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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4第②⑤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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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對潔瑜,他隱瞞的很少,除了把季棠棠的部分帶過了不説——他告訴潔瑜自己在外頭遇到了苗苗的爸爸,兩個人起了衝突,互有損傷,如果秦家不追究還好,追究的話,他是有段時間不能面了,換號的原因就在於此,潔瑜這裏,也請一樣的口徑:沒見過,沒聯繫過,不知道。

潔瑜的初始反應,居然跟哥是一樣的,都是長久的沉默,再開口的時候,聲音裏顯而易見的失望:“哥,苗苗這一頁就真的翻不過去了嗎?她都結婚了,你還因為她跟她爸起衝突,你至於的嗎?”這頂帽子扣的,嶽峯心裏是真冤,但也只能咬牙受下:“潔瑜,能不能暗地裏幫我打聽打聽,秦家人回去了沒有?”潔瑜嗯了一聲,嶽峯不放心,又叮囑她:“一定得暗地裏打聽,你不能面,實在不行,打聽不到也沒關係,懂嗎?”潔瑜又嗯了一聲:“打聽到了我給你短信。”説完了,她不急着掛電話,好像是還有話,嶽峯催了幾次,她才吐吐很有點不好意思:“哥,方程式向我求婚了。”最先湧上心頭的覺居然是失落,再然後才是由衷欣喜,嶽峯追問:“沒為難為難那小子?答應了沒?”潔瑜撲哧笑出聲來:“當然為難了,我説我是沒問題的,但是我父母死的早,我得讓我哥給我做主,哥不同意我是不嫁的,方程式這兩天變着法兒跟我打聽你喜歡什麼,想盡辦法要拍你馬呢?哥,你想要什麼,儘管開口,就這次痛宰他的機會,可別放過咯。”嶽峯下意識就冒出個念頭來:把棠棠送我吧,到時候跟潔瑜一起辦婚禮,多熱鬧。

他答了句:“要什麼都是空的,對我妹子掏心掏肺的好就行,不然打斷他的腿,全城都不準賣枴杖給他!”潔瑜咯咯咯笑着掛了電話。

兩個電話打完,頭都快到正中天了,昨晚上下過雨,樹葉水潤水潤的,讓光這麼一打,光亮刺眼,嶽峯吁了口氣,沿着原路往回走,走了一陣,忽然看到幾個縮在牆角處打彈珠的小孩,男的女的都有,他們也看見他了,忽然之間,個個都跟抖索了要打架的鬥雞似的,滿懷敵意地看着他,互相之間咬牙切齒説着什麼,再然後,有個最大的突然彎下撿了塊石頭惡狠狠扔過來。

“不要臉,外姓人,不要臉!”小一些的孩子也被帶動起來,紛紛撿小石子兒扔他,七嘴八舌説什麼的都有。

“盛家姐姐是要嫁給自己人的!”

“外姓人都是枴子,不要臉!”

嘴上呼喝的厲害,嶽峯躲閃着往前大踏步一走,他們嚇的呼啦一下都跑散了,但是跑的不遠,縮在牆角後頭,看着他的眼神兇巴巴的,連眼神都像是在咒罵。

嶽峯心裏直冒火:這些熊孩子都被灌輸的什麼亂七八糟的東西!

村子小,發生了什麼誰都看得見,石嘉信正好出來,把發生的一幕盡收眼底,他朝嶽峯笑了笑,像是在説:怎麼樣,我説的沒錯吧?

——————水道的盡頭又是個巨大的穹,筏子停靠的地方是一大塊圓滑向上的巨石,足有一個籃球場那麼大,遠看像個小島,又像是浮出水面的龜殼背,周圍的山壁上有很多盞馬燈,燈油都添的足,火焰很亮,有幾個年紀小的女孩在水邊嬉戲打鬧,聽到水聲,她們都好奇地往這裏看,更近些的時候,有幾個年輕的女人朝下面走,石頭上也陸陸續續站起了幾個年紀大些的,大家都沒有説話,裏似乎一下子安靜下來,只有嘩啦嘩啦竹篙划水的聲音。

竹筏子的一頭在石壁上抵了一下停住,那個雙頭女人跳下筏子,彎把筏頭的繩子系在水邊一塊突出的石頭上,盛錦如拉着季棠棠的手先下,季棠棠先前在水上經那麼一嚇,神情萎頓的很,讓她往哪就往哪,小女孩們各自攙着年輕女人的手,仰着頭滿臉的疑問,似乎都想問:這是誰啊?

