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2章生不如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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似乎察覺到了風烈的異樣，風凌一抬頭，瞥見了風烈蒼白的臉。也許是從半年前，也許更久，他就現自己的父親似乎越來越消瘦，眼窩也深深的陷了下去，白頭也越來越多，而他今年不過五十，養尊處優，本不至於老的如此之快，朝中大臣都以為是他為了籌劃大事而勞過度，紛紛勸其保重身體，他總是隻會含含糊糊的回應幾句。而天天與風烈接觸，風凌更是察覺到他這段時間有了太多的異常，比如，他經常會莫名其妙的呆滯，冒虛汗之類。

“父皇，要保重身體。要不兒臣喊個御醫來為父皇檢查下身體？”風凌擔心的問道。

卻不料，風烈聞言後卻是然大怒:“朕要休息了，給朕出去！”風凌心中一悚，連忙退下，內心驚疑不安。

當夜，龍榻之上的風烈將自己裹得嚴嚴實實，此時並非嚴冬，空氣還稍顯悶熱，裹在被子裏的風烈依然全身冷得抖。自從半年前開始，他就沒睡過一個安穩覺，噩夢無數，一夜不知要醒來多少次，冷汗總是能將枕巾打的濕漉漉一片。因為，他在恐懼。

直到半夜，他才終於睡了過去。

嘀嗒，嘀噠，嘀噠…

糊糊中，他彷彿聽到了水滴濺落的聲音，清醒了些許的意識時，他開始覺到有水滴濺落在了自己的臉上，同時，他又覺到自己的嘴裏似乎咬着什麼東西，軟中帶硬。他的意識開始逐步的清醒，緩緩的睜開了眼睛。

口中，一種濃烈的腥鹹味道傳來，而他的目光，赫然對上了一張臉…不，那不是一張臉，而是一個人頭，一個將臉正對着他的人頭，與他的臉幾乎貼到了一起，那個人頭高高的懸掛在那裏，披頭散，嘴巴張大，兩隻漆黑的眼窩空無一物，一滴滴的血從眼窩中滴出，滴落在他的臉上、鼻子上、口中…

啊風烈出一聲淒厲如鬼哭的慘叫，猛的從牀上翻滾下來，隨着他的滾下，他口中的東西也掉落在地，赫然是一個人帶血的手掌。

風烈的臉上蒼白的可怕，癱倒在冰冷的地面上痛苦的乾嘔着。周圍靜悄悄的，這裏是他的寢宮，他那聲慘叫卻沒有將任何人喚來。就在他心膽裂的同時，他的身前，響起了輕微的腳步聲，一個黑黑的影子搖晃間也來到了他的身前，安靜的看着他的慘狀。

風烈全身顫抖，下意識的向後移動身體，靠在牀柱上，用顫抖的手指着他:“你…你這個…魔鬼…”他身前的這個人，帶着一張銀的面具，身着銀衣，就連手上的手套，腳上的靴子都是純粹的銀。兩道靜幽的目光從面具的空中出，落在風烈身上，平淡的如此在看一具屍體。

銀衣銀面，帝！

“魔鬼？沒錯，在你面前，本帝就是魔鬼。”帝全身未動，如砂紙摩擦般艱澀的聲音從他的口中出，難聽到讓人心臟搐。

“而對更多人而言，你身後的人才是真正的魔鬼，他為了練一種功，用那隻手挖了三十多個少男少女的眼睛，於是本帝讓人挖了他的眼，剁了他的手。”

“這不是朕的錯…不是朕的錯…”想到剛才他一幕，風烈全身顫抖，然後他猛然撲倒在帝面前，磕頭如搗蒜，磕的地面“砰砰”而響:“求求你，放了朕，不要再來找朕了…求求你放過朕…”不知要多大的折磨，多大的恐懼，多大的痛苦才會讓這個壯志雄心的大風國帝王做出如此的姿態。帝冷淡的看着這個在自己面前拼命磕頭的大風國皇帝，全無反應。風烈雖然如此，但帝卻對他有了些許的欽佩，風烈終究是風烈，整整半年，他依然沒有完全的崩潰，還沒有神失常。

從半年前帝從天而降，出現在風烈面前，他的噩夢便開始了。他可以説是這個世界上最深知帝可怕的人。帝第一次出現時，僅僅是他出現的方式就讓心堅如石的風烈幾乎癱倒在地…他就那麼憑空的出現在他面前，沒有任何的預兆和聲響，完全是憑空出現，就如同由空氣一下子變化而成一般。風烈如撞鬼魂，當場全身汗豎起，踉蹌着退後，差點癱在地上。

他第一次出現同樣是夜間，周圍安靜的可怕，而他強自鎮定下來，開始大喊“刺客”時，他所能聽到的依然只有自己的聲音，那值夜的太監宮女，還有明裏暗裏的高手護衞，竟沒有一個給予他回答，彷彿全世界一下子就只剩下他和眼前這個全身銀衣，面帶銀罩的人。他站在那裏一動不動，任憑他喊叫，那雙眸子裏出的冷光讓他全身寒，讓他開始懷疑自己是不是在做噩夢。

