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拔錨啓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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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鍾道臨沒説取得寒冰魄後要去哪裏,可聽到他説不再回來的龍血還是一陣失望,一旁的莫榮反而眼中一亮,知機的並沒有開口,只是略微沉了一下就恢復了笑呵呵的模樣。
鍾道臨之所以這麼説而且特意立即就走,一是讓莫榮打消顧慮以免跟他背地裏搗鬼,畢竟去烈火島一定要有嚮導跟船工的指引,誰能肯定這裏面沒有莫榮的人,只要莫榮能夠放心,不讓這些安在船上的人發動,那麼他將會省去很多麻煩。
二是鍾道臨剛才聽到這次海船的改造是龍血親自坐鎮的,如果龍血也在心中顧慮到了莫榮可能會採取的手段而未雨綢繆,先一步保證了這艘被命名為“破”的海船沒有被人搗鬼,那他就不能辜負了龍血的美意,遲走不如早走,也免得被莫榮有機可乘。
鍾道臨與龍血莫榮三人自顧自的想着心事,稍許才被沉默了許久的龍血一陣笑聲打斷:“既然鍾大哥心意已決,小弟這就送大哥上船,希望大哥一帆風順抵達烈火島,順利拿回寒冰魄!”説罷再不多言,大有深意的看了鍾道臨一眼後吩咐衞騎兵改道向霧江進發。
跨越百丈的霧江江道被其上瀰漫的大霧遮蓋,讓人從北岸一眼望不到南岸,滾滾霧江水滔滔向東翻滾而去,奔騰着的霧江水動而來的轟隆聲跟拍岸而來的“嘩嘩”水聲此起彼伏,驚濤裂岸,聲勢駭人。
鍾道臨與肩上的果比在龍血的陪同下乘坐小艇朝江心的“破號”海船劃去,據龍血所説因為尖底的海船吃水量太深不得不停留在江心,也幸虧霧江江寬水深,否則就算是改裝好一艘如此巨大的海船也本駛不出海。
慢慢的,離江心越來越近的鐘道臨透過濃霧已經能夠清晰的看到面前這艘巨大的海船,在周圍數十艘小型戰船的襯托下更加顯得有些鶴立雞羣。
在龍血的説明下才知道船身從二十六七丈加長到了近四十丈,船寬十五丈,這是動員了上千人將整船拖至雲霧城的船塢,八百匠人足足用韌極強的烏玄木把這艘水軍帥艦龍骨龍肋的外包擴大了一倍,船身增加了二十三個水密隔艙,設置了防撞堅板。
為了防巨衝擊“破號”海船高蹺的船頭周圍設置加高了御板,下設一圈水口,甚至在船頭雕了一尊三頭妖獸的海象,整艘大船無桅杆無風帆,起風帆作用的是一排排豎立的可調節巨木板,而固定這些木板的居然是一若兒臂的鑌鐵柱子,從這樣的海船改裝上就可以想象魔海的風是如何狂暴。
龍血見身旁的鐘道臨看得發愣,好笑道:“大哥,這艘專門為你改造的海船各個內艙,都是特意用了十二道隔梁來分隔十三個船艙的方法,隔板厚達二三十寸,每道隔梁用三到四塊木板榫接而成,全部與船肋骨密接,艙內皆為水密艙壁,牢固的就算是被大捲到天上再掉下來都裂不了!”鍾道臨聞聲嚇了一跳,駭然道:“這麼大的船還能被海捲起來?”龍血沉沉點頭道:“大哥真以為進魔海是好玩的?也就是烈火島離陸地才千里距離,不算很遠,否則越深進魔海風越大,小弟都不敢保證這樣的堅船會不會被風撕裂了!”頓了頓道:“要知道大哥你眼前此船是用榫接鐵釘加固,船板縫隙都填了捻合料,堅固和水密遠超我雲霧城水師各船艦,如果這艘小弟耗費心力的鉅艦還無法讓大哥來回一次烈火島,那大哥你就自認倒黴吧!”
