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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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韋皓天為首的五龍,在上海出盡了鋒頭,分佔了好幾項重要的產業。韋皓天的主業是銀行業,另外在鐵路和電車上也多有投資。傅爾宣的主力是代理洋行,不過近年來旗下所開設的廣告公司,也在競爭烈的廣告業中闖出一片天,反倒青出於藍,業績超越了洋行。而行事低調的辛海澤,卻是主攻氣勢最為磅礴的船舶業,他並且運用了既有的資源朝運輸業及旅行業伸出了觸角,近幾年更是買下了天津附近幾處重要礦山開採煤礦,儼然是新一代的煤礦大亨。
所以一直有人估計,辛海澤的財產早已經超過韋皓天,躍登五龍之首。只是他行事素來低調沈穩,凡事不與人爭鋒,才會讓大家產生一種他仍落後韋皓天的錯覺。
只不過,辛海澤這次出面標下金安琪的舉動,跌破了大家的眼鏡,不僅如此,一向迴避記者,謝絕採訪的辛海澤,更破例邀請了各家報社記者,登上他剛建造好的豪華客輪,觀賞他和金安琪在船上舉行的婚禮。
這當然是則大新聞,其婚禮的豪華氣派更勝於三年前韋皓天和郝蔓荻的那場婚禮,當時郝蔓荻還因為穿着過於暴,被商維鈞一腳拐進私家花園的湖中,成了當天最有趣也最諷刺的花絮,只要是三年前跑過這場婚禮的記者,每個人都忘不了。
然而今天在場採訪的記者們,也同樣忘不了這場婚禮。只見總噸數達3250噸,馬力2500匹的三層豪華客輪,到處掛滿了紅巨型綵帶,雪白的船身,並漆上了巨大的三個字:“天使輪”這樣的安排到底是巧合還是刻意未可得知,只是大家都納悶辛海澤明明是用錢標下金安琪,可一舉一動,卻像是自由戀愛好不容易開花結果所端出來的派頭,怎麼想都不對勁。
有不少腦筋動得快的記者,已經開始想挖消息,試圖挖出這樁婚姻的內幕,但也有猜疑心比較沒有那麼重的記者,純粹是來報導這場世紀婚禮,順便享用辛海澤心為大家準備的餐點,和品嚐傅爾宣特地為這場婚禮進口的上等洋酒。據説光酒的錢就足夠一個普通的五口之家過上一年好子,可見辛海澤有多大手筆,完全是不計成本,務必要將婚禮辦得風風光光,給足金安琪面子。
身穿西式白紗禮服的金安琪,今天看起來分外美麗,雖然從頭到尾就沒見過她説一句話,但她那高貴的氣質,高挑優雅的身段,仍是緊緊引每一個人的視線,教人驚豔。
而相對於金安琪的優雅美麗,站在她身邊,昂然立的辛海澤卻也毫不遜。他今天穿着一套純白三件式西裝,襯托出他高大結實的身材,烏黑濃密的頭髮,雖然規規矩矩用髮油梳上去,但總有一、兩撮髮絲不聽話地掉下來,為他原本已經夠憂鬱的氣質,增添一絲落寞的氣息。
不消説,現場的嘆息聲必是不絕於耳,許多單身未婚的女都偷偷躲起來哭泣。五龍從來就是她們的夢想,眼看着夢想一個接一個破滅,她們有多痛心疾首可想而知。先是韋皓天娶了郝蔓荻,接着傅爾宣又在半年前完婚,現在辛海澤又當着她們的面娶金安琪,唯一的希望只剩藍慕唐和商維鈞,成功機率足足減損了一半。
一票未婚的名媛淑女,決心爭取這不到一半機率的機會,於是婚禮上就見到一堆打扮入時的年輕女孩追着藍慕唐跑,只有幾個比較大膽的女,敢主動跟商維鈞攀談,他也不吝出淡淡的笑容,秋水般的凝眸令人怦然心動。
