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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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大東”工作的最後一天,由於要把未完的工作趕着完成,又要忙着辦離職接手續,以及清理一些尚未帶回的私人瑣碎的物品,這一整天,我簡直忙碌不堪;一直到下班過後半小時,人差不多都走光了,才總算把該做的事都整理清楚,鬆了一口氣。
我伸了一個懶,捶捶手臂肩膀,不經意撇頭,詫見美花像幽靈一樣,白着一張臉,悄然無息地站在我座位旁。
“美花?怎麼還沒回去?在等我嗎?對不起,我以為你走了。我馬上好。”我連忙起身收拾。
誰知美花突然哇地一聲,撲在座位上大哭起來。她哭得很傷心,肝腸寸斷似地,眼淚鼻涕糊得滿臉都是。
她突然這樣莫名其妙地哭起來,我站着楞了一會兒,才慢慢坐下來開口問:“發生什麼事?”她沒有回答,伏在桌上,傷心絕。
“是不是和冷青吵架了?”我慢慢地,一字一字輕輕地問。
她總算抬頭,抹抹眼淚,噎地哭訴説:“他最近都對我愛理不理的,態度好冷淡。那一天明明恨我約好的,結果他居然約,讓我等了好久。我問他為什麼約好了又不來,他既不解釋為什麼,也不道歉。今天我打了一天電話找他,都是答錄機在回話,我…嗚…”
“你先別動,也許他有事情在忙,沒時間打電話給你。”
“再怎麼忙也應該行個電話給我!”美花嘟着嘴,蠻橫不講理地埋怨。
“我想他心裏也很急,你耐心再等等。他很在乎你的!”
“他如果在乎我就不會用那麼冷淡的態度對我了!”美花説着又嚎陶大哭起來,連帶地鼻涕也出來。她抹掉鼻水,哭説:“他從來沒有這樣對我過,他一定是不再愛我了。他如果愛我,就不會這樣對我…”
“你別哭!你們兩個之間是不是發生什麼事,他才負氣約?”美花説了半天,我還是不明白她和楊冷青之間到底發生什麼事。
楊冷青不會無故約,他們之間一定發生了什麼爭吵。我想那大概是情侶間的吵嘴,瞥扭過了就會沒事。
美花卻只是一逕地哭,什麼也不肯説。
“你什麼都不説,我怎麼曉得你們兩人鬧什麼瞥扭?”我有點心浮氣躁,又無可奈何。
美花只説楊冷青約,不回電話,為此疑心他不再愛她;至於兩個人為什麼鬧瞥扭,她卻是嗚嗚咽咽地什麼也不肯説。
“別再哭了,又不是小孩!真的不放心的話,去找他好了,這樣不就可以和好了?不然,我去找他跟你道歉?”
“哼!我才不希罕他道歉!他心裏就只有朋友,只顧着體帖朋友,本就沒有把我放在心上,也不在乎我的受。在他心裏,我本比他的朋友還不如!”美花俏麗的哭臉上出憤忿的切齒的不滿,滿臉的怨懟。
這番話像利刃一樣剌入我心坎,美花憤忿怨懟的表情,更是如夜叉猙獰,排山倒海向我壓來,粒粒泛張的細胞都是最毒最深的譴責。
我無言以對,陷入沉默。
“七月,你説冷青他這樣對我,是不是不愛我了?”美花還在哭,純潔無辜的臉上珠淚縱橫,方才種種怨懟憤忿、咬牙切齒的猙獰,不真實的彷如只是我的幻想。
我儘速把東西收拾好,強出笑容説:“你想太多了,我想冷青不是這種人。情侶間偶爾吵吵嘴是常有的事,你別放在心上,等過兩天情緒過了,我看你們比誰都要恩愛、如膠似漆。”
“討厭!你説什麼嘛!”美花總算破涕為笑。
“好了!懊走了。波斯和太保還在等我回去。”
“你那兩隻寶貝貓又兇又會吃,你為什麼不乾脆把它們賣掉算了?又省麻煩又有錢賺!”
“太保和波斯就像我的朋友一樣,分開了會覺得捨不得。”我笑笑搖頭。
“真受不了你,對動物這麼濫情。你這種濫情主義的觀念個實在太不切實際了,人跟動物畢竟不一樣,怎麼可能成了朋友!”
“相處久了自然就會有情,你不養貓,所以你不知道。”
“我知道你腦袋有問題!”美花半指責,半開玩笑。她説:“動物就是動物,永遠也不可能和人產生帖心的情。我看你是一個人太寂寞了,才會把情寄託在貓身上。”
“情這種撲朔離的東西,誰也料不準。動物的情其實比你想像得深厚,就看你怎麼對待而已。”我們邊走邊説,路途不覺縮短,就連往常苦等一百年才姍姍來遲的公車,也很合作地適時來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