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失足成千古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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算了,名節毀便毀了,至少她還留有一身清白,她是醫者,為人治病是本分,但她有自己的驕傲,這神手段別想讓她妥協。
她取下頭上的風冠,揚聲説道:“這是我聽過最荒鏐的求醫方法,對不起,即便我曾經立誓要傾盡全力救治天下病人,但很抱歉,這位張姑娘我不救。”他看一眼窗外的幢幢人影,低聲道:“恐怕這件事,由不得你。”謹容失笑,醫術在她身上,她不救,難不成他們還能奈她何?
然而下一瞬,她明白了,他們的確是有辦法的…
電光石火間,她再度被點,無法動彈的謹容眼睜睜看見簡煜豐從懷裏取出一個小錦盒,再從錦盒裏頭挑出一隻小蟲了,他抓起她垂下的手,將蟲子放到她的手腕間。
那是隻全身黒亮的嬌蟲,背上有七條金綠的線,頭尖處有兩顆尖鋭的牙齒,它被放到謹容手臂上,就像有人導引它往前行似的。
它很快就尋到適合點,尖鋭的牙齒咬下,一陣椎心疼痛間,那蟲子己經順勢鑽進她的血豚中,傷口並不大,但它在血管中向前鑽動的時候,那痛,痛得她睚眥裂。
終於,它找到滿意的地方,蟄伏,血…
所有謎底在此刻解開!
謹容終於理解為什麼簡煜豐肯開出那樣誘人的條件,讓她心甘情願救人,為什麼許莘要用假身分許以正之位騙她出嫁。
只不過是救人呀,為什麼使出如此下作手段?因為一他們要的不是她的醫術,而是她的血。
蟄伏在她血管裏的蟲子名為七線盅,習喜陰,長聚在天羽蕨生長處,因背上有七條金綠的線而成名,此蟲有毒卻能入藥,讓它飽體質極陰的女子鮮血便能治療毒症,尤其是毒極強的焚心散。
只是,七線盅在人血同時,會將身上的毒徘出,那毒將會經由血脈往周身各處,若是要將焚心散的毒徹底解除,簡煜豐必須每隔十自她身上取一次血,並且持續半年以上。
十八次取血,七線盅留在她身上的毒將會慢慢累積,她的指節會疼痛變形,她的手腳會慢慢變成黑褐,然後裂開滲血,當毒滲進骨頭中,便是風吹過也會讓她痛得想要自殘,當毒滲進五腑六髒,她將會吐血,便血,腹脹,心悸…
總之,沒有一刻能夠安穩活着。
總之,沒有一刻能夠安穩活着。
當七線盅飽了體質極陰的女子鮮血後,便可以用來入藥,是極好的解毒聖品,尤其是醫治無藥可解的焚心散,如果她沒猜錯的話,那個張鈺荷中的毒便是焚心散。
焚心散顧名思義,中毒者每到月圓時分,心臟處便會如同被烈火烹煮般疼痛,且持續一至兩個時辰。
這疼不是一天兩天之事,它會每個月痛,並連續痛上三五年,將病人折磨得瘦骨嶙峋,慢慢地死去。
看見心愛的女子月月承受這神痛苦,他們的確會想盡辦法為她治毒。
只是簡煜豐太霸道,身為醫者,不該如此罔顧人命。
公平嗎?用她的時時刻刻,夜疼痛,換張鈺荷一月一次的發病。
公平嗎?張鈺荷有他們的在乎,難道她就沒有在乎的人?憑什麼他們可以決定用她的命來換取另一名女子存活?
謹容不哭,不喊,不叫,但她無法阻止自己的恨如蔓草叢生。
簡煜豐看着她的纖柔手腕,在大紅嫁裳外的一串裴翠珠纏絲赤金花鐲在喜燭照映中,透出瑩然水似的光澤,刺得人雙目生痛,他蹙起濃眉,眼底一陣寒冽。
他點了她的道,卻沒點她的啞,那是因為他明白這神疼痛便是男人也難以忍受,嘶喊出來可以減緩疼痛,但她居然不哭嘁尖叫,只是靜靜地任由額間的汗水像雨似的爭先恐後冒出頭。一絲一縷的疼痛鑽進骨頭,謹容痛到極致,淚水從眼角滑下,但她依然緊咬牙關不哭出聲,彷彿不發出半點聲響,她便能守住最後的尊嚴。
片刻,她的衣衫盡濕,如瀑秀髮濕淋淋地貼在脖頸上,像是一條條黑的小蛇在身上蜿蜓爬行,她的嘴是青白的,臉有淡淡的黑氣,眼神因疼痛而茫然失焦,她縮在牀上,像只垂死小獸無助地望着人類的殘酷。
終於七線盅足鮮血,而她視線所停駐的細瘦手管倏地腫起,那串裴翠珠纏絲赤金花鐲被繃得陷入肌膚,白皙手管染上一層淡淡的黑,突然,那條蟲子咬破血管鑽出,血瞬間噴出來,簡煜豐倒落地抓起蟲子放進錦盒中的同時,從懷間取出金針,針起針落替她止血,他握住她的手鐲,施內力將其繃斷,但腕間己經烙上一圈血痕,在肌膚相觸間,簡煜豐覺得寒徹骨髓,而她卻像是被燙到似的,全身突然一震,她己經痛到沒有力氣痛罵他,只能恨恨瞪他,任由五臟六腑被千蟲萬蟲啃噬似的疼痛着,他替她解,打開門,讓候在外頭的婢女進來服侍。
門打開那刻,他聽見她幽幽問道:“救一人,害一人,你師傅是這般教你的?”他無半句回答,甩袖走出門外。
門扇關上那刻,她雙手抱在前,彎下,嘴頗抖着張開,腹間翻江倒海,下一刻,一口鮮血緊接着一口從她口中不斷吐出。
謹容昏睡了三天三夜,她全身發熱連半口水都不下去,於是迅速消瘦,瘦削的臉頰宛如重症病人的灰白慘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