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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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一定覺得很委屈,”子虞輕言細語地説道“你剛才説是自己打翻,現在又説是竇小姐的錯,我該信哪一種?”知怡心慌意亂,伏低了身體:“竇小姐是未來王妃,奴婢卑賤之身,豈能在背後排揎。請娘娘體諒奴婢的苦衷。”子虞哂道:“這麼説來,宮人那些穿鑿附會的言論,並非空來風了?”
“絕不是奴婢説的。”知怡泣道。
子虞冷冷哼聲:“莫非你把別人都當成了傻子?還是你覺得自己的手段足夠高明?”知怡驚恐地瞪大眼,鼻翼翕動。子虞坐直了身體,臉冰冷:“你自己打翻茶甌,回頭來對宮人説是竇小姐故意為之,宮人人云亦云,傳到殿下的耳中,對新王妃心添嫌隙。這麼做,到底為了什麼,你還要我説出來嗎?”知怡如遭雷亟,連連叩首:“我沒有説過,確實沒有説過,娘娘若是不信,可召宮人前來問詢。”子虞嗤之以鼻:“何必需要你説出口,只需要透
些許暗示,故事就會自然成形。宮中生活了多年,恐怕這個方法你已經駕輕就
。”
“啊…”知怡滿眼驚惶,喉中擠壓出不明所以的悲鳴,整個身體癱軟在地“我,我不是…”子虞見狀冷笑:“多説多錯,你要想清楚了再開口。”知怡已經神魂失守,掙扎着跪直身體,哀聲哭泣:“娘娘,是我錯了,求娘娘責罰。”砰砰砰地叩頭,不過片刻,額頭已經一片紅紫。
子虞轉頭向屏風後望了一眼,睿繹的半張側臉,線條生硬,抿成一條線,面
冷峻。她不由嘆了口氣,看着知怡狼狽的模樣,生出憐憫,冷淡地笑了一下:“責罰什麼,説到底不過一碗茶,回去吧。”知怡不敢置信,還要叩頭,被秀蟬一把拉住:“娘娘都許你走了,還留着做什麼?”知怡茫然地應聲,腳步跌跌撞撞地往外而去,全無來時的風度,一直走到步壽宮外,
到死裏逃生,微微緩過氣,這才發現衣衫已被冷汗浸透。
宮女們撤去屏風,窗格上透入一縷縷金的
光,映在他的臉上,淡淡黑
琥珀般的雙眸,顯得有些無神,隱藏着震驚,失望,疑惑等沉沉的思緒。
“她為什麼要這麼做?”睿繹側過臉,不可置信地問。
子虞柔聲説:“她是你身邊最親信的人,她不想失去這個地位。”睿繹神漠然:“所以就對我撒了謊?”
“她沒有對你説過謊話,不是嗎?”子虞笑笑“至始至終,將事情告訴你的都是別人。她做的很高明,無人可以指責,也沒有證據可以驗證,如果她能再堅強一些,剛才咬牙不認,我也拿她沒有辦法。”
“娘娘,”睿繹黯然道“為什麼你能把背叛説的如此輕鬆?”
“我已經歷了太多,殿下。比較起來,這樣一個小小的謊言,唯一被傷害的,是你的新王妃,又怎麼能稱之為背叛呢?”子虞平靜地説道。
睿繹定定地看着她,忽然諷刺地一笑:“看來,娘娘比我更瞭解她。”
“知事難,知人更難,”子虞道“尤其是宮中的人,要想了解他們,就不能相信他們的言辭,因為他們的言辭,即使是刀劍上也含着糖,你要看他們周圍的事,發生了什麼,就一目瞭然。”
“我曾經以為,”睿繹失望地説“她是我母親留下的人,會對我忠心耿耿。”
“他們都是人。”子虞略帶憐意地看着他,這一刻讓她到一種懷念,彷彿是她第一次窺視宮廷面紗下真相的心情,她轉過頭,目光透過他,看向皇宮更遠的地方“是人就會有私心,不僅是私心,還有野心、壞心、真心…殿下,人的心是很寬廣的,到底藏了多少心,恐怕連自己都無法知道。”睿繹的婚期很快被定了下來,欽天監連夜算出最好的
