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發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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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州外國語學校。高一二班。上午第三節化學課。

李亞峯在發呆。

三天前，李亞峯認南宮飛燕當了姐姐，又在南宮飛燕家住了一夜，聊了整整一個晚上，聽來的信息太多，李亞峯一時消化不了，這幾天一直處在恍惚狀態。

為什麼最怕麻煩的自己卻總是要攬上一身麻煩呢？李亞峯苦惱地想着。在從南宮飛燕那裏聽到有關華佗門的種種之前，李亞峯對於華佗門弟子這個身份並不十分在乎，學了一身醫術，讓自己活得長一點，甚至替師父收上兩個徒弟，這都沒什麼，頂多算是生活中的幾個小曲，自己現在不還是在學校裏跟所有同齡人一樣上着課，過着普通人的子嗎？是的，自己是個普通人，也許在某些地方不太普通，可任何人都有幾個小秘密不是嗎？

但南宮飛燕這個人，不，應該説這個狐狸…讓人困惑的是，對於南宮飛燕，自己的語文老師來説“狐狸”這三個字不是形容詞，不是罵人用語，她是實實在在的一個狐狸…她，是狐狸變的！這世界真是瘋了。

李亞峯知道，世界很大，有很多不可思議的事情，也知道自己有可能遇到些不可思議的事情，可是，為什麼自己要遇上這些比“不可思議”還要離譜的事情呢？自己居然認一隻狐狸當了姐姐！説真的，比起這種怪力亂神的事情來，李亞峯寧願遇上飛碟、外星人，至少好解釋的多。聽着小杜在講台上不着邊際的亂講“人先馬，擒賊先擒官能團”李亞峯不屑地撇撇嘴，你講的東西是所謂“科學”嗎？能不能解釋一下狐狸存在和演化的可能？

李亞峯又開始琢磨南宮飛燕的話了。

“好弟弟，你們華佗門很了不起的。一千多年以前，三先生用《易經》推算出了一個可以讓妖躲避雷劫的地方，和他的幾個妖朋友把那裏修整了一番，請天下的妖都搬到那裏去住，那裏就是我説的‘家’了。後來雖然不是所有妖都去了家裏，可現在也有兩萬多妖常住在家裏了耶！在妖界，你們華佗門可是眾望所歸，是大夥兒的救命恩人呢！從那時候開始，誰要是惹了華佗門的人就是妖界的公敵，上天入地都逃不了的。”不會吧？三先生？那應該是華三祖師爺了，自己是華佗門的第九代傳人，這麼説，自己也就是差不多全世界妖的“九先生”了？拜託，説話不要太不負責任好不好？師父對“逆天”是很執着，可總不至於説華佗門是全天下妖的領袖吧？給全體妖經營一個可以躲避天劫的樂土？祖師爺“逆天”的本事真不是蓋的。可換句話説，要是自己出師接掌了華佗門的門户，成了“華佗門第九代門户執掌”的話，自己就是全天下妖的領袖了？乖乖，這可不是鬧着玩的！還有，自己忘了問，既然有這麼多妖的話，那也該有所謂的神仙了？神仙殺妖應該是天經地義吧？那現在突然冒出來個神仙要宰了自己也不奇怪了？不用説如來佛、太上老君那樣的，就是來個巨靈神，自己也受不了好不好？除了把脖子伸長一點等着挨宰之外，恐怕什麼辦法也沒有。

“弟弟，你學會了華佗門多少本事？華佗門裏都教些什麼東西呀？姐姐很興趣呢！以前聽我媽説過五先生的一件事，你知不知道？”

“據説，七百年前五先生剛出道的時候，不知道為什麼有個狼和五先生結怨，揚言要殺了五先生。那個狼不知道怎麼的三次天劫都躲過去了，道行很高，家裏人怕五先生應付不了，因為畢竟沒人知道華佗門到底有多大本事呀？妖界開了個會，要選出一支小隊去殺了那個狼，可五先生傳言天下説他和狼之間的恩怨不想讓外人手，家裏人只好不管了，不過還是派出幾個最厲害的在暗中保護五先生，我媽就是其中之一哦！可沒想到五先生和那個狼一照面就讓狼一拳給打死了，當時我媽就在旁邊看着。聽我媽説，全家人都讓那隻狼給氣瘋了，差點兒就全家出動，幾萬人一起去宰了那隻狼。可讓人沒想到的是，就在誓師大會上，五先生居然又活了，跟沒事兒人一樣衝大夥兒説他和狼之間的恩怨還是要自己解決，讓大夥兒別這麼動。我媽説，當時她明明看見五先生給狼打得是頭破血腸穿肚爛，死得不能再死了，可居然又活了，差點兒把她給嚇死。”

