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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9第②⑨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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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飯啊?”季棠棠想了想“我請吧,上次在尕奈,還沒謝謝大家照顧呢。還有神,大家都一起吧。”

“那…也好,那我下去問神想吃什麼。”哥尷尬的很,轉身離開時,低聲跟嶽峯耳語了一句“你解決啊。”——————哥一走,屋裏的氣氛似乎就變了,嶽峯看着季棠棠:她臉上的表情特別平靜,一直低着頭拿巾擦頭髮,似乎洗澡之前,她沒有發生過任何狼狽的事,只是出去逛了個街,吃了個飯,或者給朋友打了個電話。

頓了頓,她抬起頭看嶽峯:“你是不是,想問我什麼?”嶽峯定了定神,正想開口,樓下傳來神哀怨無匹的嚎叫:“為什麼!為什麼不讓我吃肯德基全家桶?又不是你請客!”兩人愣了一下,然後都沒繃住,同時樂了。

氣氛鬆動了些,嶽峯想先説些輕鬆的話題:“好端端的,怎麼想到請客了?”

“承大家幫助,有來有往嘛。”

“哪幫你了?”

“你幫的最多,還有哥,在尕奈的時候就很照顧我,還有神,給我講了一個故事。”説到神時,她有意停頓了一下,直直看進嶽峯的眼睛裏。

嶽峯心裏升起一股異樣的覺,他看着季棠棠的眼睛,電光火石間,忽然閃過一個念頭,失聲道:“棠棠,你本來是姓盛…”季棠棠沒有説話,她豎起食指貼在邊,眼簾垂下,塑像般一動不動。

嶽峯把後面的話嚥下去了,他開始努力回憶那天晚上神講的故事,當時,他聽的心不在焉的,神到底説了什麼來着?

盛家,盛家的女兒,路鈴,死人的怨氣,聽懂鈴語,化解怨氣,秦家,煉鬼鈴,石家,聯姻,新的身份,足夠的錢,輾轉在路上…

嶽峯的腦袋轟轟的似乎是要炸開,以前那些理不清的千頭萬緒,似乎都爭相要在這瞬間拼接出一幅完整的圖畫…

——棠棠的身邊一直帶着一串風鈴,有時怎麼碰都不響,有時詭異地發出聲音…

——最初,她是為了素昧平生的凌曉婉去的尕奈,接着,又為萍水相逢的陳偉而奔走,再然後,在古城重新遇到,尕奈到古城,相隔千里,她一直在逐撞鈴的怨氣而走…所以每次遇到她,總會有死亡如影隨形…

——明明是盛夏,但是卻有一張正規的聯網可查的名為“季棠棠”的身份證,明明沒有工作,卻不愁生計,父母早就為她鋪好了路…

——海城市除夕夜惡殺人案件,明明生還但不跟任何朋友甚至是愛人聯繫,因為那個時候,她已經不叫盛夏,還因為那個時候,她已經開始逃亡…

“我覺得,應該讓你知道一些事情,你被我的事拖累了幾次,還受了傷,什麼都不讓你知道,總是不合適的。”嶽峯制止她再説:“等等啊棠棠,你讓我緩緩,你先讓我緩緩。”季棠棠抬頭看了看嶽峯:“智商不夠啊,腦子轉不過來了吧?”

“去。”嶽峯瞪了她一眼。

季棠棠傷之餘又有幾分好笑,她去到邊上翻出自己的護膚品,然後對着穿衣鏡開始撲膚水,正捻着化妝棉擦拭額頭的時候,嶽峯在後面叫她:“棠棠。”

“嗯?”

“這事為什麼要告訴我?”季棠棠愣了一下,她看着鏡子裏的嶽峯。

“你傻啊你,這麼重要的事情,你隨便跟人家説,就因為人家幫了你?萬一人家是別有用心的呢?你爸媽為這事付出那麼大代價,你就這樣説出去了?”嶽峯的話是很有道理的,季棠棠沒吭聲,她如果對嶽峯説“我相信你不會出賣我的”會不會顯得太矯情了,再説了,憑什麼相信呢?就憑這加起來不到十幾天的瞭解和相處?

所以她老老實實地點頭:“知道了。”見她這麼配合,嶽峯反倒沒話説了,頓了頓忽然生起氣來:“你怎麼這樣啊?”

“我怎麼樣啊?”季棠棠莫名其妙。

嶽峯也説不清楚,只是心裏莫名煩躁:事情不應該是這樣的,她前一天晚上,一定經歷了很可怕的事情,所以在街上找到她的時候,她會是那樣一副恍恍惚惚的模樣——但是轉眼之間,忽然一切都正常起來,反而顯得他是異類了,難道她不應該哭嗎?不應該很難受嗎?這樣一副禮貌的、微笑的、滿不在乎的模樣,讓他看了説不出的煩躁。

“棠棠你別這樣,”嶽峯終於忍不住了“如果你聽到了哥的話,心裏難受,你想哭就哭吧,你別裝的沒事人一樣行嗎?”季棠棠驚奇地瞪大了眼睛看嶽峯:“嶽峯你怎麼這樣啊,還有硬讓人家哭的?”嶽峯瞪她,她先還一副很無辜的樣子,被嶽峯瞪着瞪着就有點心虛了,避開了目光一聲不吭。

嶽峯心裏一軟:“棠棠,你一定得走這條路嗎?你還有的選對嗎?咱找份工作,好好安定下來吧,你這樣一直在路上走,什麼時候是個頭?而且總是面對這些血腥的事情,你心理受得了麼?”季棠棠笑嘻嘻的:“我找不到工作啊嶽峯,我大學都沒念完,我一點工作經驗都沒有。”

“我幫你找,要麼你先跟我回去,我那邊朋友多,我託他們給你找個安穩不顯眼的工作,大家離的近,也有個照應。棠棠,你真不能這麼走下去,太危險了,你一個女孩兒,哪天真的死在路上,連個收屍的都沒有。”這話顯然是觸動季棠棠的心事了,她的笑容慢慢就不見了:“嶽峯,這種事情想想也就算了,你覺得真能安穩嗎?我媽媽躲了那麼久,還不是被找到了?這種事情,伸頭一刀,縮頭也是一刀,與其提心吊膽的過子,還不如早死早超生了。”

“我不信你是這麼想的,”嶽峯説的很認真“棠棠,你有什麼不能講的理由,一定要選這條路?”

