲鸞峯與凌雲山間，霧氣繚繞，飛鳥橫渡，青山翠柏比綠，蟬鳴鳥叫其間，昨的電閃雷鳴已經不在，換上的是兩座青山亙古不變的平靜祥和。

此時的樂山大佛之上，背上揹着一把無鞘千年桃木劍的玄機子臉上寫滿了擔憂，正盯着身前一動不動的鐘道臨思考着什麼，他身旁是一位身穿淺黃衲衣，手捏蓮花法印，臉上卻一副平靜如水模樣的慧痴。

兩人按照昨的約定於卯時初便到達了棲鸞峯，準備等候伏虎和尚來到後與鍾道臨一同進入凌雲窟閉關，誰知道從卯時到現在已經過了一個多時辰，鍾道臨仍舊一動不動的負手站在那裏，連他一直睜着的眼睛都沒有眨過，疾***狼則恢復了本形，正懶洋洋的趴在鍾道臨腳下吐着舌頭曬太陽。

鍾道臨這麼長時間跟棵樹似的一動不動，叫也叫不醒，不免使得玄機子有些擔心，皺着眉頭對身旁似乎有些事不關己，高高掛起的慧痴問道:“慧痴師兄，依照你看臨哥他這是怎麼了？”慧痴也是一副懶散的模樣，聞聲笑嘻嘻的點了點道:“依小僧看，鍾道友大概是中了，嘻嘻，要不就是中風了，如果沒病沒災的自然不用擔心了，所以咱們不用管他了！”

“呃？”玄機子聽的一愣，心頭一陣大罵，這不等於什麼都沒説麼，光火道:“你們當和尚的都喜歡一坐一整天的參什麼禪，小弟還以為你多少能懂點，怎麼你也什麼都不知道哪！”

“非也非也！”慧痴單手在前持佛印，搖頭晃腦道:“照小僧看鐘道友的悟還真不是蓋的，咱們都還沒有融合兩宗，佛道雙修呢，他就已經會參禪了，嗯，真是有慧的人，善哉善哉，佩服佩服！”

“放，什麼亂七八糟的！”玄機子聽到慧痴明顯的一通胡扯不由破口大罵，恨聲道:“除了我大哥，臨哥本來就對你們這些腦袋上歉收的木魚疙瘩沒啥好，參個禪，這樣下去不行，我得想辦法醒臨哥！”説着就要伸手點鐘道臨的印堂，準備給鍾道臨推宮過血。

眼看玄機子的食指就要點中鍾道臨的印堂重，突然被橫裏揮來的袍袖將他整個肩膀打偏了出去，扭頭就見到慧痴雙目之中隱含凌厲之，玩世不恭的神早已不翼而飛，正瞪着玄機子嚴肅道:“鍾道友如今神遊物外，定是昨夜太乙前輩傳功之時有什麼想不通的關節，你要想讓他走火入魔儘管折騰，小僧可不管這小子死活！”

“真的假的？”慧痴看似輕舞了一下袍袖，卻打的玄機子右臂一陣發麻，讓這小子收起了小看之心，甩着胳膊衝慧痴擠眉眼道:“你這和尚沒有騙我？”

“阿彌陀佛！”慧痴笑嘻嘻道:“出家人不打誑語，嘻嘻，不過這也是小僧猜的，到底如何了還要問太乙前輩去！”玄機子一聽之下差點沒暈過去，太乙真人與他師傅今一早就不見了，他找誰問去？眼看這慧痴瘋瘋癲癲不怎麼好惹，只得口上應付道:“臨哥都這樣了，你個瘋和尚還滿嘴胡説八道，唉，要是大哥在就好了，他怎麼還沒到呢？”

“誰説我沒到，哈哈哈哈！”一陣豪的大笑傳來，兩人循聲望去，就見繞大佛腳下奔騰的岷江之上正有一艘獨木舟逆江而上，一個頭戴斗笠，身穿寬鬆布袍的魁梧大漢正昂着腦袋對兩人大笑不止。