“去,臭小子你咒我呢?”鍾道臨料不到一本正經的龍血突然拿自己開涮,又好氣又好笑道:“你回去吧,剛當上雲霧城城主,別鬧的位子還沒坐熱就被人給篡奪了,我自己上去就行了!”龍血哈哈一笑,後神情一轉,看向鍾道臨的眼光充滿了真摯的情,動道:“大哥一定是擔心榮叔他對小弟不利吧,可小弟暫時還離不開他,如果有大哥肯回來幫我,何愁那老傢伙居功自傲敢翻起來…大哥!”鍾道臨沉默了一下,搖頭苦笑道:“你小子只有這聲大哥才叫的發自真心,我也不想再瞞你,鍾道臨本非魔界之人,此去不是葬身魚腹就是立即離開魔界,你我兄弟恐怕再無相見之,莫榮雖然嗜權,卻對你龍家忠心耿耿,你雖然英氣已,遲早成為一方霸主,但殺戮過重有傷天和,能饒了他就不要趕盡殺絕了!”龍血聞言渾身一震,顯然是被鍾道臨一語道破自己的心事到震驚,不自然的笑了笑,伸手朝巨船之上一指,笑道:“船上有舵手八人,船工桅手廚艙伙伕等一眾船員一百七十八人,嚮導六人,伺候大哥一路飲食的丫鬟十二人,駕駛‘破’海船需要最低編制船員六十八人,舵手嚮導各一人,為了防備中途意外折損人手,舵手嚮導分艙而居,全船現在已經超滿編,至出海口都由雲霧城艦隊護航,預祝大哥一路順風,小弟不送了!”鍾道臨暗歎一聲,龍血藉着詳細介紹了一番船員配置,略過了回答如何對待莫榮的生死問題,顯然是決定一旦時機成就除掉這個可能對其權位產生影響的巨賈。
莫榮在算計自己的同時,龍血這個同樣有野心的一方之王又何嘗不是在算計莫榮。
歸結底還是權位之爭,龍血一旦羽翼豐滿後就絕難再容忍莫榮這個有着自主勢力的恩人,如果鍾道臨這個在雲霧城本無基,卻是讓龍血放心的患難大哥能夠留下來,或許莫榮有了牽制後本不用死,可沒有了相應對手的莫榮卻引起了龍血的殺機。
事事無常又怎能去算清。
鍾道臨心中又默唸了一遍老子《道德經》中的那句“禍兮福之所倚,福兮禍之所伏”自己的師傅醉道人時常用福禍相倚伏來點化他,可笑到了魔界才真正懂得了這句話中過猶不及的意思。
心知勸也無用的鐘道臨颯然一笑,腳點船板從小艇上升起,與果比一起朝“破號”海船船橋去。
小艇上的龍血默默看着鍾道臨消失在海船船艙之後,雙目猛然閃出一抹寒芒,忽又隱去,似乎有些不忍的輕輕嘆了口氣,吩咐身後手下劃回北岸。
四個親兵聞聲揮動船槳,小艇在江心打了個圈,緩緩向岸邊駛去。
少時,霧江之上的“破號”鉅艦開始用絞盤拉起重錨,船身輕震,順緩緩而動,前後的十二艘雲霧水軍戰船也紛紛拔錨啓航,擔當護衞。
“破號”主艙內的鐘道臨這時候剛從外邊吩咐眾人起錨開船,除了見到的有限幾人,也沒有與其他人照面就索然無味的回來了。
一張固定在船艙底板上的窄桌邊角楞上,正坐着幾天來不怎麼説話的果比,乎乎的小胳膊小腿無力的垂在那裏,瞪着一雙空的大眼睛不知道在想什麼。