一場婚禮辦下來,既給足了金家面子,也讓報社記者有了裏子,同時還讓一票未婚女子充滿了希望,可謂是皆大歡快。
大家都玩得盡興,任誰也沒想到,平時最低調簡樸的辛海澤,花起錢來竟是這麼大氣,眼睛都不眨一下。
他除了提供西式大菜,無限供應上等美酒之外,並且還命令船長,載着所有賓客在黃浦江附近繞一圈,讓大家能一邊喝酒,一邊欣賞黃浦江沿岸優美的景,直到婚禮結束,大家還津津樂道,甚至有人考慮未來的結婚典禮也要比照辦理,間接達到廣告效果。
每個人都很快樂,唯獨金安琪苦着一張臉,悶悶不樂地坐在一旁。當然大家都很同情她的境況,不過能夠嫁給辛海澤這樣的男人,實在也沒有什麼好抱怨的,除非是嫌棄他的出身。
“謝謝您撥空大駕光臨,請慢走。”一直到最後的送客階段,她的臉都沒有好轉,一樣還是很差。
“祝你們夫百年好合,永結同心,早生貴子。”賓客們嘴上説些吉祥話,但心裏都在懷疑金安琪是因為看不起辛海澤的出身,臉才這麼難看,畢竟她是名門之後,血統純正程度,比起郝蔓獲有過之而無不及,難怪她會不甘心。
大夥兒心照不宣,皆因有些話是隻能放在心裏,不能公開講的。
在經過一個下午的狂歡,賓客們都心滿意足的下船,以金安琪為名的“天使輪”終於能夠啓航,往他們真正的目的地…天津駛去。
時正一九三三年,中國境內無論是陸路或是水運都很發達,飛機因為票價昂貴,除非是軍政要員,或是紳耆富商,不然一般人是坐不起的。上海因為和天津相隔遙遠,大家多是坐火車或是輪船,而輪船因為比較平穩舒適,收費也較合理,廣受一般旅客歡。
辛海澤的主要業務,就放在船運這區塊上。
他不只擁有客輪,還擁有貨輪,航線幾乎遍佈中國各地。以現在他們身處的“天使輪”為例,就是他專門建造來行駛上海、天津兩地的客貨兩用的大型輪船。
“開船嘍!”遠處的甲板傳來旅客興奮的喊叫和汽笛的鳴叫聲,透過微微開啓的玻璃窗户竄入艙房,和房間內的沈默呈強烈對比。
辛海澤因為在船上舉辦婚禮,因此耽誤了原本的開船時間,為了彌補旅客的損失,無論是特等或是一到五等艙,乃至於散席統統半價優待,樂壞了搭船的旅客。
他的大手筆,不只反映在這次婚禮的排場,也反應在商業手段上。辛海澤無庸置疑是個高明的經營者,同時也是一位非常細心的新郎,他所心規劃的這一切,完全是為了留給金安琪深刻的印象,但她好像不領情,臉依然壞得像鬼。
隨着客輪駛離黃浦江口,金安琪的臉越來越壞,幾乎已到達了毫無血的地步。
派對早已結束,賓客早已離船,偌大的艙房只剩下辛海澤和金安琪兩人,但他們卻無話可説。
辛海澤打量着金安琪蒼白的臉,她看起來真的不太好,不僅從頭到尾未發一語,他並且注意到從登船開始,她就一直顯得很緊張,手心一直冒汗。他之所以知道,是因為他不小心牽了她的手被她甩開,才發現她的手竟然都是冰的。
想到她居然討厭他討厭到公然揮掉他的手,辛海澤的眼神就沈了下來。也許,她真的很瞧不起他,她是名門之後,他卻只是一個來自窮鄉僻壤的農民,還幹過挑夫,被看低也是必然的吧!
窗外的微風,夾雜着下層甲板偶爾飄來的笑語,不時飄進艙房,吹動窗邊的白絲蕾薄窗簾。
今天是他們的大喜之,兩人卻默默相對無言,辛海澤懷疑再這樣下去,他們要怎麼熬到晚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