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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五章重義輕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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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説立青滿懷心事下了山,回首瞻望,白雲片片,已不見峯頂在何處。

可蘭的聲音猶在耳畔;然而悠悠世事,三年之後,也不知會變成什麼樣子。

他邊走邊想,忽覺中十分淒涼,好像此生永遠見不着可蘭似的,他想到可蘭的博學多才,自己盡掏中之學,也不及她一點零頭兒,不由十分氣餒。

他體內蛇毒已淨,又因服了天地間第一奇藥烏龍草,是以一路行走,只覺神愈來愈是健壯,不知不覺已走了一個多月,但仍不見父親行蹤。

此時已是冬去來,這正走在曠野,張目前視,不遠之處,幾棟茅草小屋零零落落分佈着,屋頂的煙囱白煙嫋嫋,正是晚炊的時分,那小溪彎彎轉轉,繞村而過,夕照如血,端的一幅好圖畫。

立青舒了口氣,一路上失魂落魄,也不知到底行了多遠,看來今夜可投宿村中,不致於宿野外,他休息半刻,正待舉步前行,忽然身後一個嬌柔的歌聲唱道:“塵世間,最是水無情,萬縷柔絲,千重叮嚀,牽不住悠悠東,未曾停,未曾停!”立青一回頭,和唱歌的人對了個面,原來是個十八九歲的村姑,打扮得十分樸素,但生得十分秀氣。

那村姑只顧唱歌抒情,忽然前面一個陌生少年望着自己,不由羞得紅雲滿面,舉袖掩臉碎步而去,她右手挽着竹着竹籃,籃內滿裝桑果子,她行走甚急,那又大又紫的桑果子,都紛紛墜地。

立青心道:“這村姑頗不俗氣,這村子雖小,主人説不定是高明之士。”他走進村子,便向頭一家敲門求宿,認是個白臉中年人,相貌清秀,一派讀書人氣息,立青拱手道:“小可方立青貪行趕路,過了宿站,不知主人能否借宿一夕,小可不盡。”中年儒生忙還禮道:“兄台光臨寒舍,真是三生有幸,兄台一路行來,想是疲乏不堪,就請進內奉茶。”立青見他神甚是誠懇,便跟着進了屋裏,那室中明窗淨几,屋角一盆爐火,正在烹煮清茶,松枝燃燒,劈劈拍拍,滿室一股清香。

立青只覺一種清雅的覺,那中年儒生肅客入室,連忙從爐上取下茶壺奉茶道:“此是小地特產新尖茶,一過清明便嘗不到了。”立青呷了一口,只覺那茶清香撲鼻,讚口不絕,立青道;“先生閤府世居於此麼?”那儒生臉黯然,半晌道:“斬前寒荊驟歸,小弟萬念俱灰,人生苦短,功名利祿真浮雲耳,何不縱酒高歌、此中自有天涯。”立青連忙道歉,那中年儒生道:“小弟一時情不自,倒令兄台見笑!”兩人正寒暄間,忽然後面門簾掀處,走出一個少女來,正是立青適才溪邊所見,不由對她微微一笑。

那儒生忙道:“這是舍妹,荒野之人識禮數,方兄莫怪。”那村姑此時換了一身衣服,顯得很是秀麗。她見立青竟然到了自己家中,不由吃了一驚,像是虧心之事被他識破似的。

那中年儒生呵責道:“你還不下去,一個大姑娘家,一點禮數也不懂!”那少女對他兄長扮了個鬼臉,含笑而出,那中年儒生道:“舍妹自幼失估,小弟難免驕縱了些,唉,歲月悠悠,舍妹從牙牙學語便跟着我這長兄,如今已是年長,人生如夢,小弟如何不老。”立青見他言談之間盡是憂苦之,他心想這中年喪,的確是人生至痛,便扯開話題和那坐星天南地北的亂聊起來。他行走江湖有年,所見所歷豈是一個普通讀書人所知,他揀些不帶血腥的奇聞軼事談着,那中年儒生雖則滿腹經論,卻也聽得作聲不得。