有個年輕女人豎起手指在邊,示意她們不要出聲,跟在太婆婆的後面走就好。

於是一羣人,慢慢就分成了長隊,順着石脊往高處走,遠處看,像是一隊沉默的緩緩爬行的螞蟻。

石面上,除了那幾個站起來的,還有幾個跟盛錦如年紀差不多的,其中一個更老些,頭髮亂蓬蓬的,穿藍布的褂子,方口的布鞋,盛錦如在她前頭停了停,問:“青姐吃飯還好嗎?”有個年輕的女人説了句:“還好,老人家牙和腸胃都不大好,早上拿進來的粥倒是喝得下的,我們前頭還在商量,反正裏也能開火,下次裏頭囤點糧,也不用老是跑進跑出的。還有,早上石慶家的老二跟我説,要是病的厲害了,可以請個大夫看看。”盛錦如還沒吭聲,那個青姐反而不高興了,一張嘴沒兩顆牙,説話都漏着風:“要請什麼大夫,這就是老病,誰到這個份上不老死的!”盛錦如安她:“不是這麼個説法,咱們盛家沒早些年人那麼多了,剩下的,八十九十都是寶,有的治,還是要治的。”青姐皺起眉頭,趕蒼蠅一樣揮手:“年輕人想東想西的,你也跟着摻和,她們就是心思大,總想出去走走看看,我前頭還在説,當初怎麼勸盛影的,不聽,硬要出去,怎麼樣?死在外頭,骨頭都沒收回來,先死的都是這些個有心眼的。”這話説的重,周圍的人都不敢講話了,青姐説多了就有些不來氣,盛錦如跪子給她撫了撫後背:“不提這個,過來認個臉,像屏子不像?”一邊説,一邊把季棠棠往前推了推。

青姐愣了一下,抬起頭眯着眼睛打量季棠棠,她老眼已經有些昏花了,看東西總有重影,看了一會看不清,低頭拿綴了老皮的手去眼睛,着,忽然拿手重重去拍地,聲音很動:“看見沒有,當初拼死拼活要走的,要離開的,活不下去,還不是要回來?外頭誰管你的死活,只有這兒,供你吃供你穿,死了還給葬!”季棠棠有點害怕,瑟縮着往後退了一下,還伸手去抓盛錦如的胳膊,每個人都或多或少看出她不對勁了,但都沒吭聲,只有一個七八歲的小女孩忽然咦了一聲,指着她説:“是傻子啊?”盛錦如臉一沉,兩道錐子樣的目光狠狠瞪了過去,那個先前答話的女人反應很快,重重了那女孩一個嘴巴:“多嘴!”伴隨着那個女孩委屈的大哭聲,人羣中有輕微的騷動,盛錦如卻似乎很是滿意那個女人的做法,示意那年輕女人:“帶丫頭進音眼,痴痴呆呆的,還不是叫秦家給害的,其它人留着,我有話代。”音陣就在石面的最高處,同樣是九宮格一樣三乘三九個約手臂深的,可以容一個人坐進去,每一格的邊緣位置,都連着一條很長的延伸到高處的細銅索,順着銅索的位置往上看,可以看到十餘米高的頂上,懸着九種樣式不同的風鈴,那個女人猶豫了一下,回頭問盛錦如:“太婆,先從路鈴開始嗎?”

“你是哪一支,就先從哪一支開始吧。”那個女人嗯了一聲,扶着季棠棠進了右下的格,坐進去之後,覺跟進了澡桶似的,分外新奇,那個女人拉動其中一細銅索,伴隨着輕微的齒輪轉動聲和銅索的滑行,頂上慢慢垂下一盞風鈴,季棠棠聽不見,直到風鈴到跟前了才大吃一驚,好奇的伸手去撥,這是個嵌套鈴,有點類似於牙雕工藝的多層嵌套,大鈴套小鈴,動起來鈴音是混的,叮叮噹噹特別好聽,她正撥地起勁,那個女人突然咬破自己的中指,等到鮮血滲出時,狠狠摁在季棠棠的眉心。

