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方文之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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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嗡——”鐘樓上的巨鐘敲響了。那雄渾而又帶着幾分沉鬱的鐘聲,盪漾在崇山峻嶺之中,驚擾着歸林的羣鳥。飄散在台懷鎮上大街小巷的矮樓陋屋裏。
“咚咚咚咚…”緊接着雲鼓擂起,催趕着大興寺合寺僧眾趕往法堂。
此刻正是暮蒼茫之際,灰暗的天空、灰暗的叢林、灰暗的廟宇。
山門外,仁立着一個年青人,怔怔地望着寺外灰無垠的世界。
他身着灰舊僧袍,卻又蓄着滿頭黑髮,這非僧非俗的裝扮,讓人看了發笑。
又是方丈大師升坐法堂,指點眾僧用功參禪的時候。
他不是和尚,但卻當了十幾年的和尚。
説他不是和尚,因為他未剃度。説他是和尚,因為自小他就在寺里長大。
此刻,他腹中飢火燃燒,滿腦子裝的都是紅米飯和青白菜,別的倒不敢奢望。
山半就是台懷鎮,此刻那裏的家家户户必然都坐在食桌旁大嚼,可他卻孤零零地站在山峯上,餓得清口水直。
大興寺和任何一座禪林一樣,嚴格遵守戒律,每只食早晨、中午兩餐,過午便不再食。
這當然有着種種理由,這是他自小就聽説過的。但他從來也記不住這些理由,也本不想去遵從它。
不過,吃三餐的人也是有的。
那是極少數執勞役的和尚,如炭頭、水頭之類的人。炭頭每天要砍柴,水頭每天要挑僧眾洗臉洗浴的水,自是比別的僧人辛苦。不過,即使是他們,也只有在餓病發作時,才能在晚上加一餐。這是為了治“病”
“病”一旦好了,第三餐也就沒有了。
幾年前,當他已長成大人之際,他就爭着乾重活,好取得這第三餐的權利。
可惜,他爭不到。
幹苦役是僧人心甘情願的事,那是篤信佛祖刻意苦修的表現,人家可不是為了多吃一頓飯去幹重活的,説什麼也不讓給他。
隨着身體的長大,他肚中的飢火就越燒越旺,他不管默誦多少經本,也壓不下這股火去。而且正相反,腦中堆滿了米飯饅頭,哪裏還有經書存在的餘地?
於是,他只好在廚房裏偷食。
不怕被人發現麼?
放心,沒人能發現。
可是,別人卻做了他的替罪羊。
明明頭天剩下的米飯有一小盆,怎麼無緣無放就被掏空了一個呢?
拿不着正凶,就把嫌疑最大的和尚懲戒一番,要他向佛仟悔。
望着別人空着肚子當冤大頭,他實在不忍心就自作聰明地去稟告監寺,説飯食只怕是佛祖座下的菩薩想嚐嚐人間煙火食吃了的,並非廟中僧人偷食。
監寺聞獻怒,責罵他胡説八道。
他振振有詞地反問監寺:“菩薩們若不食人間煙火食,那麼上些供品又為哪端?”當然,這麼放肆的結果,是面壁七,一天只食一餐。
那是他十五歲時候的事。從這以後,他把目光對準了台懷鎮,不再在廟中偷食。
整個廟裏的數百和尚,沒人知道他可以來無影、去無蹤。他往往是在晚課之前、午課之後躥到半山的台懷鎮,去狼虎嚥吃一餐飽飯。這頓飯不是偷的,是光明正大讓人家布的齋。、這家人是台懷鎮的首富、全鎮知名的善人王耀祖施捨給他的。每一餐,決不中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