那少女藉着倒茶也站在牆角偷聽,聽得津津有味,不覺手一鬆,摔了茶壺,尚不自覺。

飯後立青推説散步,在屋外四周走走,新月初上,鄉間人歇息甚早,除了自己投宿那家外,其餘的茅屋都熄了燈,四下寂靜,風聲中還朗朗傳來一、二句那儒生讀書之言。

驀然黑影一閃,一條人影如飛竄近那那中年儒生茅屋,立青心中一驚,忖道:“那裏來的江湖客,如果有什麼壞主意,碰上了,我可不能袖手旁觀。”他輕抬腳步,也如一縷輕煙閃近屋後,只見那人俯身小樹之後,呆呆望着後窗之內,立青跟着也抬頭一瞧,原來窗旁坐的正是那儒生的妹子,只見她燈下支頤沉思,像是在想一個極難的問題。

立青心中一動,忖道;“如果這廝不安好心,想要貪欺財,我可要出手。”那黑影只是呆呆的看着,過了半晌,忽然一縱身向屋後林裏奔去,立青好奇心起,也跟着奔了過去。

那黑影並未發覺後面有人跟蹤,他在矮樹林中東轉西轉,驀然前面草木叢中一陣暴響,那黑影道:“是二弟麼?”另一個聲音道:“大哥,你來了麼?”立青聽那聲音好生悉,他內力深湛,目力大是增進,他凜神一瞧,前面兩人的面孔都依稀能瞧得清楚,原來竟是自己初出江湖結識的林璜、林立兄弟,就是那一次他才得到武林至寶崑崙秘笈。

那風雷宇林璜道:“二弟,大哥一切都準備好,明兒夜裏要會那外第一高人。”林立道:“大哥,咱們自行江湖以來,一直是焦孟不離,也曾經過不少血戰,這才闖下風雷掌和漢的萬兒,大哥!這大江南北,只要提出我兄弟兩人,誰不讚一聲鐵血男兒,你…你難道要捨棄我這作弟弟的麼?”林璜道:“二弟、你要去做的那事.是關係此地蒼生的命運,遲了便要功敗垂成,再説,你也太小看大哥哥,大哥就準不成麼?”林立急道:“大哥,你別騙我,你伯我兩人都不是那人的對手,所以想騙開我去,大哥,你是白費心機了。”林璜沉聲道:“你知道便好,那姓高的在關外養他的牛、馬、羊沒人管,他竟乘中原武林凋零之際,想要擴展勢力到中原。他帶了成千萬牲口,一路上越野而來,見到田裏的作物便吃得光。去年中原大水,百姓今年好不容易眼睜睜地望等田裏的收成,想要重建家園,姓高的這麼一來,天下百姓還有命麼?”林立怒叫道:“大哥,姓高的那廝,想要以中原文明之地,作為他的牧場,真是作他的秋大夢。”林璜道:“二弟,此時不是情用事之際,你必須依我所説,上武當去尋丹陽真人,請他替天下人主持公道。唉!如果武當三俠還都健在的話,他們豈會讓這關外野人橫行,現在只剩下麥三俠,但他卻又跟丹陽子真人上武當了。上次雁蕩之行,中原武林被三心紅玉殺了光,唉!老成凋謝,只有讓人橫行了。”立青心道:“這人消息倒是靈通,武當三劍死了兩個,此事才不過幾月,當時又無外人在場,他便得知了。”他那知這風雷掌林璜跡天涯,一年到頭馬不停蹄的在江湖上行快仗義,是以所聞極是靈通。

林立沉半晌道:“大哥,無論如何,我總不能離你獨行,不然,你為什麼不去報信,偏偏要找去,再説,武當丹陽子是普通江湖上的人見得到的麼?就是武當弟子也一年難見他一面,這種人只知獨善其身,咱們求他又有何用?”林磺喝道:“二弟,你真不知輕重,丹陽真人名列神州四奇之首,也是你可以數説的麼,你別滿口胡言,你…你難道不聽大哥的話聲?”林立見見長髮怒,他雖長得壯大,但在大哥前面便如孩子一樣,他一直視大哥有如慈母,常常撒賴放刁,此時見大哥臉鐵青、他心中雖則駭伯,但口裏還不肯認輸道:“大哥要我行俠仗義,我是萬死不辭,但如要我亡命偷生,我卻至死不從。”林璜沉聲道:“二弟,你我初入江湖時的誓言如何?”林立正答道:“救人如溺,輕生如菅,仗義行俠,雖死不怨!”林璜道:“二弟,你忍心瞧着千萬百姓離失所,餓死原野麼?”他聲音發顫,想是動已極,那林立過了半天,低聲地道:“大哥,你…你別我。”他説到後來,嗚咽不能成言,風雷掌林璜道:“二弟,你就不與蒼生作想,也應該為你雲妹妹想想。”林立抗聲道:“大哥,我知道你的心事,你…你口是心非。”林磺喝道:“二弟你胡説些什麼?”林立道:“大哥,你不用瞞我,你也喜歡小表妹,你心裏也愛上了她,我全明白。”林璜結結巴巴道:“二弟…你…你再亂…説…我…我就要…打你一頓了。

