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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預後:不久就會再發作一次神崩潰。至於!先生,他肯定也有病,因為他肯定和我所認識的人不一樣。他不願意離鄉背景,只作很短距離的旅行,最遠到印第安納波利斯,再也不會遠了。我懷疑他不能離開老家。是什麼原因?
説句完全反科學的話,而一個治療學家在經手像這樣的病例之後,科學也變得令人作嘔了:他的歸宿就在此處了。
這位高明的醫生的預後判斷是正確的。西爾維亞成了受人歡和很有影響的乘噴氣機環球旅遊的常客,而且學會了許多種扭擺舞。她以羅斯瓦特公爵夫人的頭銜而知名。許多人向她求婚,但是她太快活了,絕對沒想過婚嫁。她在一九六四年七月身體又垮了。
她在瑞士治療,六個月以後出院了,沉默寡言,鬱鬱寡歡,差不多又是令人忍受不了的深沉。埃利奧特和羅斯瓦特縣的可憐的人們在她的良心中重新佔據了地位。她想回到他們那裏去,倒不是出於懷念,而是出於一種責任。她的醫生警告她,回去可能造成致命的後果。他勸她留在歐洲,和埃利奧特離婚,為她自己創造一個安靜而有意義的生活。
因而,一個非常文明的離婚訴訟劇開始上演了,舞台監督是麥克阿利斯特、羅賓特、裏德和麥克基事務所。
現在到了西爾維亞飛赴美國辦理離婚的時候了。一個六月之夜,在埃利奧特的父親,李斯特·阿姆斯·羅斯瓦特參議員的華盛頓的公寓裏,安排了一次會議。埃利奧特沒有在場。他不願意離開羅斯瓦特縣。到場的有:參議員西爾維亞,年事已高的律師瑟蒙德·麥克阿利斯特及其行事謹慎的年輕助手姆沙利。
會議是在坦率、傷、寬恕、有時是歡鬧的氣氛中進行的,但基調是灰的。並且備有白蘭地酒。
“在他心中,”參議員説,手裏轉動着他的矮腳酒杯“埃利奧特並不比我更喜歡那些糟糕透頂的人。如果他不是那樣成天醉醺醺的話,他不可能喜愛他們的。我曾提過,我現在還要這樣説,這基本上是一個酗酒的問題。如果埃利奧特把酒戒掉,他的那種對人類垃圾桶桶底的想入非非的熱情就會消失掉。”他輕拍着手,搖動他蒼老的腦袋。
“要是生了一個孩子就好了!”他是聖保羅和哈佛出身的,但是他喜歡用羅斯瓦特養豬場農民的斷了弦的琴似的土音腔調講話。他摘下他的鋼邊眼鏡,用痛苦的藍眼睛盯着他的兒媳婦。
“要是啊!要是啊!”他又戴上眼鏡,無奈地攤開兩隻手。他手上像美洲烏龜一樣滿是斑點。
“羅斯瓦特家族顯而易見要完蛋了。”
“羅斯瓦特家還有其他的人呢。”麥克阿利斯特輕輕地提醒道。姆沙利坐不住了,因為他原來就是很快要作這些人的代表的。
“我説的是真正的羅斯瓦特!”參議員狠狠地喊道“皮斯昆土依特真該死!”羅德艾蘭州的皮斯昆土依特,一個海濱休養地,正是這個家族的另一支的所在地。
“一個貪婪的傢伙的筵席!貪婪的傢伙的筵席啊!”參議員呻着,身軀扭動着,用一種受狂的情緒,幻想着羅德艾蘭州的羅斯瓦特是如何拾取印第安納州的羅斯瓦特的骸骨的。他乾咳了起來。這咳嗽使他有點窘。他是一個老煙鬼,與他兒子沒有兩樣。
他走到壁爐架旁邊,注視着那上面放着的一張埃利奧特的彩照片。這張照片是二次大戰結束時照的。照片上是一個戴着不少勳章的步兵上尉。
“多利索,多高大,多意志堅強呀———多利索,多利索啊!”他咬緊牙齒,那瓦一般的牙齒。
“一個多麼高尚的頭腦現在被搞垮了呀!”他在身上抓搔,雖然他並不癢。
“他近來是太虛胖,面太難看了!大黃餅的顏還比他臉健康一些!不內衣睡覺,盡吃土豆片等簡單的飯食,喝南方康福特和羅斯瓦特金標安布洛西亞啤酒。”他用指甲颳着那張照片。
“他呀!他呀!埃利奧特·羅斯瓦特上尉———銀星勳章、銅星勳章、士兵勳章和加徽的紫心獎章獲得者!賽艇冠軍!滑雪冠軍!他呀!他呀!我的上帝———生活有多少次都對他説好,好,好!成百萬的美元,數百個優秀的朋友,世上少有的最漂亮、最聰、最有才能、最温柔可愛的子!高大而瀟灑的身軀上長着高貴的受過極好教育的頭腦。但是當生活只對他講:好,好,好的時候,他如何回答?