子,定在來年的四月,剩下有半年多的時間,正適合準備一場婚嫁。
皇帝對此到滿意,中秋宮宴也變得非常熱鬧。
有被皇帝邀請的竇將軍父女,還有被子虞邀請的郇國公夫婦。目的明確的宴會氣氛融洽,連皇后微恙缺席也被人刻意忽略。
因為生病而無法出席的人,皇后是第二個。
還有一個是年邁的倪相。這位三代老臣忽然在一個秋寒的早晨昏倒在地,醒來後,角
搐,半個身體無法動彈。宰相夫人立刻進宮求見了皇后。皇帝聞訊後派了三位太醫出宮問診。三位太醫恰巧出自不同學派,診斷後的結果也各不相同。有説“內傷積損”也有主張“中風偏枯”唯一能達成共識的,是對病情很不看好。
倪相作為宣王的姻親,太子的老師,一直以來都是皇后在朝堂最大的依靠。突然之間,倪相重病,皇后聖前失寵,延平郡王至今還在養傷,中秋宮宴上突然冒出了這麼多新面孔。宣王突然覺得,二十年來,沒有比這更糟糕的局面。為此,他臉上的陰霾始終未散。
太子夫婦到來,對後座上缺少皇后的身影,太子表現地悶悶不樂。而太子妃趙曦觀察了場面後,舉杯向子虞敬酒,趁眾人熱鬧,她笑盈盈地説道:“娘娘的智慧讓人讚歎,短短時間內的成就讓人望塵莫及。”子虞含笑飲酒,對她的祝詞不置一詞。
酒宴過後,子虞命人打聽郇國公夫婦的意思。兩人雖然有所猶豫,還是答應了聯姻的要求。
子虞高興極了,連宣王和太子夫婦帶來的少許不快,都被扔之腦後。
女官悄悄在她耳邊提醒:“娘娘高興也該注意酒量,小心後勁。”子虞果然覺得兩頰火燙,暗自提醒自己不要得意忘形,向皇帝告罪後,她離席休息。
宮人們在殿後的花園內擺設了玉座茵褥,正好供子虞醒酒休息之餘,可以欣賞月。
白天氣晴好,晚間夜
如墨,銀盤似的月亮高掛其中,寧靜而孤獨。遠遠看去,月光渡得磚瓦生輝,粼粼如龍鱗。樓閣高殿上燈火通明,瓊樓玉宇一般,好似傳説中的瑤台。
子虞喝了一杯茶,口飄忽的酒意淡了許多,通往前殿的道上一陣腳步響,睿繹頭戴玉冠,身着錦衣紫袍地走近來。
“娘娘在這。”他笑笑,一股濃烈的酒氣隨他張口襲來。
子虞直皺眉,對宮人道:“取醒酒的茶湯來。”睿繹看着宮人忙碌,笑得一臉縱意:“娘娘,我一點都不喜歡她。”子虞唬了一跳,隨即意識到他説的是宴席上的竇家小姐。她朝近旁的宮人掃視一眼,宮人們立刻乖覺,裝作沒有聽到退出一段距離。
“她的背景,她的家世,包括她的來到,都是我所希望的,”睿繹搖頭晃腦地輕喃“可為什麼,一點都不高興呢?”他嘟起嘴,像個孩子一般。
子虞好氣又好笑:“明天該罰你的內侍,沒有攔着你縱酒。”
“我可沒有醉,”睿繹嘟噥,拍拍自己的臉頰“你看,我知道自己在做什麼。”宮女取來醒酒湯,睿繹皺着眉頭不肯喝,離他近的,都被他狠狠推開,嘴裏還嚷:“讓開,讓開,你們擋住了月光。”子虞命人:“按住他的肩膀,一定要喝。”折騰了好一陣,才讓睿繹喝了兩口,他頓時就安靜下來,坐着一動不動。
子虞目不轉睛地看着他,謹防出事。
過了半晌,他轉過臉來,嘿嘿一笑:“上次娘娘和我説過人的心。我想不明白,你幫了我,用的是什麼心?”子虞微微錯愕,不知道這是不是另一種胡言亂語,還是酒後真言。
睿繹站起身,踉蹌走到子虞面前,把臉湊到她的面前,雙眸熠熠,像極了黑曜石,他咧嘴一笑,笑得歡快,眼睛也半眯起來:“是好心,還是善心?”
“是私心,”子虞拍拍他的肩膀“太子,晉王恨不能將我除之後快——我總不能連你也得罪了吧?”説罷,她就生出悔意,拿起案几上的濃茶,皺眉喝了半杯。
睿繹盯着她,目光離,忽而笑着喟嘆:“哎,娘娘…”真的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