林立哈哈笑道:“我十歲懂事以來,就沒捱過哥哥的打了,大哥,你要打儘管打啊!”林璜嘆口氣道:“小表妹一心一意愛上了你,你如輕易犯險,豈是愛她之道?二弟,我話至此,咱們就此別過。”林立急道:“大哥,她…她…是喜歡你啦,我…我老早…就知道了,大哥,為了她,你也該答應我,讓我和那姓高的一拼死活。”林璜怔怔然不知所措,他平情隱藏很深,萬萬想不到會被鬼靈弟弟發覺,他見二弟滿面都是企望神,一副大無畏從容赴義的模樣,心中一酸道:“二弟,我功力較你略勝一籌,我勉力擋那廝一下,也叫他不敢藐視中原無人,再説,我打他不過,難道不會逃走麼”大哥年事已長,二弟,那些愛呀什麼的,早就忘記了,二弟,但為天下蒼生,雖無無怨,你死我死又有什麼不同?你如不聽我的話,咱們兄弟從此一刀兩斷。”他大義凜然的説着,樹後的立青只聽得一陣動。這兄弟兩人武功他是見過的,雖然功力不弱,可是如遇一高手,還是相差得遠,但他倆人為了中原百姓,竟然爭執誰去赴死約會,真是義薄雲天,好生令人欽佩。他正想出身相見,忽然想起兩兄弟都以為自己是司空凡老鬼,為了避免麻煩,自己在暗中相助便是。

林立叫道:“大哥,你明明不敢面對現實,卻要將擔子給我。”林璜扯開話題道:二弟,那丹陽子真人雖是雲蹤難測,可是他一得知此事,定會為天下蒼生出頭二弟,你可還記得五年前,苗疆陰風叟的事?”林立答道:“陰風叟一身是毒,武功高不可測,他一出苗疆妄想稱霸天下,手段兇殘。殺人如麻,江湖上端的談虎變,人人自危。這廝正在氣焰高張這際,忽然失去了蹤跡,聽説是回苗疆去了。”林璜緩緩地道:“他殺戮無辜,終於惹動了名震天下的奇人丹陽子,只一出手,才過了一招,便取了他命,此事我是目睹者,當時我瞧見真人功力大展,簡直深不可測,二弟,所以我派你去請他老人家主持公道。”林立不語,兩人沉默了一會兒,林璜道:“二弟,大哥明夜勉力一擋,見識一下關外鷹爪神功,那解救天下百姓,行俠仗義之事要偏勞你了。”他知關外高家牧場場主之功力深厚,自己萬萬難敵,是以話中已有訣別之意,他説完了,仰望天空,深深了口氣,大踏步向前走去,那林立卻在後叫道:“大哥且慢!”林璜止步回首道:“二弟,大哥心意已決,你不必再多説。”林立追上兩步道:“大哥,你聽我説完再走不遲。”林璜只得步坐下,木立平靜地道:“大哥,如果一個人愛上另一個人,那他該不該為所愛的人犧牲?”林璜道:“我無暇和你胡扯,二弟…”林立接口道:“大哥,我知你是最血必一失,你心中一定會説,為了所愛的人,拋頭顱,灑熱血,又算什麼?”他一語道破林璜所思,他又接着道:“大哥,我這一生也就夠了,能不能得到她,本是不重要的事了。”他侃侃而談,似乎在向人傾訴。他平為人豪放,言語不加修飾,此時真情,更説得誠摯動人。立青心中大為動,立青他自己也是在情漩渦中起伏,聞言不由大起知己之

