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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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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羅賽族回到大辰以後,她開始習慣自己打理儀容,當然宮裏還是有宮裏的規矩,但現在這些事她一個人也能得心應手。

小圓子已經把熱水和手巾準備好,早膳也擺在外廳了,慕容霜華本來想等藍非睡醒後一起吃,不過昨晚她來不及告訴他關於應徵魏府女夫子一事…

魏家人的眼光真是犀利,一挑就挑上她,看樣子識貨的。她今兒個一早就得到魏府給學生上課,所以也不好再耽擱。用完膳,再照一會兒鏡子,她回到牀邊見藍非睡得安穩,回身給小圓子比了個噤聲的手勢,彎下身替藍非把下滑的被褥往上拉,然後看着他的睡臉好一會兒,又忍不住嘴角噙着笑意,低下頭在他上吻了吻。

接着,堂堂大辰國女皇陛下,一身雪白襦裙,手拿花俏的遮陽布傘與一把象牙扇,再帶上忠犬不破就出門去了。小圓子躲在門後目送主子離去,覺得胃好痛啊!女皇陛下出門前笑容甜美,雙眼卻光凌厲地“叮嚀”他,千萬別吵醒了藍非,務必讓他睡飽,待他醒後好生伺候,別讓他心,否則…

女皇陛下不只眼裏光芒冷冽,就連四周都隱隱風起雲湧。

小圓子忍不住背脊涼颼颼地咬着袖子。嗚嗚,奴才真命苦啊!

慕容霜華僱了車,來到魏府女眷住的桂園,魏府的人卻告訴她,小姐們都還在睡,讓她在花廳裏候着。她瞧了一眼外頭的光,心想就是豬圈裏的豬仔都被曬醒了,還真能睡。她順了順長髮,心想反正她原本的目的就不是為了教書,這樣也好,不如趁現在四處晃晃。

她一踏出花廳,看來像女管事的老嬤嬤就趨上前來,虎視眈眈,她心裏一陣好笑,卻順勢道:“昨天見過你,你是照顧姑娘們的花嬤嬤吧?”

“我是大小姐和二小姐的孃,也是老夫人指派的總管,在桂園裏大小事我都能作主。”

“那好,你陪我走走,順道告訴我,你們家兩個小姐過去都學了什麼,我心裏好有個譜。”花嬤嬤原本想宣示自己在桂園裏好歹是個二主子,想不到這女夫子頭抬得高高的,竟像是她大駕光臨,而她應該悉心招待。

夫人挑了這個女人,她第一眼就不喜歡!這女人哪裏有一點夫子的模樣?可是花嬤嬤也沒理由拒絕,只能領着慕容霜華參觀富麗堂皇的桂園,一邊説大小姐和二小姐讀各家經典,那些才學泛泛之輩自知不能再教給她們更多的學識就都請辭了,普天之下要找出能與他們大小姐和二小姐同樣出的才女,可以説鳳麟角,極其難得。

“真厲害。”她算是開了眼界,大辰果真地靈人傑,卧虎藏龍,要是她也天天睡到上三竿,只會變豬,不會變才女,可見人家是有練過的。

兩人行經花園裏以抄手遊廊連向魏府主院的一角,不破突然咬住她的裙襬,衝着角落的矮籬笆發出低狺。慕容霜華心知有異,往籬笆裏探了探,赫然驚見籬笆內水池中央的綠汀上,盤卧着一條如男人手臂的金蟒蛇,她似乎也受到不破的敵意,朝他們嘶嘶吐着蛇信。

“怎麼…她偷跑出來玩耍呀?她的籠子呢?”天京的達官貴人家裏愛養珍禽異獸,她早就見怪不怪,以前父皇還曾在宮裏養老虎,被母后唸了一頓,後來那隻老虎就像燙手山芋一樣被送回深山裏了。

花嬤嬤的反應好像她説了多麼無知的話一般,完全不掩視鄙惡地道:“這是我們老爺養的風水蛇,每天都聽老夫人唸佛經,有靈,不會咬人,當然不能養在籠子裏。”慕容霜華皮笑不笑地呵呵兩聲。