揚起的斗笠下出了大漢兩道黑濃眉，一雙光閃閃的虎目在瞧向玄機子時，不經意間出了帶有深刻情的閃光，此人説完這句話後便摘下斗笠，出了一顆油光閃亮的光腦袋，緊接着舞動袍袖從獨木舟上騰空而起，帶着風吹衣襬的獵獵風聲直竄上大佛肩膀，穩穩站在玄機子面前，正是華嚴禪宗首座伏虎和尚到了。

“大哥！”玄機子一見伏虎和尚立馬動地鬼叫一聲，拉着他的肩膀大叫道:“大哥快看看臨哥這是怎麼了，都快兩個時辰了沒見他動過！”

“不用看了！”伏虎和尚一甩袍袖，哈哈大笑道:“慧痴師兄説得沒錯，小臨如今正在行功的關頭上，風雷雨雪都驚醒不了他，看也是白看！”玄機子扭頭看了一眼愣愣的鐘道臨，愕然道:“那臨哥什麼時候能醒過來，不是説今一起閉關修行的麼？”伏虎和尚聞言眉頭一皺，搖頭道:“閉關之事我在來時的路上已經知道了，但小臨這般模樣卻是連太乙祖師都未曾到過的，小臨如果能夠悟通心中所惑自然會醒來，否則刻意去驚動他非但容易讓其心智紊亂，走火入魔，更有可能讓他功虧一簣。”説着，臉上浮上了一層笑意道:“小臨如果真的能夠悟破，決不會比你我三人閉關修行一月來的差，有三小護衞他也就夠了，今午時咱們按時閉關就行了，小臨自有他的造化！”伏虎和尚説完，將脖子上掛着的天佛珠摘下掛到了鍾道臨的脖子上，之後吩咐玄機子找來嘯嶽地虎與五雷神鷹，自顧自的先朝凌雲窟騰身行去。

五雷神鷹與嘯嶽地虎被玄機子召喚而來，待三小護衞鍾道臨的同時，伏虎和尚與慧痴兩人已經在凌雲窟內開始設置玄門法陣了，等到玄機子到達凌雲窟，整個口就從山壁上被隱去，從外面看如同一塊整體的山岩，本不會知道內有天。

伏虎和尚與慧痴同出佛門，玄機子出自道家旁支龍虎山一脈，雖然鍾道臨臨時出了狀況不能與三人同修，但是伏虎和尚在臨來的路上卻得到了醉道人與紅葉的道門典籍，讓其自行參悟，憑藉慧痴與伏虎的悟，加上悉道家修行法門的玄機子，就算少了鍾道臨也不虞有無法融會貫通的煩惱。

三人都知道這不足一月的時光對他們來講都非同小可，所以在口被隱去的同時也將諸般煩惱拋開，不光是拋開了對鍾道臨的擔心，外界發生的一切在此時此刻也都再和他們沒有關係，那四通八達的凌雲窟如今就成了三人的整個世界，而三人的心神則完全傾注在了合參佛道兩派的修行上，就像此時站在樂山大佛肩膀上，正神遊物外的鐘道臨一樣，寵辱俱忘…

時光匆匆，悄然而過…

相傳，遠古的時候，天上出現了十個太陽，烤得大地冒煙，海水枯竭，老百姓眼看無法再生活下去。這件事驚動了一個叫后羿的英雄，他登上崑崙山頂，遠足神力，拉開神弓，一口氣下了九個多餘的太陽，解救百姓於水火這中。不久，后羿娶了個美麗的子嫦娥。

一天，后羿到崑崙山訪友求道，巧遇由此經過的王母娘娘，便向王母娘娘求得一包不死藥，據説服下此藥，能即刻昇天成仙，然而，后羿捨不得扔下子，只好將不死藥給嫦娥珍藏。

不料，此事被后羿的門客蓬蒙看見，蓬蒙等后羿外出後便威嫦娥出不死藥，嫦娥知道不是蓬蒙的對手，危急之時當機立斷，取出不死藥一口了下去。嫦娥下藥後，身體立刻飛離地面，向天上飛去，由於嫦娥牽掛丈夫，便飛落到離人間最近的月亮上成了仙。