只聽見林璜淡淡地道:“二弟你既愛上雲妹,那你更應聽從我的話。”林立緩緩道:“問題是她並不愛我,而是愛上了大哥!”他話聲平靜得出奇,林磺軟弱地道:“你們年輕人在一起只是鬧彆扭,一天到晚瞎疑心,又是雲妹得罪你了?你…怎可…疑心到大哥身上?”林立道:“這事千真萬確,大哥,你定生事事都讓我,遷就我,我小的時候隨大哥,大哥為了我也不成家,只怕嫂嫂虧待於我,你…你讓了我多少次,我也記不清楚了,這最後一次,應該我來讓你,何況,情又不是勉強可以得來的。”林璜怒道:“我是大哥,審理所當然的事,你知道些什麼?”他凝神望着高大的弟弟,在他目光中,弟子仍是不懂世情的孩子,然而這不懂事的孩子,卻説出這麼成的話來,林璜心中又是高興,又是悲傷。

林立道:“大哥,我替你約來雲妹,她一會兒便要來了,她説有話向你説。”林璜大吃一驚道:“二弟,你怎…怎可如此?”他又急又驚,神大是狼狽,林立口角含笑,神態很是輕鬆,有誰知道在他內心的深處,正滴滴點點在淌着鮮血。

他單戀小表妹已久,近來發覺她卻是愛着大哥,不覺心念俱灰,更增他獨自赴敵的決心。

正在此時,忽然林子外有人嬌呼:“大哥哥,你在那裏?”林立飛快隱在一旁暗處,一會兒跑來一個少女,她衝着林璜笑道:“大哥哥,你等了好久了?這林子真黑,怕死人啦!”林橫站在那裏視若未睹,立青定神一瞧,那少女正是自己投宿那家主人之妹。

林璜一言未發,轉身便走,那少女叫道:“大哥哥,你是怎樣的啦?你叫小林哥哥來約我,自己卻又走了,這是怎麼回事呀?”林璜身形連閃,片刻便走得無影無蹤,那少女哭道:“我又沒有得罪他…定是他等得久了。”忽然樹叢中一響,林立走了出來,那少女彷彿在茫茫野地遇到了親人,上前抱住林立,哭得很是傷心。

林立忍不住道:“大哥有急事走了,雲妹莫哭。”那少女噎噎地道:“小林哥,是我不對麼?”林立道:“雲妹,咱們回去吧!”那少女嗯了一聲,扶着林立走向家去,她忽道:“那裏來的水,啊!小林哥,你…你怎麼哭了?”林立哈哈大笑道:“雲妹,你自己哭着,反説別人哭,哈哈!”立青待他兩人走遠,心中暗暗忖道:“那林璜適才偷偷瞧了那少女半天,這才到林子裏和他弟弟林立見面,看來他是真的喜歡那少女。”他又在四周散步良久,這才回到那儒生家中,那少女已然安睡,儒生仍在燈下觀書。

午後立青謝別主人,他此時中充滿着豪邁之氣,對困惑於心的情思自然沖淡不少,他向前走去,忽然跌足暗歎:“我昨夜偷聽了半夜,竟忘了打聽那姓高的和林璜約在那裏,此事真糟,唉!”他沉半刻,仍是不能決定,忽見身旁地下堆滿石子,他心念一動,不由想起兒時玩的猜子游戲,他心中暗道:“如果這一把石子是單數,便走右邊那條路。”他順手抓了一把,卻是雙數,決定走左邊那條路,一路行去,山路愈來愈狹,立青施展上乘輕功,踏枝而行,走到傍晚時分,前面地勢突變,竟是幾座尖尖石山,路徑也到此斷絕。

立青心中一驚,他躍起高處,瞻望前程,只見岩石如削,本就無立足之地,他知自己走錯了路,眼看天將晚,心內焦急不堪,轉過身來,一刻也不歇,直往來路奔去。

他這一耽擱,直到星月初上,這才走到叉路口,他提起真氣,雙腳才一點地,又飛快騰起,身形真如凌空渡虛,美妙非常。崑崙輕功乃是天下一絕,便是天下一等一高手,對之也只有空望背影的份兒,立青悉崑崙秘笈,他焦急之下,自然施展崑崙心法,在樹頭跨着大步而前。

他心中不斷的暗想:“千萬不能誤了大事,那林璜功力不成,他以膛壁抗車,我非得趕去解救不可。”但是世事早已安排,又豈能盡如人原,立青以十二分的功力趕赴之際,在遠遠的山腳下,林璜和高家牧場場主已經碰上了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