“後來，我媽他們還是在暗中保護着五先生，可那隻狼本事太大，總是來不及在狼出手之前攔住他，也沒法子事先找着好殺了他。你一定納悶為什麼姐姐用了‘總是’這個詞吧？我媽説，狼一共殺了五先生三十八次，每一次五先生都是死得透透的，那隻狼什麼辦法都用上了，什麼五馬分屍，大卸八塊，挫骨揚灰都是小菜，反正是換了別人任何一種辦法都能讓他再也活不了，可五先生就硬是每一回都能復活，照樣沒事兒人似的去找狼。後來整個妖界全出來了，連好些不問世事的老前輩們也耐不住了，大家都跟在五先生旁邊去找狼。弟弟你可別誤會，大夥兒不是要幫五先生，是想看狼的笑話，看狼怎麼辦。到了最後，那隻狼一見着五先生就跑，可大夥兒不讓他跑，幾個老前輩抓住狼送到五先生身邊，也不打也不殺，就是讓狼再宰五先生幾次，只要他殺了五先生就把他給放了。狼後來實在是受不了了，往五先生面前一跪，自殺了。”

“這件事在妖界很有名的，大夥兒都説華佗門的人是殺不死的，還説那隻狼是天下最蠢的妖。據説後來那幾個老前輩對五先生很興趣，説他們研究了幾種殺人的辦法，想讓五先生試一試，看五先生還能不能復活。五先生笑着説沒問題，可是他們要是殺不死自己那自己可不幹，非得天天找他們讓他們殺不可。話音剛落地那幾個老前輩就給嚇得一溜煙逃跑了。弟弟，你説，要是一個人請你殺他，可你殺他一次他又活一次，天天纏着你讓你殺他，那誰也受不了是不是？”他媽的天底下還有這種事情！這也是華佗門的本事？自己怎麼不會呢？按説神農谷已經讓自己翻了個底兒朝天，沒什麼東西了呀？不知道師父治病的本事怎麼樣，可藏私的本事絕對是天下第一…呀…！

“李亞峯、曹暮！你們給我站起來！”小杜怒吼。李亞峯的思路被打斷了，站起來困惑地看着身邊氣得鼻子冒泡的化學老師杜海峯。怎麼了？

“李亞峯，你從上課就開始走神兒，還有曹暮，你在看什麼東西？難道老師講課就這麼沒意思嗎？”

“小杜，你講課真的很沒意思。”曹暮極為直接的回答把包括杜海峯在內教室裏所有人都驚呆了。

李亞峯無奈的看看曹暮，心裏一嘆。自從離開南宮飛燕家，曹暮大概是因為受了刺，認識到了知識的重要，一直保持着驚人的學習勁頭，只不過他學習的是《山海經》《太平廣記》《聊齋》這些有關神仙妖怪的記載而已。三天內曹暮看完了雷州能找得到的所有類似的文獻，從今天早晨起又從民間故事上升到了理論研究，開始讀《野生狐狸的生態》，不眠不休，連吃飯的時候都捧着書本，整個人已經到了除了讀書之外完全憑本能過活的境界。要是平時，鬼主意最多的曹暮一定會想辦法把小杜哄得服服帖帖的，可現在…李亞峯搖了搖頭，伸出手狠狠掐了曹暮大腿一下。

“靠！老大，你幹什麼？啊？小…啊杜老師。”曹暮總算是認清了現在的狀況。

“曹暮！”杜海峯快被氣瘋了“你管老師叫什麼？你什麼態度！你叫李亞峯什麼？小小年級，拉幫結夥，太不象話了！不要以為你成績好就可以看不起老師，你的成績是怎麼來的？你要知道，你的一切都是在老師的關懷和幫助下才能取得的！沒有了老師，你什麼也不是！”好像不是這樣吧？就憑你講的課，什麼也學不到才是真的，好像你帶的班的化學成績是最差的吧？李亞峯在心裏默默反駁着，他還是比較瞭解現在自己所處的立場的，最好的選擇就是什麼也不説，老老實實挨訓。

“還有你李亞峯！”杜海峯改變了攻擊對象“你休學一年落下了多少課程？既然回來了就必須好好聽講！哪怕是聽不懂，也要尊重老師的勞動！你看看你現在，成什麼樣子！不能因為自己有病就搞特殊化！你是不是一年沒來學校連怎麼上課都忘了？今天我就要讓你想起來！説！你這一年不在學校，是不是跑到社會上去混幫派了？老大？把社會上小氓的東西帶進校園裏來了！太不象話了！你這樣的學生配不配在雷州外國語學校這樣的省重點上課？你自己好好想一想！你…”聽着耳邊無休止的訓斥，李亞峯心裏很明白，杜海峯在潛意識裏還沒有完全忘記三天前在南宮飛燕家裏出的醜，看自己當然不順眼。

三天前的那個晚上，李亞峯在南宮飛燕家裏剛給家裏打完電話，杜海峯就敲響了南宮飛燕的門，説是來了個客人送給他幾斤荔枝，要請南宮飛燕嘗一嘗。當時已經快十一點了，杜海峯的狼子野心昭然若揭，南宮飛燕開門後杜海峯看見李亞峯在南宮飛燕家裏一身女裝自然嚇了一跳，而南宮飛燕見解釋不清楚就好好捉了杜海峯一場又作法消除了他的記憶，讓杜海峯在家裏頭疼了兩天。今天杜海峯頭疼好了，急急忙忙趕來學校，課上怎麼看李亞峯怎麼不順眼，藉着李亞峯發呆的由頭，想要好好整一整李亞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