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物是人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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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道。半小時到。”掛斷電話,急忙起來刷牙洗臉。父親不知去了哪裏,母親正坐在客廳沙發上看電視,看見我出來,就問要不要吃飯。我説不吃了,跟人約好了出去玩,在外面吃飯。母親“哦”了一聲,又接着看電視。出門前我向母親要了自行車的鑰匙,到院子裏推出自行車,向新舊廠區界處的大門趕去。
徐退已經在那裏了,斜靠在大門旁的牆壁上煙。旁邊是一輛黑
略舊的二八自行車。我發現他終於換了衣服。於是忍不住説了一句:“你終於換衣服了。”
“嗯?”他不明所以地看了看身上的衣服“為什麼這麼説?”
“以前看你在陽台上,總是隻晾一件衣服和一條褲子。所以…”
“哦,那個啊。”他無所謂地笑笑“怎麼樣,現在走吧?”
“嗯,先去哪兒?”這個下午我們幾乎逛遍了整個舊廠區。總結起來,最大的區別就是,這裏更復雜,人更多,面積更大,各項設施也更成。而住在這裏的人,看起來似乎也與新區的人不同。主要是表情,説話的音調,舉手投足的動作,等等。而這裏的地形也常常在變化之中。整個下午我們都在上坡下坡,或者穿街走巷。
太陽快下山的時候,我們停在一所學校的門口。此時無論是我,還是徐退,都已經面紅耳赤,滿臉是汗。
“這是?”
“第一小學,我以前的學校。”他説。
所有學校在暑假時大概都是同一模樣。特別的空曠,特別的冷清,到處是長到一米高的雜草(往往開學後的第一項活動就是師生除草),而此刻,最重要的是——大門正緊鎖着。
“會爬圍牆吧?”他看看我的衣服“還好今天沒穿裙子。”我不好意思地笑笑。
“會。”我説。
這個廠裏沒有小孩不會爬圍牆。那幾乎成為我們童年時最重要,也最必然的活動。因為這裏到處是圍牆,而圍牆上凹凸不平的磚塊也為我們創造了良好的條件。只要鞋不滑,手指還算有點力氣,就能很輕鬆地爬上任何一堵圍牆。
但真正行動起來的時候,還是發現,這比小時候難多了。首先是腳已經長大了,要嚴密地進磚縫就不太可能。再就是,比小時候長大了兩倍的身軀,挪動起來也很費力。徐退倒是三下兩下翻了過去,在圍牆那邊叫我的名字。
過了好久,我才跌跌撞撞地翻了過去,落地時心臟仍然烈地跳動不止。
“終於下來了。”我擦擦臉上的汗,了口氣。
接下來是參觀。教室的鐵門也鎖着,不可能上去,只有在樓下和場上四處閒逛了一番。徐退指着三樓的一間教室説,那就是我以前上課的地方。我問,哪間?就是三樓上,太陽照着的那一間。
果然,夕陽的餘暉正落在那間教室的窗户上。
“這倒是很好辨認。”我笑着説。
“跟你們學校有什麼不一樣的?”
“要大一些,樓房也高一些,再就是,覺上好像新一點。”
“新?怎麼會,這裏的年代肯定比你們學校早。”
“不知道,那兒總是顯得很舊。”我們仰着頭看了一會兒三樓的那間教室。
“同學的名字還記得起嗎?”他突然問。
“記得起一些吧。”
“奇怪的,現在我居然全能記得起來。”他眯着眼睛想了一會兒,又補充道“準確到年級。”
“每一年的同學?”
“誇張了點吧?”他歪着腦袋,笑得很開心。
後來,我一直在想,假如沒有徐退的這句話,也許這個暑假我將從家裏一無所獲地回到學校。以後的經歷會不會因此而改寫?這種問題,在遇到丁小胭時我沒有問過,在遇到王樹,高覽,劉小軍,還有羅明的時候,我也沒有問過。不管發生什麼,好像都是順理成章的事,只有徐退不同。
這天夜裏,我打開房間寫字枱的第四個屜,從裏面拿出一本相冊。相冊已經十分古老,塑料
袋和照片粘得很緊,小心翼翼的,花了很長時間,才把照片全部從相冊中取出。還不小心
破了一些。
照片堆得滿牀都是。上面是不同階段的我,許多個現在已經叫不上名字的同學,朋友,親戚。畢業照也夾雜其中。僅憑回憶,我也許分不清這些照片的年代。但從小我便有一個習慣——在每一張照片後面,寫上拍照時的具體期,有時還會加上一兩句註釋。比如,某年某月某
,和某某在某地這樣的話。
我一張一張查看着照片背後的時間,默默記錄它們的年代。反覆地比較、歸類,偶爾呆呆地陷入一段回憶…這些,幾乎花去了我整夜的時間。
當我發現那件事時,已經是凌晨五點多了。
所有的照片,都按年代整理成幾堆,擺在我的面前。之後翻開每一疊照片的最上面一張,便可以看到這些時間的記錄。那時,我發現,這許多照片之中,少了一個年份。我又急忙去翻畢業照。將所有的畢業照按次序排好之後,我同樣沒有看見這一年的名字——1994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