花嬤嬤又指着花園裏一盆牡丹,説是來自高陽的名貴品種,“整個大辰東南方,只有桂園養了這一株,有花神之稱。”她以輕蔑的眼神瞥向仍然威風凜凜護在主子身前的不破。

“我們特地用欄杆將它圍了起來,就是要避免一些不長眼的或沒見識的下人,用穢物髒了嬌貴的花葉,這株牡丹可是每天都用冷卻的湯和井水灌溉。龍姑娘,請你管好你的狗,要是她隨地便溺玷污了花神,老身可是不會替你求情,到時你賠都賠不起。”慕容霜華左看右看,這盆花不就是她嫌俗氣,讓人撤到別處去的同一品種嗎?整個大辰東南方只有一株,炎帝城裏有一百多株,大不了她全送來給他們嘛,更讓她有意見的是這老女人竟然暗指不破會隨地便溺!不破多乖巧啊!慕容霜華笑意盈盈地道:“我們家不破也是天天聽金剛經,不會隨地便溺的。”還會降妖伏魔哩,厲害吧?

花嬤嬤臉頰一顫,似乎想破口大罵,可是看了一眼不破靜靜地站在主人腳邊,狼一樣的雙眼緊緊盯住她的模樣,還是把話回去。

花嬤嬤繼續介紹魏府裏那些一般老百姓難以想象的奢華闊綽,慕容霜華始終面帶微笑。倒不是花嬤嬤介紹的事物相比炎帝城的一切本顯得可笑,而是她注意到另一些花嬤嬤沒介紹,或者憑她的見識也不知道其珍貴之處的東西。

例如那座金絲楠木巨屏…如果她沒記錯,這種等級的木材只能獻給皇室吧?魏家真是好大的膽子啊!

諸如此類,不勝枚舉。花嬤嬤淨挑一些無甚價值的東西講,慕容霜華卻是把魏府真正“富可敵國”之處看在眼裏。

看在全國前五名的税收額份上,她就暫且睜隻眼閉隻眼吧,何況還有其他正事得先辦哩。她會進到魏府來,主要是為了在東風郡聽見的某個傳言。

“花總管,謝謝你如此費心招待。不瞞你説,其實來應徵夫子一職,只是我的興趣,我夫君少年從軍,家裏薄有田產,我孃家也過得去,就是夫君受傷之後從軍中退了下來,對繼承父親的事業不上心,所以我左右想了想,如果能給他買個一官半職,就再好不過了。”花嬤嬤戒備地看她一眼,姿態甚高地道:“買個一官半職?這可不是隨隨便便的人都能買…”她突然瞪大眼,看着慕容霜華手中那一錠黃金。

“對不住啊,本來是想送點翡翠瑪瑙當見面禮,比較不俗氣,不過我和夫君因為要從天京搬到東風郡來,家裏值錢的事物全變賣換成黃金白銀了。我自個兒先過來,替我夫君把事辦好,這點黃金我們家是不缺的。”她把那錠黃金放到花嬤嬤手上,“希望花總管替我引薦引薦,事成之後一定加倍答謝。”花嬤嬤把黃金咬了咬,依她的見識,這錠金子當然不是假的。花嬤嬤立馬換了副嘴臉,笑容可掬地道:“先生不用擔心,這包在老身身上,不過老爺今天正巧出門巡鋪子去了,今晚他回來,我立刻就向他提先生的事兒,我們老爺最急公好義,肯定會想法子幫你的。天氣這麼熱,先生不如隨我到書房坐着休息,我讓蔚房準備‮花菊‬茶給你解解渴。”

“那就有勞花總管了。”差真多呀!連稱呼都換成先生了呢。

“不過,不知道花總管對買官的行情瞭解多少呢?”

“先生問我就對了,有些事兒,男人自己不好開口,便會委託家裏的女人來向我們老夫人探問,我們老爺最孝順了,老夫人若是提起,老爺沒有不辦妥的…不如一會兒我便幫你向老夫人提一提?”

“那就謝過花總管了。”慕容霜華笑地道。

“小事一件。就是不知道先生想替您家官人買多大的官?”

“還能挑呀?”有沒有枰斤論兩來着?

“當然,官也分大小,咱大辰各個郡裏的官大大小小少説也幾十種,就拿縣令來説,公道價是五千兩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