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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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他們的第二天,當他們走過一條狹窄的磚頭路時,有人從遠處向他們四人開槍,放了四槍。第一槍打的是兩個偵察兵,第二槍打的是那個叫羅蘭·韋鋭的反坦克炮手。
第三顆子彈打的是那隻骯髒的紅鶴。當那致命的子彈嗡地一下擦過他的耳朵時,他一動不動地停在路中間。他彬彬有禮地站在那兒,讓那個手又打了他一槍,這是因為他對作戰規則作了一種錯誤的理解:應該給擊手開兩槍的機會。第二槍離畢利的膝蓋頭只幾英寸遠,從聲音上聽起來好像足打的一連串子彈。
羅蘭·韋鋭和偵察兵已安全地躲進一個壕溝,韋鋭對畢利大吼“離開馬路,你這個大笨蛋。”最後一句話在一九四四年出於白人之口,還是很新穎的哩。畢利聽了到既新鮮又驚訝,因為他從來沒有這麼罵過,但這句話發生了效果,他聽了清醒過來,並離開了馬路。
“還是保你的命吧,你這個小笨蛋。”韋鋭在壕溝裏對畢利説。
幾天來他一直在保畢利的命,咒罵他,踢他,打他耳光,拽他走。對畢利殘酷是絕對必要的,因為畢利對保全自己的命無所作為畢利想就此罷休。他又冷又餓,不知所措,無能為力。他已是雖醒猶睡,雖行實止,到第三天上,他仍然沒有什麼重大改變,仍是走了站,站了走。
他希望誰都別管他。
“你們別管我,只顧朝前走吧。”他一再這樣説。
韋鋭與畢利一樣,是首次上戰場。他也是頂替別人的。作為炮兵隊的一員,他曾滿腔怒火地幫着發一顆炮彈——是從一座五十七毫米口徑的反坦克炮筒裏發的。炮彈在空中發出開拉鍊似的吱吱聲。一條二十英尺長的火舌着雪地和樹木。火苗所到之處留下了黑箭頭,正好向德國人指出大炮隱蔽的地方。而這發炮彈並末擊中目標。
那沒被擊中的目標是一輛虎式坦克。它轉動着它那八十八毫米口徑的大鼻子嗅着。它看到了地上的箭頭,於是開火啦。炮兵隊的人除韋鋭外全部報銷。
就這麼回事。
羅蘭·韋鋭只有十八歲,剛結束他的大部分時間在賓夕法尼亞州的匹茲堡市度過的不幸童年。他在匹茲堡是一個並不受歡的人。因為他呆笨,肥胖,平庸,而且不管他怎樣洗來洗去,總洗不掉身上那股鹹豬味。在匹茲堡別人常常對他到非常乏味,誰也不願與他為伍。
韋鋭到別人不理他很不是滋味。當別人不理他時,他就找一個比他更不受歡的人。裝着友好的樣子跟他玩一陣子,然後便找個什麼藉口把那人打得滾。
他就按此方式行事。他與最終遭他痛打的人形成一種狂熱的、情的、兇殺的關係。他向他們談起他父親收集的刀槍、刑具、腳鐐等等。韋鋭的父親是個裝修水管的工人,他確實收集了這類東西,而且為它們保了四千美元的險。他在這方面不是孤家寡人。
許多收集這類東西的人組成了一個大社團,他是其中一員。
韋鋭的父親有一次給韋鋭的母親一副尚能使用的西班牙拇指夾刑具,作鎮紙用。還有一次他給她一盞枱燈,枱燈的底座是一個高一英尺的著名的“紐倫堡鐵姑娘”的模型。真正的“鐵姑娘”是種中世紀刑具,可以説是外形像女人的一座鍋爐,裏面佈滿了鐵釘。女人的正面有兩扇帶鉸鏈的門。犯人放進去以後,門就慢慢地關起來。正對着犯人眼睛的地方有兩隻特大的釘子。鍋爐的底部有一條血槽,排出全部血水。
就這麼回事。
韋鋭曾經向畢利·皮爾格里姆談起“鐵姑娘”談起它底部的那條血槽及其用途。他還對畢利談到達姆彈①。他還談到他父親的大口徑小型手槍,這種槍可以放在背心口袋裏,但卻可以在人身上打出一個大“一隻大蝙蝠在它裏面飛都碰不到翅膀”【①第一次世界大戰中使用過的一種殺傷力很強的軟頭子彈。】一次韋鋭高傲地與畢利打賭,説他肯定不知道血槽為何物。
畢利猜想那就是“鐵姑娘”底下的那條血槽,但是不對。所謂血槽就是劍或刺刀上的那道淺槽。
韋鋭向畢利談到他在書上讀到,在電影上見到,在收音機裏聽到的巧妙的酷刑——還有他自己發明的刑罰。他的一個發明是把牙科醫生的鑽頭入別人的耳朵。他問畢利最厲害的刑罰是什麼。畢利答不上來。原來正確的答案是:“把某人綁起來丟在沙漠的蟻冢上,知道嗎?使他臉朝上,在他的生殖器和嘴上全塗滿,然後把他的眼皮割去,使他在被螞蟻螯死之前一直得眼睜睜地望着烈。”就這麼回事。
此刻,當韋鋭與畢利和偵察兵等人遭到擊後躺在戰壕裏時,他讓畢利仔細端詳他的匕首。這把匕首不是政府發的,而是他父親給他的禮物。刀口長十英寸,它的橫斷面呈三角形,匕首的柄上有一串銅環,韋鋭壯的指頭就套在這些圓環中。這些圓環很不平常,它的四周還有倒刺。
韋鋭把這些倒刺放在畢利的頰旁,輕輕地刺着他的臉蛋説:“嚐嚐它的滋味,怎麼樣——嗯?嗯——?”他問道。
“不好受。”畢利説“你知道刀口為什麼是三角形的?”
“不知道。”
“這樣,它留下的傷口就不能癒合。”
“噢。”
“它會在身上留下三面的傷口。用一般的刀砍人,只會留下一條裂口。對嗎?一條裂口一下子就癒合了,對嗎?”
“對。”
“放,你懂什麼?你們大學裏教些什麼鬼東西呀?”
“我在那兒的時間不長。”畢利説,這是真話。他在大學裏只呆了六個月,而且還不是正規大學,而只是埃靡市驗光配鏡專科學校的夜校。
“典型的大學生。”韋鋭尖刻地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