后羿回來後，侍女們哭訴了一切。悲痛絕的后羿，仰望夜空呼喚愛的名字，這時，他驚奇地發現，今天晚上的月亮特別圓，特別皎潔明亮，而且有個晃動的身影酷似嫦娥。后羿忙命人擺上香案，放上嫦娥最愛吃的食鮮果，遙祭在月宮裏的嫦娥。百姓們聞知嫦娥奔月成仙的肖息後，紛紛在月下襬上香案，向善良的嫦九祈求吉祥平安。

故唐朝李商隱才有:“雲母屏風燭影深，長河漸落曉星沉。嫦娥應悔偷靈藥，碧海青天夜夜心”的説法，大概是替嫦娥覺得不值，也由此中秋拜月的風俗在民間傳開了。

相對於偷了靈藥奔月而去的嫦娥，在樂山大佛肩膀上一動不動的站了二十多天的鐘道臨可就沒那麼好運氣了，這些子來如果不是有三小在旁護衞，他那一頭亂蓬蓬的紫發恐怕早被山林中的野鳥當成了鳥窩。

如今鍾道臨外的皮膚上積了一層油泥，滿身落了一層厚厚的塵灰，他那屢被朝山雨浸濕的道袍再經過連暴曬，更是髒兮兮一片，腦袋與肩膀的空隙如今已經被蜘蛛結上了網，整個人看上去就像是一尊泥塑的雕像般，睜着眼傻乎乎的站在大佛肩頭。

今已經是農曆八月十五，一輪圓月高掛中空，月光分外皎潔，連遠處山川的隴廓都看得一清二楚。

此時大佛腳下的江水已經慢慢開始漲了，漸漸上升的江面逐漸淹沒了兩岸的綠植被，江道越來越寬，湍急的江水中不時泛起朵朵白花花的水，水越來越急，可山上的風聲卻越來越小，甚至漸漸的沒有了一絲風，不但沒了風聲，在這盛末秋初的夜裏，連蟲鳴鳥叫聲都聽不到，除了山下嘩嘩的水聲，一切靜得讓人可怕。

驀的，一陣轟隆隆的響聲傳來，棲鸞峯平滑的岩石壁層突然閃現出一道紅光，緊接着整個石壁開始迅速從一個圓心朝四面龜裂開來，無數的碎石粉末開始從巖壁上掉下，好像岩石表面忽然着起了火。

“嘭！”一聲悶響傳來，岩石迸濺，先前伏虎和尚、慧痴與玄機子閉關的凌雲窟口突然火光沖天，出了裏面火紅的內壁。

“快走！”當先的伏虎和尚一聲暴喝，首先凌空大踏步的從窟內飛出，緊接着是僧袍被烤焦了一片的慧痴跟手提千年桃木劍的玄機子狼狽竄出，三人尚未飛出口多遠，猛然從身後追上來一股烈焰，兜頭蓋腦的將最後面的玄機子半個身子給捲了進去。

“唉呦！”玄機子火燒股的一聲慘嚎，體內氣機頓時紊亂，再也無法保持凌空虛渡的身形，帶着股後邊一團烈火，大石投江般亂叫着從空中急速跌了下去“撲通”一聲悶響，岷江江面水花飛濺，玄機子整個人摔進了滔滔江水之中，一轉眼就不知道被衝到哪裏去了。

伏虎和尚跟慧痴看到玄機子被一把火燒中股墜入江中也不免大吃一驚，可兩人都知道現在不是去把玄機子撈上來的時候，在空中停也不停的縱身躥起老高，帶着揚起的袍袖間獵獵風聲，直撲對面大佛而去。