圓凳上的鐘道臨也發覺到了果比這些天的不正常,伸手拿過桌上一個裝着水果的木盤,用手指點了點果比的小腦袋,討好道:“小美人兒,生什麼悶氣呢,幾天都不見你説話,來,吃點甜果!”誰知道聽到這話的果比臉上一愣,緊接着水汪汪的大眼睛居然滴出了眼淚,猛地開始對着鍾道臨哇哇大哭:“嗚嗚…哇…你是不是討厭果比了,哇…就知道你會怪果比不告訴你危險…嗚嗚…哇…可果比真的不想回去呀…嗚嗚…!”鍾道臨被果比突如其來的一陣狂哭給懵了,半天愣沒聽懂這小傢伙到底説的是什麼,見果比越哭動靜越大,連忙哄道:“別哭了,眼睛哭紅了就不漂亮了,小弟怎麼敢討厭果比小美人呢,你説的什麼危險不危險,到底出什麼事了,跟哥哥我説説。”小傢伙果比一時沒注意對方趁機把自己升級成了哥哥,聽到鍾道臨不怪她還不相信,小嘴一咧,用小手擦擦眼淚,委屈道:“上次果比覺到你有危險還不知道,就先警告了你個大傻蛋,你忘了嗎?嗚嗚…這次果比不在‘他’的破刀裏,沒以前厲害了,嗚嗚…害得你受傷了…嗚嗚…”鍾道臨聽得一頭霧水,看到果比又要開哭,剛想再勸勸突然腦中靈光一閃,指着正抹淚的果比,驚道:“你…是你…上次小弟中毒是你叫喚的?”想起上次自己中了赤巫赭冷的無形盅而不知,還先是佩刀示警才明白過來,暗道莫非是果比搞得鬼?
果比聞聲大眼睛一瞪,也不哭了,改而大怒道:“你個大壞蛋才會叫喚呢,果比也不知道怎麼跟你説,只好讓刀‘叫’了,笨!”
“是是是,是我笨,多謝果…咦?”鍾道臨連忙不迭點頭道謝,突然又想起了什麼,大訝道:“你不是失憶了嗎?怎麼又想起來了,還想起來點什麼?”説着,鍾道臨用期待的目光盯着果比直看,從她那裏去了解傳授自己三招刀法的那個神秘人顯然更直接。
果比歪着一顆小腦袋想了半天,大眼睛一眨一眨的,過了好大一會兒才噘嘴道:“本來好好的想起了點什麼,被你個大壞蛋一問…果比又忘了哦!”
“啊?”鍾道臨心叫倒黴,怎麼又成怨自己了,苦着臉道:“還有這事兒呢?”
“嗯,就是有這回事!”果比天真的答道:“被你一問剛想起來的就全忘光了,不過果比能夠覺到那個大壞蛋想逃跑,不信你看…”説着伸手指了指鍾道臨上掛着的虛無之刃。
鍾道臨順着果比的指點一看,這才發覺本是黑白雙的虛無之刃表面,如今已經被團團黑氣籠罩,原來佔居大半刀身的白居然緊緊收縮到了刀柄前的一段,不由駭然道:“怎麼會這樣,乾脆扔魔海里邊吧!”
“不行!”果比一臉緊張,比鍾道臨更害怕道:“要是扔海里就能打死那個大壞蛋,果比也不會幾千年拿他沒辦法了,不行不行,你難道沒發覺自己同樣帶着他的力量嗎?”説着小臉一皺,沮喪道:“你把他的刀扔了不但他更容易出來,而且你也活不成了,哦,果比想起來了!”鍾道臨本就聽得心中發冷,聽果比説想起了什麼,大喜道:“想起來對付他的辦法了?”果比搖搖頭:“不是的,果比之所以從刀裏出來好像就是要告訴你不要用他教給你的刀法,上次你動用真氣使出了半招他的刀術,果比就覺到他的力量在你身上加大了一分,要是再這樣下去,到最後連果比也困不住他了,他要跑了果比就找你算賬!”果比簡單的一番話讓鍾道臨心中掀起了滔天巨,怪不得自己練功時一直隱隱覺到哪裏不對,怪不得刀中的那股力量這麼好心傳了他三招刀法,原來是這樣,想到這裏疑惑道:“刀法不能用,這刀你又不讓扔,這怎麼辦?”果比想了想道:“只要你不用那壞蛋的那三招刀法就好,不過他這把破刀也蠻厲害的,你想殺人的時候不妨繼續拿來用用,那三招刀法對果比來説不怎麼樣,但對你小子自然也是蠻厲害的,你要是答應果比不再用那三招刀法,果比就教你更厲害的!”鍾道臨拿眼睛瞟了瞟才有自己巴掌大的果比,疑惑道:“你也會用刀?”説完心中有點想笑,這麼小的一個女娃娃還沒刀柄一半高呢,難道教他幾招用小匕首的功夫?
