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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調不走他,唯今之計只有他自行離去。
“説謊。”自發頂落下如此簡短二字,斷了她打定的算盤。
冷凝的眸光因他的低啞嗓音震裂出幾不可見的細縫,主人心慌之餘來不及掩飾的脆弱。瞪視的眼寫滿太多複雜的心緒,有愛、有恨、有傷、有痛,有太多太多的不願回首,偏又不得不被眼前人出昔記憶的惱怒。
深怕被看穿,鳳嫦娥馬上別過臉。男子的糙兩指卻將她的臉輕易扳回,重新鎖進兩潭永遠只閃動執着。鎮靜如硯般平滑的墨池當中。她所見的這一雙眼都是這樣平靜無波的,彷彿沒有任何事、任何人能讓他的目光有所動搖。
或者,只有他的主子出事時,她才會從這雙眸裏窺見一絲一毫的紛亂失緒。
她始終不會是吹皺這兩潭墨池的輕風,因為他本無視於她,而且毫不在意。
那麼,當年的情愛、當年的契合又是為了什麼?難不成只是一時間的意亂情,只是他一時間對她姿容的意亂情?領悟後:自丹田竄升一股無法言喻的笑意,半晌後終於衝口而出。
“哈哈哈…”此刻,千萬針扎般的痛楚令她發了狂似的仰首大笑,倔強得不肯落淚,寧可把淚化成陣陣領悟後自嘲的笑聲,宣於天地“哈哈哈…”是她自以為是、是她作繭自縛、是她自作多情!原來…原來他並沒有動情吶!互屬的越、相擁的温情、枕邊的耳語,不過只是一夜清,晨後便隨朝陽蒸散無蹤。
呵呵…認真看待這段情愛的她、因此而付出無與倫比的代價,最後投身戰場,想借以忘卻情傷的她好可笑,這麼愚昧的自作多情、自困情網還不可笑嗎?
“哈哈哈…”原來他不愛、不愛她啊!鳳嫦娥愈想,愈止不住發自內心的笑意。
“嫦…將軍?”呼之出的親暱鎩羽在理智中、口頭上顯明的主僕之別。
“將軍?你稱我將軍?”笑聲漸止,化出一句輕問。
“你統領御軍,官拜將軍。”他解釋。
鳳嫦娥先是雙一抿,半響贊同似地點了點頭。
“的確,如你所説,我鳳嫦娥是將軍,是承天王朝唯一的女將軍。”
“你…”正想開口問她為何出此言時,鳳嫦娥突如其來的拍開他雙臂退步的舉動截去他説話的時機,他只得作罷。
彷彿之前的衝突、爭執不過是黃梁夢一場,醒後什麼也沒發生似的,退後五步的鳳嫦娥角揚起絕豔淺笑“我會命下人騰間房給你,今後本將軍的腦袋就勞你費心了。”語罷,鳳嫦娥馬上招來家僕下了命令,之後目光再度回到邢培玠身上,平靜得彷彿真的什麼事都沒發生,而眼前不過是一名剛剛分派到自己麾下的部屬。
“隨他走,府裏一些規矩他會陸續告訴你。”
“既是你隨身護衞,就不能離你太遠。”
“我知道,所以我要他在我的寒霜院清出一間廂房,這樣可以嗎?”一聲幾近順從的詢問非但沒有令邢培玠鬆口氣,反而更加重懸在他心裏的不安,這般非她素表現的言行,詭異得令人沒來由到不安。
前後差異太大的轉變,要人不起疑也難。
“為什麼?”柳眉因他一聲詢問輕挑,端出一副理應如此的口吻回應:“你是皇上欽點的護衞,本將軍自當順從皇上旨意以禮相待。”
“我問的不是這個。”
“那麼…”淡笑欽在朱道出真實答案之前,幻化成兩瓣絕望後悽美的紅豔,勾着自嘲:“就算是我鳳嫦娥總算明白何謂心死。果然,只要心一死,不管眼前站的是誰,都不關我的事,都不關我的事…呵呵呵…”在恣意狂放的笑聲中轉身,鳳嫦娥自顧自的舉步走向書樓。
心死了,誰在她眼裏都沒有意義,都不能影響她了!尋得方法應對的她一再這麼在心裏告訴自己,漠視心底深處的陣陣刺痛。
心死!邢培玠被這兩字震得退了數步,如雷擊般的驚心,讓他頃刻間一口氣提不上來,化成重咳。
這一咳,讓他錯失留住她的時機,再加上身邊多了個等着辦差的僕人,只能徒然見她走遠。
心死嗎?為什麼會走到這地步?他自問,完全不明白她心緒轉變如此之快是何緣故。
才不過頃刻,她怎麼能從對他當年辜負她的怨懟憎惡、介意他擔任隨身護衞的氣惱,變成這副無所謂的絕然漠視?彷彿天地間沒有他邢培玠這麼一個人,彷彿他不存在。
難道真的是死了心?望着一輪皓月,邢培玠沉重地嘆了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