此時，凌雲窟口猛然間火光大盛，從火焰中緩緩現出一頭身體像鹿，遍體披着紅鱗甲，頭上長着球獨角，股後邊拖着一條奇異密牛尾，遍體鑲滿閃亮鱗甲的火麒麟。

火麒麟那象腿馬蹄般的四肢下如今火焰騰騰，彷彿這頭麒麟獸是踏着火焰從凌雲窟晃了出來，兇光閃閃的大眼只是瞪了剛才那三個侵入自家地盤的“妖怪”一眼，就對逃跑的伏虎二人不再理會，搖頭擺尾的衝着高掛中空的圓月悶吼一聲，低着腦袋不知道想什麼去了。

麒麟自古都被看作是有德的仁獸，歷代帝王也都把它看作是太平盛世的象徵，可這頭麒麟非但不那麼祥和，反而有些暴躁的在凌雲口走來走去，似乎它想了半天終於想明白了這些年是被人封印住了，望向樂山大佛的一對大眼兇光迸，又是昂首一聲悶吼，火麒麟四蹄冒火，忽然間從口跳了出來，猛朝樂山大佛頭顱撲去。

剛剛才在大佛肩膀上站穩腳跟的伏虎和尚跟慧痴就見到眼前火光一閃，跟着才是撲面的熱氣層層襲來，方才似乎還打算放過兩人的火麒麟不知道為什麼又開始對兩人張牙舞爪了。

“呔！”伏虎暴喝一聲，想到身後就是二十幾來動也不動的鐘道臨，怕火麒麟傷害到他，自然無法再次躲避到他處，只得強忍熱向前邁了一步，衝眼前氣勢洶洶的火麒麟厲喝道:“孽畜，休要再往前一步，否則別怪某家辣手無情！”對於麒麟這樣的祥獸，伏虎還是心存顧慮，不到萬不得已他是不想出手的，更何況又不見的真能打過這頭看起來就乎的千年靈獸。

“師兄所言極是！”慧痴一本正經的手執佛印衝伏虎和尚恭敬點頭道:“小僧給師兄壓陣！”説罷晃晃扭扭挪到伏虎和尚身後去了，面不改心不跳的等着伏虎出手。

伏虎和尚聞聲鼻子差點沒氣歪，暗罵這小師弟不夠意思，他這麼豪的人也沒想到慧痴會臨陣退縮，拿自己過橋，可既然架勢已經擺出來了，只得鼻子重哼一聲裝作沒聽見，虎目瞪着面前的火麒麟，跟它耗上了。

火麒麟的出現，讓鍾道臨身旁的嘯嶽地虎與疾***狼大為緊張，黑虎也不擺譜了，嗚嗚哼唧兩聲就一縮尾巴，低着腦袋卧下了，眯縫着眼睛裝作啥都沒看見，疾***狼也好不到哪去，別看平時銀狼殺氣騰騰的，如今也是跟小狗似的吐着紅舌頭裝傻，顛顛的跑到一旁蹲下了，月狼同樣也是通靈的神獸，自然知道以它的斤兩鬥不過火麒麟，乾脆學着它一旁的黑大哥地虎裝傻。

黑虎跟銀狼這兩頭喜歡見風使舵的牆頭草是蔫了，可五雷神鷹仍舊用一對鋭利的鷹眼一眨不眨的瞪視着前方蠢蠢動的火麒麟，絲毫沒有半分懼怕的神，反而鬥志昂揚，金羽巨翅撲撲扇動，展翅飛，似乎只要火麒麟對鍾道臨有危險舉動，就隨時準備跟火麒麟拼個你死我活。

火麒麟被樂山大佛鎮壓了五百年，剛“放”出來一掃五百年頹氣，本來高興，可剛出來就發現先是自家地盤被倆光頭跟一個雜佔了，然後又是這些人類擋着路不讓自己毀滅石佛，那小老虎跟小狼迴避的態度令它很得意，可看來仍是有個光頭跟一隻金鳥不服氣，這未免使得火麒麟兇大發，悶聲低吼，渾身火焰騰騰，作勢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