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當盡人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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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分兩頭。再説那青萍姐向與盛子都有,自從搬至冷家,因有一姐礙眼,都飆又在家,故此一路竟動不得。
雖子都時常往來,只好做衙門首的石獅子,兩個眼睛廝看,再也走不攏來。這因都飆有此一舉,青萍便暗約盛子都道:“今夜那天殺的出外勾當,親哥千萬來快活一宵。”子都等不到晚,早來到冷家,躲在青萍房裏。冷一姐做飯與二人吃了出門,自拿盞燈進房,把門掩上。
因要等候都飆,不把燈兒吹滅,和衣而睡,把耳聽着大門。青萍見一姐進房安息,便輕輕的喚出盛子都道:“親親情哥,那厭物已出去了,冷一姐又進房了,正好出來,與你擺開陣勢廝殺一回。”子都道:“心肝的姐姐,我等是等不得了!可奈冷一姐房中燈光未滅,他在內房,我和你在外房,設或他開門出來,卻不驚殺了我,損了你的體面?”青萍道:“親哥也説的是。我們在房外的,只將些重傢伙,把他門兒疊煞,他若要出來時,先要叫我搬開,那時你又好早早躲避也。”子都道:“講得有理。”二人將些重木器都,堆在一姐房外,然後將衣服做赤條條的,吹滅了燈,摟上牀來,把那桅杆般陽物,盡進,扇風箱的一般。
上三五百回,説不盡無盡趣情,免不得霧散雲收。二人把被兒裹着,手兒挽着,腳兒勾着,嘴兒偎着,舌兒銜着,呼呼的正是睡去。誰知冷一姐等了多時,也睡了去,燈兒不曾滅得,卻被偷油老鼠帶焰銜去,惹在帳子上邊,沿着板壁,燒得滿屋通紅。一姐正在夢中。
只覺熱騰騰攏來,開目一看,叫聲:“有火!”連忙就走。正待開門,只見門外密密堆滿,飛也飛不出去。喳喳的叫得青萍醒來,見是火起,衣服也穿不迭,那裏還有工夫搬去門邊傢伙?
二人自顧命,忙奔出門,早見火焰沖天,眼見得冷一姐做了一堆灰燼。後人嘆其貪而殘忍,害人而兩番害己,天理固不也。有詩為證:若説天公近,世間何是多佞。
若説天公遠,每見禍未免。天公遠近莫猜,報施禍福遲早來。請看歹心冷一姐,謀害不成先自死。都飆與我來也出得門來,忽見前邊火起,歡喜道:“穿窬不利,搶火必有所得。老兄趲行一步。”正行間,忽見二人手提長索照頭一套,道:“冷家失火,走了火頭,你卻走不得了。”都飆只叫得苦,並不知子走向何方,亦不知姐姐下落。等得火滅,解送各處衙門,又是一番拷打。隨問出徒罪由,加上逃徒之罪,又解極遠、驛遞充徒,即起解不題。青萍母子竟歸盛子都收養,此後事蹟,不煩細道。説那夢熊,真個聰明獨步,伶俐過人,年紀才得七八歲,即便滿腹文章,開口成句,總之資質好了,有書無個不讀,讀的無個不記。人人説他羅漢轉世,倒也不甚差池。九歲入泮,十四歲便中了孝廉科。周智將孫女美姐許配。
次年,成[王圭]夫婦怕己年老,要與夢熊合姻,夢熊道:“爹媽雖只年老,尚在古稀有奇,仿之呂望,正是功名發仞之際,請自寬心行樂,順時加餐,不必把兒未姻之事,在於心曲,以費神思。
兒向年有誓,若不金榜題名,斷不房花燭,只待來歲大比,好歹須有定奪。目下爹爹要娶媳婦,斷然不敢從命。”成[王圭]沒奈何,只得歇手。次年,皇都大比,成夢熊來到科場,卻是探囊取物相似,中了一名二甲進士。
部中觀政已滿,除授福州別駕。夢熊上疏道:“臣乃弱齒書生,謬叨提拔。奈二親年邁,大德未酬,福州之任,不敢承旨”等情奏聞。
那時宋朝自從南渡以來,家國偏安,僅雲小康,正是修文偃武之際,重的極是文人。宋官家見成夢熊奏章,問及年齒,不勝之喜道:“這書生恁般年紀,便做這般文字。既是二親在堂,有何大恩未報,且着細細再奏上來,待朕定奪。”成夢熊聞旨,即將父母年紀、並周智勸父娶妾、曲全宗祀等情奏上。
宋皇帝覽表大喜,道:“民家髮無子,多緣不能娶妾,以致宗祀斬然。無力者固已委之天命,即有力者,亦多為妒悍所阻,不能繼其後裔。
朕雖憐之,亦未經垂諭於黎庶。今成生之嫡母,亦似前妒而後賢者,匪周智之曲旋,而成氏之胤幾絕,豈非莫大之德!
