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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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虞“哧”地一笑,温和對他道:“這馬不妥當,不能騎。殿下還是另尋好馬吧。”手上的馬忽然駐足,繮繩的另一邊被睿繹扯住了。
子虞看着他,他也回視子虞,目光深處似乎藏着隱隱的光澤:“將馬給我吧,給晉王,別人還不知該如何非議,給我就沒事了。”子虞訝然:“殿下知道?”睿繹偏過頭,臉在光下有些模糊,他緩緩地説:“不知道,但是能猜出來——有些事看多了,總能猜出點蛛絲馬跡。”子虞不又嘆了口氣:“這樣,你就更不該來了。”她簡直不敢相信,宮中還有這樣的人,別人對麻煩避之不及,他卻自己撞上來。
“娘娘莫非把我的話當成了空話,”他笑了笑,十五歲的少年,即使不言不笑,也帶着朝氣,尤其他的笑容,俊逸的仿若朝。
“娘娘幫了我,這一點小忙,娘娘卻不讓我回報?”子虞平靜地看着他,旋即嫣然一笑,將馬繮給了他。
睿繹接過,立刻翻上馬,子虞一驚:“殿下!”他給她一個安心的眼神,朗朗説道:“不該讓設下陷阱的人失望。”轉身按轡馳去。
子虞在他身後喊“小心”不知他聽見了沒有。
女官宮女們趕上來時,子虞已經沒有了耍玩的興致,意興闌珊地打了兩局便草草收場。回到主台時,宮人正在擂鼓,聲聲如雷。可這依然沒有蓋過場上的馬蹄聲。
皇帝身着玄青騎裝,銀紋收袖,手中握着金漆的球杖,揮動在他的手裏,彷彿一道光溢彩的金弧。
跟隨在他身後的衞士身手矯健,配合地異常默契,子虞看到,玉城的駙馬晁寅也在其中。太子和晉王臨時組成一隊,身後追隨的卻是一羣鮮衣怒馬的少年貴族。球在兩隊之間輾轉,雜踏塵揚。
球很快傳到皇帝的馬下,他手揮金杖,一道利落圓潤的弧光,球應聲入網。觀者如痴如醉,齊聲叫好,連擂鼓聲都混淆其中,弱不可聞。
他朗朗而笑,轉頭環顧主台,在看到子虞時,揮動了一下手中的金杖,深邃若海的眼眸也變得豁然開朗。子虞情不自跟着他微笑——這一刻的他,沒有平帝王的威嚴,卻更加讓人難以拒絕。
一局之後,太子與晉王落敗,兩兄弟很難得地湊在一起親密説話。衞士們圍繞着皇帝侃侃而談。
這樣的歡愉的場面並沒有能持續很久。一個灰衣的宦官跑進擊鞠場,跪倒在皇帝的馬前,稟報了一句什麼話,隔得太遠,誰也沒有聽清,可是皇帝的面倏然鐵沉,片刻之間,方才明媚的也變得黯然。貴族子弟們都看出皇帝的神有異,收斂笑容,相互張望。
“將太僕寺卿叫來。”皇帝面沉翳地吩咐,低沉的聲音在驟然安靜的擊鞠場顯得格外分明。
子虞心中已經有了眉目,主台上的人們卻驚異不已,頭接耳,竊竊私語。一直端坐的皇后回過頭來,掃視了身後一圈,目光落在子虞的身上,她微不可察地皺起眉。
皇帝下馬走到主台,臉上笑容全無,眉頭深鎖。
他和皇后説了兩句,隨即兩人一起離去。
留下的妃嬪貴族們不再將心思放在擊鞠上,一門心思旁敲側擊地打聽剛才發生了什麼。才過了一會兒,消息就被打聽了出來。
三皇子睿繹墮馬受傷。
耳邊盡是隨行妃嬪低聲的議論聲,子虞有些煩躁,起身回了自己的營帳。
秀蟬去打聽詳細始末,很快就回來:“三殿下傷得不輕,據説現在還沒有醒來。”子虞惴惴不安:他是知道馬有問題,將錯就錯?還是不小心巧成拙?若是以假亂真,怎麼能瞞過去探看的帝后二人?
她心事重重地等到了晚膳前,皇帝才回了營帳,御前的官宦將她請去。
一入賬,恬淡温暖的薰香就攏了上來,他坐在椅上,臉有懌,見到她也只是眉間略微放鬆:“聽説了嗎?睿繹墜馬了。”子虞輕輕嗯了一聲,他聲音又沉了下去“內侍説,他換了一匹馬,突然就發了狂。”子虞心撲通撲通地跳,像弦絲繃緊了一般的緊張:“殿下是和妾換了馬。”懷灝挑起眉峯,目光謹慎而審視地看着她。
“那原是妾的馬。”子虞又重複地説了一句,他一向鋭,很少有真相能在他的目光下遁形,所以她選擇坦白直言,將換馬前後的事説了,只説是睿繹少年心,和她換了駿馬。
營帳裏已經點了燈,一圈淡淡的光暈,將他平靜地面襯得深沉莫測。
“這麼説,”他蹙眉道“險些被傷到的是你?”子虞哆嗦了一下,細密的睫微微發顫:“妾也不知。”他拉過她的手,輕輕拍了拍,寬地説:“無論是你還是睿繹,這件事都該個明白。”子虞的心寬了一半。
宦官在帳外報:“陛下,皇后娘娘求見。”他淡淡地説:“不見了,讓她好好休息。”他説話的語氣平淡如水,更加讓人覺出其中的不悦。宦官得令走了,不到片刻又回來説:“陛下,娘娘説,與其讓其他人在您面前説事,不如她自己來説清楚,若是您不同意,她就在帳外等到天明。”子虞心底咯噔一響,側過臉見他沉着臉,卻沒有再次驅責,剛才放下一半的心早已煙消雲散,臉上還只能平平淡淡。
“陛下,”她輕輕開口“妾想去探望三殿下。”他輕撫了一下她的發,温和地説道:“他還沒有醒。”
“説不定殿下受傷是因妾而起,心裏實在過意不去,就想去看看他是否安好。”她説。
他想了一想,還是答應了:“御醫説要明天才會醒,你就趁現在去看一下吧。”他召來宦官,子虞走出營帳。皇后果然站在帳外,晚霞將她的影子拉地極長,衣袖在風中翻動,彷彿幾展翅的蝴蝶。
她的髮髻輸得一絲不苟,平靜的面容上依然帶着雍容的表情,看向子虞的眼神,也與坐在泰宮中一摸一樣。
子虞忽然有些心堵,有什麼壓的她不過氣來——那大概是皇后這個稱謂所藴含的權勢力量。她暗吁了口氣,面無表情地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