季棠棠讓她摁的一個趔趄,如果不是有擋着,估計會當場翻個跟頭,她氣的要命,正想一巴掌回過去,眉心處一股突如其來的刺痛,迫地她全身一陣搐。

奇怪的,居然能覺到有無數道血線從眉心處的血跡往大腦裏延伸,最終直達耳膜,耳道刺痛,顱骨裏迴盪無數雜音,但與此同時,又有一道清越之音穿來,所到之處,一片沁沁涼意。

——————那個年輕的女人過來,向着盛錦如低聲説了句:“好了。”盛錦如吁了口氣,轉頭招呼散落在邊上的人:“大家都坐近點吧。”二十來人圍攏了靠近坐下,那個先前被打的小女孩滿臉的憤懣委屈,突然看到不遠處石面下冒出那個雙頭女人的臉,滿腔的怨氣登時就撒在她身上,隨手撿了一塊石頭狠狠扔過去:“滾開!醜鬼滾開!”咣噹一聲砸擊石面的聲音,那個女人的臉迅速低了下去,再也沒有冒出來。

盛錦如眼皮都沒掀,像是早已司空見慣,她疲憊地環視了一下週圍的每一張臉:“大家想問什麼,説吧。”有人怯生生的開口了:“那個是屏姨的女兒嗎?”

“嗯。”下一個問題隨即跟了上來:“屏姨也回來了嗎?”盛錦如沉默了一下:“屏子死在外頭了。”意料之中的死寂,倒涼氣,盛錦如刻意忽視一張張臉上的震驚,呆板而木然地繼續説下去:“當年屏子殺了人逃出去,你們説我不追究是護短,不公平,現在老天收了她了,殺人償命,也是她的報應。”

“具體怎麼死的,以後要問小夏了。但是我聽説,她的死,跟那個當時帶走她的男人有關係。”盛錦如忽然笑起來,她笑的太誇張了,以至於上氣不接下氣,連眼淚都笑出來了,她伸手去擦眼淚,像是在講別人的特別可笑的故事:“你們知道嗎,那個男人,那個當初她拼死拼活要跟着,甚至為他殺了人的男人,姓秦!那是秦家人!那是秦家人哪屏子,你為什麼不聽媽的話啊,你眼睛瞎了嗎…”盛錦如的狂笑變成了撕心裂肺痛哭。

石壁背面,那個雙頭女人的手死死摳進了石縫裏,整個身體筋一樣在抖,她像一條慢慢動的蟲子,悄無聲息地往下爬到了水邊,黑漆漆的水面泛着冷光,她顫抖着把兩個頭都埋進了水裏,藉着水的遮掩,張嘴發出痛苦地哀嚎。

沒有聲音,水倒灌進嘴裏,帶着礦質的味道,涼到徹骨。

——————下午四五時許,突然變天,陽光一瞬間全部變成了陰影,整個視野的調由暖變冷,灰的雲還沒有布合就被閃電撕開一條大口子,轟隆隆的雷聲像是從天的一邊滾到另一邊,屋頂的瓦顫顫作響,嶽峯站在窗邊,目瞪口呆地看外頭的景,這雨沒有醖釀,不及濕潤周遭,下的太急,以至於雨柱在地上砸起來的,都是沙塵,嶽峯忍不住向石嘉信抱怨:“你們廣西的天氣,怎麼跟鬧着玩兒似的?這是該下暴雨的季節嗎?”説話間,半空又是一道閃電斜過,潔瑜的短信就是這個時候進來的。

嶽峯記得以前看過安全常識,雷電天氣別在窗口接電話什麼的,想必短信來了也是一樣危險,趕緊往屋裏跑了好幾步,這才掏出手機來看。

“哥,幫你問過了,苗苗已經回家了,但是他爸爸沒有回來,其它跟着秦守業的人也沒回。我打電話去秦守業的單位問過,接電話的人回答説聯繫不上,請假已經超期了,他們領導都很惱火。”又是一個炸雷滾過,不知道是不是擊到了電線杆,外頭有哧拉拉的聲音,似乎還有帶焦的煙氣,白熾燈一下子滅了,整個屋裏都暗下來了。

石嘉信咦了一聲,伸手在牆壁的開關上連試了好幾下,嶽峯沒有動,他腦子裏,只想着一件事。

苗苗回去了,秦守業怎麼沒回呢?還有秦守成,他們去哪兒了?