成夢熊以二親年老,大德未酬,不肯赴任,其志行可嘉。即着該部官,先將白銀五十兩、綵緞二十端以賜處士周智,仍給冠帶職銜,以風友道。
成夢熊留京擢用,仍賜白金百兩,為養親之資,仍賜金蓮寶炬,給假三月,待完姻後受職。”夢熊得旨,不勝之喜,謝恩已畢。
次,周智受禮部儒士之職,成[王圭]夫婦受了欽賜銀兩。不官報推夢熊為京兆尹,擇完姻,説不盡無窮榮耀。
荏苒間假期已滿,到任理事。且喜民安物,四境恬然。不數月,周氏有了喜事,卻早生下一個公子,取名蘭孫。次年又生一個,就喚桂孫。
其年夢熊二十二歲,任期已滿,成[王圭]夫婦俱受了封拜。吏部考選,正報推升,都氏忽然身故。夢熊丁憂治喪。不半年,成[王圭]又死。夢熊守孝,極盡哀痛、迫切之誠,準準守了六年喪制。
正待起復,周智又死,夢熊因有義父之稱,亦服三年之喪。後又十餘年,翠二夫人、何氏院君俱已過世。
夢熊看得二子俱已長成,長子已入黌門,次子更加慧,便對周氏夫人道:“拙夫原是僧人轉世,走來繼續成氏後嗣。今我父母已葬,兒子已長,煩你撐立家庭。我卻要出家去也。”周氏攔擋不住,只得任從披剃,在於報恩寺焚修。有司官俱來相送。其後二十餘年,一毫不與塵士接。一,忽然吩咐道:“今西歸,與我快備香湯沐浴。”浴罷端坐禪牀。
香公請得夫人、公子到來,已是回首了,空中仙樂鏗鏘,天花飛墜,滿城之人無不看見。長老送入龕子,燒煉等事,不在話下。
那夢熊和尚原是熊二孃轉世。那熊二孃又是波斯達那尊者化身,那來到地府,十殿閻王俱來接。即時復了本來面目,仍做了波斯那尊者。幾幢儀仗前導,地藏、十王俱來遠送。
波斯道:“貧僧多蒙地藏教主,並十殿慈王相愛。此情深銘刻於五內矣,但先父成公、嫡母都氏夫人、生母李氏夫人,料還俱在地府,不識容一別否?”十王道:“尊者有所不知:先尊成原系天上金童,只因覬覦玉女,以致降謫塵凡。復因昂宿之,與夫偶爾有鼠雀之嫌,便逃下人間,氤氲使者便戲筆配與先尊,即令堂都氏是也。
李氏夫人原系玉女化身,實是玉帝遣來完汝父之夙念者。故辭世後,俱已還天,何得尚在地獄?”波斯道:“既如此,更萬幸也!”於是辭了十王,跨上法駕。正待望西進發,只見一人手中提着個血淋淋的骷髏頭,扳住車輪,高叫:“救命!”波斯道:“是何冤鬼?報上名來。”答道:“小人就是都飆。
自從那夜蒙不送官,反賜銀兩之恩,其後夕念。不期盛子都因我外府當徒,佔了我的子,怕我後來有話,請人將我中途殺了,特來訴與冥王。又苦不蒙拘審,置我枉死城中,衣食無措,痛苦異常。
今聞得尊者西歸,知尊者原系生前表弟,倘蒙見惜,幸賜鼎言。”波斯道:“原來有這等異事,待我再見十王。”十王稟道:“謀殺都飈,原系青萍之意。盛子都占人子,更又代人殺夫,雖都飆命中夙犯,亦青萍、子都不赦罪愆,所謂男盜女娼,正是三人顯報。少不得陽壽終時,自有定奪,不煩尊者垂問。”波斯對都飆道:“既汝與姦夫俱陽壽未終,且不須急,待後定不虧你,不必啼哭。”眾鬼卒把都飆寄去。波斯揮淚而別。
此亦慈悲之意也。既到西天,參了佛祖,仍歸本位,復證菩提。這也是波斯尊者,六十年前一點塵心浮動,到如今三生會上,兩番變相托生。雖只是自己道行着魔,也還是成門的宗枝有救。不然,妒風飄渺,那得個寧靜時光。
血食沉淪,自能夠久長歲月?從今後,但願得打破了家家的醋甕醋瓶,傾翻了户户的梅糟梅醬,連《怕婆經》也只當無字空文。這《醋葫蘆》也只當青天説鬼,不妨妄聽妄言,但願相隨相唱。詩云:懼內原多趣,實為釀禍門。有兒失綱紀,無兒斬後昆。
爾身胡足惜,爾祖又何冤。開闢有爾姓,歷傳在爾跟。大祀從爾絕,不孝誰爾倫,但當盡人事,莫雲天意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