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這麼多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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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也別以貌取人，保不準她有她的才能，你沒看出來，”顧輕音隨意道，當然，她也沒看出。賀子昂摸着下巴，狀似深沉道:“只能説，明筱鶴眼光獨到。或許他們兩人…”顧輕音目光一閃“你想説什麼？”

“顧大人，你何必揣着明白裝糊塗，你以為女官都像你這樣？滿朝上下，能夠不被人圈養的又有幾人？”＊＊＊御史台有座藏書樓，又名天玄閣，存放有大量經史子集，顧輕音每當撰寫機要奏摺或是查閲舊案，都會來到這裏。天玄閣分為三層。

而顧輕音要找的資料往往冷門，一般安置在最上層，平時極少有人上去，她手裏在請假前便積了一些舊案，這來到天玄閣上層，正在一排排書架間緩緩走動翻閲資料。

天氣晴好，閣中三面落地長窗全開，陽光照進來，落在古樸的紫檀書架上，點點塵埃在光線中上下翻飛。

顧輕音穿着一件緋繡雲紋的朝服，墨髮束高髻，髮髻上繫着兩條長長的緋錦帶，一直垂到背上，襯得她清麗面容多了幾分英氣，嬌柔中添了一抹剛毅。

閣中極靜，腳步聲、袍服的摩擦聲、翻書聲，均清晰可聞，顧輕音有些詫異的發現，今這上層不止她一人，不過，詫異歸詫異。

她也沒多想，左右不過是同僚，這天玄閣可不是一般人能進的地方。將手裏翻過幾頁的書冊放回到書架上。

她隨即又出一冊，卻在書冊的空隙間看到對面一抹水藍身形。衣袂翻飛，背影頎長，墨髮未束，長及間，期間一銀絲帶若隱若現。

她剛在尋思哪位御史平不愛束髮的，那身形一轉，便消失了，顧輕音也不在意，繼續埋首在書冊中。約莫過了一柱香的時間，她又將書冊放回去，繞到後面的一排書架前，再次仔細查找着。

她聽到極近的腳步聲，一抹水藍的澤在她眼角滑過，待她抬頭看去，卻什麼也沒有，她的目光終於落在書架稍高的地方，那裏靜靜的安置着一排竹簡，按照年份有序的排列着。

她踮起腳尖去夠，將將要拿到的時候，竹簡卻忽的被人提前走了，顧輕音有些氣惱的蹙眉，目光穿過書架層間，正與對面一人相接。

那是極為緻的眉眼，眉如遠山，眼眸狹長，眼尾似挑非挑，眸似琉璃般通透，顧盼生輝，淡粉，角微微上揚，盈着淺淺笑意，容明豔，似灼灼之桃，青絲，髮間束銀錦帶，一襲豔麗的水藍錦袍，質地極好，隱隱可見光華動其上，氣質倜儻風，恰似濁世中的翩翩公子。

顧輕音有一瞬的錯愕，她不記得御史台什麼時候有如此風姿的人物，卻仍忍不住道:“這位大人，這竹簡是我先拿的。”男子微側着頭看她，笑意更濃“哦？既然是你先拿，如今又為何會在我手裏？”顧輕音瞠目“你…”這人簡直是故意強詞奪理。見她詞窮，男子一雙琉璃美目漾着笑意“玩笑而已，大人不會是當真了吧？”隔着書架。

他湊近看她，將手中的竹簡遞給她。顧輕音有些怔愣的接過，指尖與他相觸，匆忙間回手指，倒有幾分狼狽之。

“竹簡既已歸還，不知大人可否賞臉幫忙？”男子帶着笑意，柔聲道。話説到這份上，顧輕音也不好拒絕，道:“你且説説看。”男子面上一喜，眉眼彎彎似一輪新月，眼波轉間意態風“勞煩大人幫我查找一冊古卷，名字我倒忘了，是記載前朝御史台舊案經過的。”顧輕音略一思索，輕點頭道:“我正好也在翻查舊典，就一起查看罷。”她對查找這些文獻資料還是有些把握的，心道也不是難事，既是同僚，互相幫忙也是應當。

“多謝大人相助，此事於大人而言就如探囊取物，於我卻難如登天，”男子拱手，輕嘆一聲，道:“我也不再做這無用功了，這就到外面候着大人。”顧輕音點頭，任由他走開。

她耐心極好，心思又細，一盞茶的功夫，便找全了自己需要的幾本書冊，又過了小半個時辰，便看到男子要的那冊古卷，很舊了。

但保存還算完好。這頭，明筱鶴並沒有走出多遠，而是倚着窗欄靜靜看着穿梭在書架間那抹清麗靈秀的身影。

＊＊＊鶴頤樓位於京城最繁華的御府街上，説是樓，實則是由三座造型各異的別緻樓宇組成，主樓七層，飛檐青瓦，雕樑畫棟，每一層都有獨特的裝飾風格，極是妙。

這，臨近黃昏，在主樓佈置最為靜雅的七層雅閣內，香霧繚繞，地上鋪着金銀絲線混合着羊編織的地毯，繡著名畫的六折屏風半掩，藕紗幔低垂，中間一張低矮四方白玉案几，八道美菜置於其上，兩人相對而坐，一人着豆青繁紋錦袍，眼眸狹長微挑，眸似琉璃，容明豔，一人着象牙寬袖長衫，眉間一抹淺淺緋，眼中波光瀲灩，氣質清雅，姿容出塵。