——————這場雨來的突然,轉眼功夫接天連地,五分鐘之間,三輛車打頭的一輛就陷了車,頭車上的人撐着傘一腳一顛踏着泥濘過來,風大,傘都被吹折了形,他跑到第二輛車的後座邊,伸手去敲茶的車玻璃,玻璃窗緩緩落下,出秦守業陰鷙森冷的一張臉。

“大伯,”那個人側過傘面拼命抵着,省得大風把雨給刮進車裏“不好走,這是土路,本來就不好走車,下雨的話更糟爛,咱們最好停一天,要不明天僱拖拉機吧,明天的路都是機耕道,聽人説,一般拖拉機都走的吃力,當地人都是乘摩托的。現在這個情況不好,冒雨挖車的話太費力了…”

“挖!”那人愣了一下,懷疑自己是不是聽錯了,再想求證時,玻璃窗又緩緩拉上了。

風大起來,傘被吹歪在一邊,突如其來的大雨澆了他滿身,那人哆哆嗦嗦籠着傘往回走,頭車開了門,有個人頭上頂個塑料袋伸出個腦袋,似乎是想問他“請示”的怎麼樣了,那人滿肚子火,惡狠狠吼了句:“媽的坐車上屍啊,都給我下來挖!”——————沒開車燈,暴雨天氣,車子裏顯得悶躁而灰暗,秦守業一個人佔了整個後座,旁邊斜着一臨時買的木頭拐,秦守成坐在副駕上,摸索着去點煙,撳打火機時,看看外頭的天氣,又扔回去了,透過後視鏡在後座時,視線正和秦守業的對上,秦守業一臉的陰陽怪氣。

“老二,時隔二十多年,舊地重遊,覺怎麼樣啊?”秦守成忍住氣:“大哥,我知道你現在有氣。但是這樣,真的不合適。”秦守業冷笑:“怎麼個不合適啊?”

“強龍不壓地頭蛇,八萬大山是盛家的地盤,九種鈴都齊全,一直以來,我們對付單個的盛家女人都吃力,跑到人家大本營去,不是找死嗎?況且我們才這麼幾個人!”秦守業沒説話,秦守成斟酌了一下他的臉,又添了幾句:“而且盛夏和嶽峯,不一定來了八萬大山,盛清屏的原信你是看過的,她吩咐過小夏不要回盛家的,我們也考慮到她回盛家求助對我們不利,所以改動的信裏保留了這部分內容,你想小夏怎麼會違揹她媽媽的意思呢?”秦守業冷冷看着他:“這誰知道,你這個女兒,一直沒按常理出過牌,當年是你説她嬌生慣養膽小怕事,只要按計劃行事就不會出什麼大簍子的,結果怎麼樣?老子敗就敗在把你放的當成人話來聽,不然也不會落到今天這個田地!”秦守成忍住了沒吭聲。

“除非這兩個人跟老鼠一樣挖個躲起來一輩子不見人,否則除了八萬大山,他們沒別的路。”

“不是,大哥,你的腿還沒好,只是草草處理了一下,萬一染就不好了,自己身體要緊,咱們可以從長計議…”話還沒完,秦守業忽然起枴杖,沒頭沒腦地向秦守成砸了過來,幸虧有車座擋着,沒傷到人。

秦守業眼珠子血紅,臉足可以稱得上是猙獰了:“從長計議從長計議,老子沒那麼多時間去跟這兩個小雜種玩從長計議!二十多年了,你這套狗的陰謀遊戲老子玩膩了,tmd是拔刀子見血的時候了!”前車傳來喊號子聲和呼喝聲,司機啓動雨刷,貼着前擋玻璃往前頭看了看,回頭説了句:“好了,能走了,坑也用板子先架上了。”伴隨着引擎啓動的聲音,車子緩緩開動了,沒有人説話,車子裏突然就安靜下來,只有車身顛簸造成的顛動和雨柱打在車頂的砰砰聲,秦守成覺得煩躁,他拿手擦了擦右邊車窗的水汽,想看看外頭的地形,這個時候,秦守業忽然又開口了。

“老二,你有注意到山上的林子沒有?”這話問的,沒頭沒尾的,秦守成有點摸不着頭腦,但還是應了聲:“有啊,怎麼了?”秦守業的聲音很古怪:“我怎麼覺得,我好像看見了盛清屏啊,就在樹底下站着,一晃眼又不見了,前一秒還朝我笑來着,後一秒手裏頭就抱了個頭…”秦守成的後背有點發涼:“大哥,別開玩笑,這種荒山野嶺的…”他一邊説一邊去看後視鏡,視線剛觸到,猛然間身子一僵,幾乎要駭叫出來。

秦守業的邊上,坐着的那個女人,那是…

盛清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