“我媽媽希望我這麼做啊,”季棠棠避重就輕“再説了,好久之前不就跟你講過嗎,家族事業嘛。”嶽峯動氣了:“棠棠,你非得我説出來是嗎?你是個聰明女孩兒,你真的一點都不覺得,你們盛家這種化解怨氣的方式有問題嗎?”

“我不是做你們家這種行當的,但是連我這種外行都覺得,化解死人的怨氣,不該是這種以暴制暴的方式。殺人者固然可恨,但是你用骨釘把人家粉身碎骨,這種生前就作惡的人死後的怨氣不是更大嗎?如果你們家一直都是用這種方式化解怨氣,那你們盛家的門程度跟秦家有什麼分別?棠棠,你所有的信息都來自於你媽媽對吧?如果你們盛家本就不是她所説的樣子呢?如果你們盛家本就是個作惡的家族,如果你現在所做的都是錯的事情,你難道真的要在這條路上越走越遠?”季棠棠的嘴翕動了兩下,嶽峯的話毫不留情地把她推到一直以來她最害怕面對的問題面前:如果整件事情的大前提本就是錯的,如果盛家的動機本就不是正義的,她要怎麼辦?

她覺得自己的身體都在漸漸發冷,此時此刻,內心的恐懼,實在是比面對那些血腥而又可怕的事情時要大許多許多。

她定了定神:“嶽峯,我媽媽養了我二十多年,我跟你認識,加起來也不超過二十天。我為什麼要相信你的話,去懷疑自己的媽媽?”嶽峯情急:“棠棠,我不是這個意思…”季棠棠沒讓他説完,她退後一步,看了嶽峯很久,慢慢朝他鞠了一個躬。

很標準,很虔誠,90度。

嶽峯手足無措:“棠棠,你這是做什麼?”季棠棠抬起頭,眼圈開始泛紅:“嶽峯,我特別謝謝你,你幫我的事情,我都記着。但是,我再也不希望你手了,未來會發生的事情,只會比現在更難解決,我希望你們都好端端的,你跟我説過你要身,就從現在開始好嗎?”嶽峯的眼圈有點發澀,他吁了口氣,低頭抹了抹眼睛:“棠棠你過來。”他把季棠棠拉近了一些:“我再問你一件事,最後一件,這個疙瘩解了,我也就沒什麼擔心的了。”説到末了,他的目光不由自主就轉到椅子旁擱着的那件季棠棠的外衣上:“棠棠,你在尕奈和古城都出過事,但是後來都好端端的,你是不是…不會死的?”季棠棠怔愣了一下:“啊?”但是她很快反應過來,馬上點頭:“是的。”嶽峯不相信:“你看着我眼睛説。”季棠棠笑起來:“你以為你眼睛是測謊儀嗎?”説着,她認認真真看進嶽峯的眼睛裏:“現實擺在眼前,嶽峯,你親眼看到的,我一直沒事,你沒必要擔心的。”總覺得有些不對,但又找不出什麼破綻,嶽峯鬆開她手:“什麼時候走?”季棠棠眼底的驚訝一掠而過。

“好端端的要請客,還把大家都叫上,其實是想走了是吧?”嶽峯笑起來“好歹比在尕奈時有進步,沒有一聲不響地溜掉。什麼時候走?”

“讓你看出來啦,”季棠棠微笑“我想好酒好菜整一桌子,把你們都給灌醉了,然後悄悄溜掉。誰知道叫你給識破了。”

“那我要下去跟老子説,讓他選家最貴的酒樓,點最好的菜。”嶽峯也笑“你使勁灌我酒,我還會醉的。棠棠,我不去送你了,你保重。”季棠棠含着眼淚笑起來:“保重,我們大家都保重。”——————嶽峯下樓去了,八成是在跟哥商量晚上吃飯的事情,因為季棠棠聽見神又在嚎啕:“肯德基!我管你們吃什麼,我只吃肯德基!”季棠棠覺得好笑,她站在屋子裏笑了半天,笑着笑着,就笑不出來了。

剛剛的膚水擦了一半,皮膚有點乾乾的,她取出一塊新的化妝棉,浸透了水,對着鏡子慢慢的擦拭。

擦着擦着,就想起了嶽峯剛剛的話。

——“你真的一點都不覺得,你們盛家這種化解怨氣的方式有問題嗎?”——“如果你們家一直都是用這種方式化解怨氣,那你們盛家的門程度跟秦家有什麼分別?如果你們盛家本就是個作惡的家族,如果你現在所做的都是錯的事情,你難道真的要在這條路上越走越遠?”季棠棠盯着鏡子裏臉蒼白的自己,下意識地答了一句:“我想過的嶽峯。”但是嶽峯,你有想過嗎?如果你説的都是真的,如果盛家本是個作惡的家族,那麼我現在,手上已經有三條人命了,我徹徹底底,已經是個殺人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