果比見到鍾道臨的神就知道這小子看不起她,揮舞着小拳頭氣呼呼道:“果比不會用這些破刀破劍一類的,人能制刀,刀也能制人,自身之外的力量有什麼好用的,哼!”鍾道臨趕忙擠出個笑臉,賠禮道:“是小弟錯了,敢問果比大美人有什麼厲害功夫傳給小弟?”果比大刺刺的卡點了點頭,忽又笑嘻嘻道:“偏不告訴你個大壞蛋,讓你小瞧果比,算了,你繼續用他教給你的刀法吧,只要果比回去他就別想出來!”説着舞動翅膀飛了起來,全身透出了濛濛的白光,對鍾道臨眨眨眼道:“果比先回去了,有空再出來找你玩,走嘍!”一團刺目的光芒在船艙中炸開,刺的鐘道臨睜眼如盲,趕忙閉目用手遮住,等到他再次睜開微被強光刺痛的雙眼,果比已經消失無蹤。
鍾道臨急忙出虛無之刃,刀身上的白急速蠶食着黑表面,不多時,又恢復了以往黑白雙的刀身,可這一次反倒是白佔據了大半刀身。
鍾道臨不知道自從上次被關伊打開藏於靈覺深處的生命印記後,自己靈力的大幅提高其實已經嚴重壓制了藏於他靈覺一點的異種子,不但自身法力驟增,而且使得虛無之刃內的果比藉助他的心靈力量超而出,彼消彼長下反而是果比佔了上風。
正被果比毫無徵兆的“跑掉”得呆了一呆的鐘道臨,突然一陣被“篤篤”的敲門聲驚醒,頓時收回思緒,揚聲道:“進來!”從推門而入的腳步聲中,鍾道臨就知道是龍血給自己找的那些不嗜武功,專門伺候他飲食起居的魔族丫鬟。
果然,開啓的艙門後出了一個姿不俗,手託食盤的魔族女子,先向鍾道臨盈盈一拜才敢開口道:“大人,伙房準備了些酒菜,邱管事讓奴婢給大人送來,不知道大人現在是否需要用膳?”邱管事名叫邱良,是龍血怕鍾道臨不懂行船出海特意任命的魔族管事,不但船艦航行中遇到的麻煩,也包括船上的一切瑣事都由邱良解決調度,本不用鍾道臨煩心。
鍾道臨聽着小丫頭一口一個大人悶得慌,見她一個弱女子端着一滿盤酒菜,趕緊上去幫忙託着道:“多謝姐姐了,別叫什麼大人,小弟一聽別人叫大人心裏就緊張,今後再開飯的時候,我去跟大夥一起吃也就是了,不用專程送來!”
“大…公子叫奴婢叫小箐好了!”叫做小箐的丫鬟被鍾道臨的舉動嚇得俏臉發白,聽到一半才“撲哧”一笑,抿着嘴笑道:“鍾公子真是沒有一點架子,能伺候公子是小箐的福氣!”説着扭動嬌軀將食盤放到艙內的窄桌上,又拿起酒壺幫鍾道臨倒滿了半杯。
做這種伺候人打雜事情的多是土族人,鍾道臨看這個小箐雖然是丫鬟卻也談吐不俗,落落大方,顯然不是一般的下人,幫着小箐把酒菜擺好,隨口問道:“小箐姐原來是做什麼的,幹嘛不找個好人家嫁了,做這些事情多累!”小箐聞言俏臉一紅,低聲道:“鍾公子説笑了,小婢雖是下人卻也是清白之軀,公子如需侍寢盡請吩咐,能遇到大人這樣的主子是我們姐妹的福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