在這種時間，最可怕的不是他亮出刀劍，而是沉默。在死一般的寂靜中，風烈那強撐起的鎮定一點一點的分崩離析。

從此，風烈便活在了帝的陰影之下。他隨時都可能出現，有時候隔幾個星期，有時候只隔幾天，有時間隔天就會出現在他面前，而每次只要他出現，任憑他如何喊叫，周圍都不會有一個人回應他。如果他後來現周圍的守衞都死了，他反而不會那麼害怕，但讓他心驚無比的是，無論是太監宮女，還是守在附近的明衞暗衞，全部都本本分分的守在那裏，沒有一個被制住，沒有一個喪命，甚至沒有一個離開過…他們自始至終，沒有聽到任何的聲響！

起初幾次，帝出現後都只是靜靜的站在那裏，沒有動作，沒有言語，卻讓風烈受到了一種從未受過的徹骨恐懼，當帝在安靜中離開之時，他的頭，還有全身的衣服都已經被冷汗打濕，心臟更是長時間的處於劇烈跳動狀態，無法平息。那時，帝的傳聞已經開始出現在大風國，他原本對這些“江湖”傳聞並未有在意過，當帝竟出現在他面前時，他才知道，他比傳聞中可怕豈止千萬倍。

説到守衞森嚴，再難找出能比過皇宮的地方。就連聞名遐邇的級強者，也沒有幾個敢擅闖皇宮。當初連風朝陽都斬殺的葉無辰，同樣在千軍萬軍的圍攻下戰至力竭，最終被落斷魂淵。所以，除非有了神級的實力，否則擅闖皇宮和送死幾乎沒什麼區別。

但帝是個例外，一個可怕的例外。因為他如鬼魅一般憑空出現，在風烈眼前離去之時也如鬼魅一般忽然消失，消失的乾乾淨淨，無影無蹤。他這種離開的方式，縱然是千軍萬馬也別想把他留住，且不説他的強大，就算他手無縛雞之力之力，想將他擒住都和説一個笑話一樣。

帝出現的事他沒有和其他人説起過，因為他深知説出去的後果無外乎一個，先是引不小的恐慌，久而久之後會逐步開始懷疑他這個皇帝是不是神失常，疑神疑鬼，從未威信力大降。

後來，他入睡時都會讓大批的侍衞高手守在他牀前，看着他入睡。但帝依然來了，而讓他心臟都差點被嚇裂的是，那些侍衞竟然就那麼保持原來的動作和表情站在那裏，眼神也如之前那般睜開着，卻是一動不動，風烈大叫，他們依然一動未動，彷彿完全沒有看到帝的出現和風烈的狼狽，沒有聽到他的聲音。而帝如空氣一般消失後，那些侍衞才衝到風烈面前，吃驚的問他怎麼倒在地上，那一刻，他完全無法用任何言語來表達心中的巨大驚恐。

帝最初出現時只是不言不語，狀若冷雕，逐漸的讓風烈開始懷疑是不是一切真的只是自己勞心過度出現的幻覺，是自己在嚇唬自己，但很快，帝便用他的手段來讓他知道何為惡魔一般的可怕。就如今晚這般的驚嚇，他已經不知經歷了多少次。最初，他壓下恐懼，強行鎮定後怒斥、大吼、責罵，慢慢的，在這比千刀萬剮還要可怕千萬倍的折磨中，他的心理防線終於一點點的崩潰，在帝面前，他再也沒有了帝王的尊嚴，開始哀求他不要再出現，甚至跪地搖尾乞憐。這半年之中，他已經大病多次，益消瘦，如果不是他平錦衣玉食，又有着無數的大補靈藥，此時他已經是瘦的皮包骨頭，重病不起。宮中御醫無數，對風烈的大病只能説“勞累過度”就算有幾個現端倪，也絕對不敢説出是“驚嚇過度”因為就連他們也壓有些不信一向雷厲風行，威嚴厚重，沉穩如山的風烈會被什麼嚇出病來。

風凌雖隱約現了什麼端倪，但每次他試探着問出口，都會被風烈一頓呵斥，這同時也讓他心中更加懷疑。但卻一直未有現過什麼異常。

這麼長時間的折磨下，如果不是風烈堅韌無比的心境，他早已經完全崩潰，神失常。但儘管如此，他在帝面前也完全沒有了帝王之姿，磕頭哀求帝放過他，永遠不要再出現。什麼叫生不如死？他真真切切的受着。

“你，不過是本帝的一件玩具，等本帝將你玩夠那一天，本帝自然會放過你。”帝看着他，沙啞的出晦澀冰冷的聲音，聽在耳中，讓人的耳膜，心臟都一陣難受。

玩具…

那無比的卑微和恥辱喚醒了絲絲早已經被折磨殆盡的反抗意識，他身體後縮，驚恐的喊道:“你…你究竟是誰…朕和你究竟…有何冤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