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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7第①⑦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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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棠棠揹着包在高速公路的攔網外走了一段,從小道轉上大路,又攔了輛出租車到最市中心的位置下,華燈初上,大街上人來人往,不時有人好奇的打量着她那個破了口的揹包,季棠棠在路上張望了一會,走到臨街開的一個狹窄的門面上,門頭的燈箱上閃爍着四個字:振華旅館。

前台正對着門口,前台後面是條往地下去的樓道,市中心的位置時常可見這樣位置黃金但條件惡劣的小旅館,前台的女服務員有些邋遢,縮在凳子上嗑瓜子,看到季棠棠過來,連招呼都懶得招呼,下巴抬了抬,示意了一下牆上貼着的價格表。

單間60。

錢倒不是問題,季棠棠猶豫了一下,問:“我忘帶身份證了,能住嗎?”女服務員這才抬頭打量了她一眼:“那得100。”她很快又加了一句:“你沒身份證,我們也要擔風險的啊。”季棠棠鬆了口氣,任何可以用錢打發的問題都不是問題——她了錢和押金,領了把鑰匙,樓梯走道又滑又膩,伴着一股子溲臭味,季棠棠捂着鼻子走到底,順着指示牌往右,第三間。

屋裏只有一張牀,牀單能看出黑污來,牆皮剝落了大半,牆對面一張壞了扇門的電視櫃,上頭擱着台老式電視機,季棠棠先看電視,想看看有沒有車禍的新聞,遙控機一摁,電視屏幕上嘩嘩都是雪花,季棠棠很是悵然地把遙控器放下,轉念一想,記者估計還在搶新聞的路上,車禍的事沒這麼快報的。

她坐在牀上看手裏的手機,那條短信過後,就沒其它動靜了,季棠棠很猶豫——她很想發條短信過去問一句“地址哪兒”又怕人家早就約好了見面的地點,憑白髮這麼一條反而讓人生疑,更怪的是石嘉信這個名字的突然出現:他不是帶着盛家的兩個男人回八萬大山了嗎?怎麼又出現了?

想了半天不得要領,在電視屏面映出的人影上看到自己憔悴的臉,低頭一看,有幾縷頭髮被血打結了,心裏頭一陣噁心,從揹包裏掏出摺疊的户外臉盆和巾,去先頭看到的洗漱間洗臉。

這裏的洗漱間也很髒,貼着老式瓷磚,地上都是水的污漬,居然有個染了金黃頭髮的女人坐在門口的地上打電話,季棠棠小心翼翼地繞過她,走到洗漱池子邊在盆裏接上水,又把巾放到裏面浸了浸。

那個女人打電話的聲音很大,語氣相當不耐煩:“我怎麼知道,就是找不到人唄,狗的,老孃沒鑰匙進不去屋,只好住旅館了。”

“你吃shi長大的啊,報個警啊,報警我怎麼説啊,説有個做雞的姐們不見了?我進不去屋了?你怕公安不知道我是做雞的是嗎?”季棠棠覺得很尷尬,低着頭擰巾,真心不想去聽,奈何空間小聲音大,那女人的聲音還是一個勁地往耳朵裏鑽。

“找什麼找啊,八成跟野男人跑了,過兩天玩膩了也就回來了。老孃非扇她不可,這屋是你一個人租的?走了也説一聲啊,至少鑰匙留下不是?今兒沒找到開鎖的,明兒老孃就找人把鎖給撬了,不是,老孃今晚就再找人去撬!”越説越是俗不堪,季棠棠匆匆擦了把臉就離開,經過那女人時,也不知道出於什麼心理,特意多看了她兩眼。

回到屋裏,出乎意料的,手機上有個未接電話,又來了條短信,還是同一個人發的:“多久到?”季棠棠想起旅館所在的這條路叫津門路,她猶豫了一下,發了條很是模稜兩可的短信過去:“快沒電了,不好接電話。剛到津門路,從哪邊過去近?”那頭很快就回了:“津門路頭上黃河路,到底就是茶座,三樓,包房302。”季棠棠鬆了口氣,具體地址居然就讓她這麼虛真虛假的詐出來了。

——————黃河路底,果然是個茶座,環境還優雅,人也不太多,季棠棠上來就要三樓的包房,三樓的包房空的多,服務員讓領座員帶她上去挑,包房分兩種,靠右面的是一間一間的單間,左面是開放式的茶座,但周圍都用珠簾擋着,季棠棠似模似樣挑三揀四了一番,選了302正對面的茶座,又點了壺玫瑰花茶。

302的門關着,但這難不倒她,她雙手捧着茶杯窩在茶座的沙發裏,看似閒暇,暗地裏,目光已經溜到了302的門口。

四四方方一扇門,門底下有光透出來,這就是她進的口了——目光從門縫底下擠了進去,再看屋裏時,心跳突然停了半拍。

石嘉信在。

他臉很陰,坐在桌子邊上,手裏把玩着一個手機,旁邊的椅子上綁了個男人,頭垂在一邊,臉腫的老高,鼻子下頭拖着兩行血。

所以説,短信是石嘉信發的?

不對,第一條短信應該是這個被綁住的男人發的,這個男人和撞嶽峯的司機是一夥,因為他短信裏説的明白:“只知道那小子叫石嘉信,其它的,見面了再説。”她可以這麼理解,這兩個人,今晚上約了石嘉信或者被石嘉信約了見面,沒想到各自都有變故,一個被石嘉信收拾了,一個被她收拾了。

但是這整件事裏,石嘉信到底是個什麼角呢?

季棠棠想不明白,就在這當兒,石嘉信已經沒耐心了,他把那男人的臉給抬起來:“你那同夥呢?怎麼還不來?”那男人有氣無力:“不知道,手機在你那,我做不了假的。”石嘉信冷笑一聲:“他真的從昌里路綁走過人?”

“前一陣子他都在那一片轉,是盯上了兩個女人,後來也下手了,但裏頭有沒有你朋友,我真不知道,你得問他。”石嘉信盯着手機看,臉愈來愈沉,突然間就去撳手機,電光火石之間,季棠棠一下子反應過來,她迅速收回目光,把帶的手機往茶壺裏一浸,順勢把蓋子也蓋上了。

石嘉信是在找他的那個女朋友尤思嗎?他不知道尤思已經死在盛影手裏,轉而懷疑上了這夥人?而這夥人正好也綁架過兩個女人?但是不對啊,那天聽盛影的説法,石嘉信和尤思不是約在火車站見面的嗎?那盛影她們應該是從火車站帶走尤思的,這個昌里路又是怎麼回事呢?

想着想着,一個念頭突然轉上來:天哪,自己居然還在這裏窮想八想的,要知道,石嘉信是能聞出她血的味道的!

季棠棠頭皮直髮麻,雖然不知道隔着這個距離石嘉信到底能不能聞到,但她還是不願冒這個險…

她站起了想走,幾乎是在與此同時,對面的門開了,石嘉信反手就把門給帶上,也不知道里面的男人是死是活。

季棠棠慢慢又坐回了沙發上,此時出去,估計會跟石嘉信撞個正着——她抱着一絲僥倖的心理,期待着石嘉信心煩意亂之下,察覺不出周圍的異樣先行離去。

不過好像事與願違,因為,石嘉信突然間不動了,緊接着,他慢慢看向茶座的方向。

到底是狗鼻子,天如此,季棠棠反而平靜下來,她和石嘉信曾經有過短暫的手,平心而論,她覺得單打獨鬥,自己並不吃虧。

而且,這麼公開的場合,樓上樓下多少雙眼睛,你能怎麼樣呢,你敢怎麼樣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