上官容欽執起杯盞，輕哆一口，道:“最近稍微收斂些罷。”嗓音柔和，令人如沐風。明筱鶴嚼着一口菜，皺起眉頭，故作委屈狀“容容，人家還不夠收斂麼，你看看人家，自從當了這個破官以後，都瘦了多少啊。”自己捏着臉上的兩團，直湊到上官容欽面前。上官容欽拿筷子隔開他，輕笑道:“坐下，好好説話。”明筱鶴因着他一貫的淡然和不為所動，有些不滿的抱怨道:“我是説真的，上官，不説別的，我都多少時間沒碰女人了，你還讓個母夜叉成天盯着我，搞得我現在一點興致都沒有。”上官容欽放下杯盞，看着他，正道:“御史台地位不容小覷，掌史的位子不知多少雙眼睛盯着，你若不勤勉修身，有的是想把你拉下來的人。林素媛在那裏，可以幫你不少。”

“哼，我自有分寸，會要一個女人幫忙？！唐靖的案子可都是我的功勞。”提起那個女人，明筱鶴直覺不悦。上官容欽角微勾，替他滿上酒水“唐靖的案子，你的手段的確不錯。”

“你終於也肯誇我一句了，我的上官大人，來，下官敬你一杯。”明筱鶴眉眼彎彎，墨髮在燭下光華動，風意態自然。

兩人推杯換盞一陣，上官容欽才道:“韓錦卿那裏，你自己小心些。”

“他最近一直讓人查我，不過我既然敢動了唐靖，就不會怕他。”明筱鶴氣篤定，眉宇間一絲傲然。

“你沒有與他過手，萬不可大意。”上官容欽提醒道，眼眸清雅，如靜湖深潭。

明筱鶴見上官神不同，便順着他道:“好好好，我會記得，絕對加倍小心。”

“你留心着，韓錦卿近期定會有所動作。”上官容欽凝神道。

“什麼動作？與我有關？”明筱鶴不以為意的繼續喝酒吃菜。

“不止有關，他必然會特別針對你。”明筱鶴緩緩放下筷子，琉璃般的眸子一沉“他敢！”

“他沒什麼不敢的，若是給他機會，他派人暗殺了你都未可知。”上官容欽道。明筱鶴有些不敢置信的看着他“他就真這般無法無天？！”

“他若真要做什麼，我會讓王爺出面的，”上官容欽舉起酒杯，朝他一晃“你也不用多慮，做好自己份內的事，不要讓任何人抓到把柄，還有，林素媛能力不錯，你不必針對她，與她好好配合就是。”説完，將杯中酒水一飲而盡。明筱鶴知在林素媛一事上沒有迴轉餘地，幹了一杯，便轉了話題，狹長眼眸上挑，道:“你説的那個顧輕音，我今天見到了。”上官容欽未料他會突然將話帶到這上頭，微微一愣，口而出“她，沒事吧？”他想起當在馬車上遇襲後就與她失散，獨留下林坤去尋她，心中便隱隱浮起一絲愧疚。

“能有什麼事，我瞧她那氣，好着呢，”明筱鶴未留神上官神，嘖嘖道:“確實有幾分姿，身段也不錯，行走間嫋嫋婷婷，卻又比平常女子多了一分英氣。”他想起在天玄閣中，他藉着讓她幫忙找古卷之名，對她暗中觀察，穿着朝服的她，舉手投足不經意間出的女兒家情態，倒也讓他一時有些出神，只是，想到她的名聲就…

“你別動她。”上官容欽看着他的神情道。

“不敢不敢，有您的吩咐在前，御史台也就她的位子沒動。”＊＊＊“不光是她的位子，她，你也動不得。”上官容欽眸沉靜的看着他。

“我…”明筱鶴一噎。

他是起了一點心思，也是剛起的，便覺有些難堪，嘴硬道:“我向來不喜歡有夫之婦的，會動她？又不是缺女人。”

“她還不是有夫之婦。”上官容欽淡淡道。明筱鶴狹長的琉璃美目微眯“怎麼不是？連我都聽説過她早已與阮家訂親…上官，我怎麼覺得你有些不對呢？”上官容欽眸光一閃，清雅一笑“你想説什麼？”

“你對顧輕音是不是…”明筱鶴淡粉的瓣漸漸上揚。

“不是。”上官容欽很快打斷他。

“不是哪樣？”明筱鶴見了一點苗頭，哪肯輕易放過，不依不饒的問。

“不是…你想的那樣。”上官容欽出塵清絕的臉上不自然的神一閃而過。

明筱鶴笑得像只狐狸，面容越發明豔“我可什麼都沒想，上官，這麼多年，你這回不會是…真栽了吧！？”上官容欽頃刻間便將手中的筷子朝着明筱鶴的門面過去，那支象牙筷堪堪擦着他的眉眼飛過去，牢牢釘入他身後的牆壁間。明筱鶴還來不及反應，就聽身後傳來一聲悶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