“不,不,不。”
“為什麼?有誰告訴我這是為什麼?”沒人回答。
“我曾經有過一個堂姐妹———一個洛克菲勒,”參議員説道“她坦白地告訴我,她十五、十六、十七歲的時候,什麼別的話都不説,就只説:‘不,謝謝你。’對一個這樣年紀和地位的女孩子,這倒不錯。但是對一個男的洛克菲勒,這就是一個糟糕的令人不快的品質了。而且,如果可以這樣説的話,對一個男羅斯瓦特更是一個不合適的缺點了。”他聳了聳肩膀。
“無論如何,我們現在確實有了一個男羅斯瓦特。他對生活給予他的一切美好事物都説‘不’。他甚至不願意再住在大廈內了。”埃利奧特在確知西爾維亞再也不會回到他身邊以後,就搬出了大廈,到辦公室去住了。
“他只消揚眉示意就可能當上伊利諾斯州的州長。甚至只消花點兒氣力,就可能當上美國總統。那麼,現在他是個什麼人?我問你們,他是個什麼人啦?”參議員又咳嗽了,然後接着回答自己提出的問題:“一個公證人,朋友們和鄉親們,這個公證人的任期將結束。”這倒是對的。在他的整天忙亂的辦公室的人造纖維板貼面的牆上,掛着的唯一的官方文件就是他的公證人的任命狀。
所以,在許許多多帶着自己的困難來找他的人當中,除去其它千頭萬緒的事情之外,就有很多人為了他們的簽字,而來找一個公證。
埃利奧特的辦公室在美因大街上,磚建築巴台農神廟東北的一個街段,羅斯瓦特修建的新消防站的對街。這是一個硬加上去的閣樓,橫跨一家午點鋪和一家酒店。一共就兩個窗户,都是狗舍式的屋頂窗。一個窗户外面有一個招牌,上面寫的是“請喝”另一個外面的招牌上寫的是“啤酒”這兩個廣告牌都是電氣化的,並且全是閃光裝置。就在他的父親在華盛頓慷慨昂地大叫他,他,他的時候,埃利奧特正睡得如小孩般,廣告牌也已在一明一滅地閃着光。
他的嘴彎得像愛神丘比特之弓,口裏輕輕地不知唸叨些什麼,他翻了個身,又打起呼嚕。他是一個發了福的運動員,一個大塊頭,六英尺三英寸高,二百三十磅重,膚蒼白,頭頂上有一撮稀疏的頭髮,四周光禿禿。他亂七八糟地套着一件皺得一塌糊塗的戰時剩餘物資長內衣。在他的每扇窗户上,以及在他的底層的街門上,都用金字寫着下列幾個字:羅斯瓦特基金會我們能為您提供什麼服務?
埃利奧特甜甜地睡着,雖然向前困難重重。
就説這間小小的骯髒辦公室的廁所裏的馬桶吧,似乎運氣特別不好。它嘆息,哭泣,它咯咯地訴説着,它快要給淹沒了。馬桶的水箱上堆滿了罐頭食品,納税報表和《國家地理》雜誌。一隻碗和一把湯匙泡在洗臉池的冷水裏。面盆上方的藥櫃門大開着,裏面滿了維生素、頭疼片、痔瘡膏、通大便的藥和鎮靜藥。這些藥,埃利奧特都經常服用。但這不單是屬於他一人的。它們也是為那些來看他的那些似病非病的人用的。
對待這些人,愛、體諒和少許一點錢是不夠的,他們還是要要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