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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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仙子”謝逸姿話聲略為一頓,又復微笑説道:“大會開始迄今,業已較量數陣,待我也去與那‘九毒徐妃’丁玉霜比劃比劃,應個景兒。”她語音剛了,尚未站起身形,便聽到一聲怪笑,劃空如電地,疾向較技台上,飛速去。
“雲仙子”謝逸姿一聽笑聲,已知是“恨天翁”公羊壽所發,不由一皺眉頭,苦笑説道:“這老頭兒,竟然搶先土台,攪了我的局了。”她這裏話聲方落“恨天翁”公羊壽也已飛落在較技台前,一捋頷下山羊鬍子,向台下的一干羣,怪笑説道:“武林野人公羊壽,既然參預此會,便不能空入寶山,但不知哪個魔崽子,願意和我老人家湊上一場?”
“恨天翁”公羊壽之名,不在當今武林中各大門派掌門人之下,但“陰陽雙魔”卻雙雙把嘴一撇,作出對他不屑一顧之狀。‘公羊壽目注之下,頗為不忿地,方指名挑戰,驀聞一聲震天狂笑,黃影閃處,一條臃腫人影,已凌空飛來。
來人身影落地“恨天翁”公羊壽立刻看出,正是“寰宇九煞”中,排行第三,眇了一目的“鐵掌笑仙翁”尉遲景,當場怪眼一翻,故作不識地傲笑問道:“閣下何人?”尉遲景獨目怒睜,兇芒電,一瞥公洋壽冷冷説道:“我在‘寰宇九煞’中排行第三,昔稱‘矮腳酒神’…”
“恨天翁”公羊壽雙眉高剔,不等對方説完,便自怪笑説道:“閣下大概便是如今叫做‘鐵掌笑仙翁’的尉遲景,哈哈哈…幸會了,幸會了!”説至此處,突然縱聲狂笑一陣,笑聲收斂以後,又復一揚雙眉,手拈頷下山羊鬍須,連連點頭説道:“巧極了,巧極了,你叫‘笑仙翁’,我叫‘恨天翁’,兩翁相逢,倒也恰當不過,但是,我想來想去,深覺佔了便宜,難道你不怕吃虧麼?”尉遲景眉頭微蹙,頗為不解地冷笑説道:“老夫成名之時,江湖中好像尚未聽過‘恨天翁’之名。”公羊壽兩眼一翻,怪笑説道:“但你現在卻僅剩獨眼一隻!”尉遲景聞言之下,才知對方有意譏笑自己三十年前,在這“離魂谷”內,被“三奇羽士”南門衞“天罡指力”毀去一目的奇恥大辱,不目厲芒,獰笑連聲説道:“公羊壽,稱敢保今一會,不也像老夫一般,被人毀去一目麼?”公羊壽聞言之下,發出一聲聲震漢霄,高亢越的尖鋭怪笑。
尉遲景一聽笑聲,也不免微微吃驚,知道對方,是存心將內家真氣,化入這聲長笑之中,實乃向自己“笑仙翁”三字,先行挑戰一番。
想到此處,遂也不甘示弱地,一提丹田真氣,仰首向天,發出一聲音量極洪,延續極長的哈哈大笑。
笑聲震耳,嗡嗡不絕,一洪一鋭,各異其妙,若論功力,堪稱銖兩悉稱,難分軒輊。
足足有半盞熱茶的工夫,兩人才先後停止,互相投注了一眼“恨天翁”公羊壽雖已從笑聲上,證實對方功力,不在自己之下,但仍滿面傲地,笑笑説道:“公羊壽果真被你毀去一目,至多像你現在一般,變成眇目老翁,但你這僅存一目,若再被人毀去,從今以後,便將變成瞎子,卻是個老殘廢了。”説完之後,又復連聲哈哈怪笑不止。
尉遲景自知口才不如對方,只有咬牙怒道:“要知誰能毀誰,上台一試就知。”話完,雙臂微振,身形凌空直起,極輕鬆寫意地,飛落較技台上。
但足下方一換步,身軀猶未轉向,便覺勁風颯然,狂飆山湧,凌厲無儔地,撞到了自己身旁。
尉遲景不曾料到“恨天翁”公羊壽居然會趁着自己飛身上台,全然不防之下,一言不發地跟蹤襲擊!
變生倉促,無暇深思,左肩一沉,就地橫移三尺,右臂力抖,一招“橫斷江”迅猛絕倫地,斜向狂飆來處,反擊過去。
誰知公羊壽只是向他惡作劇地,揚掌虛擊,尉遲景到處,空無所有,遂又複意料不到地,上了一次大當,雖未因用力過猛,腳步踉蹌,卻也不可避免地,上半身微微往右一傾。
怪笑忽起“恨天翁”公羊壽這次才是手拈山羊鬍須,神情詼諧地,眯着一雙怪眼,連連點頭説道:“你反應夠快,只是不夠沉着。”尉遲景幾乎氣得吐血,但卻儘量按納,暗忖:反正就要拼個你死我活,哪怕出不了這口頭惡氣?
心神一定,嗔念全消,一陣哈哈大笑之後,發話問道:“公羊壽,你我既然上台,卻是怎樣較量?”公羊壽翻翻怪眼,點頭説道:“客隨主便,任憑你劃下道兒,公羊壽無不奉陪。”尉遲景狂笑一聲,故作不屑地,傲然説道:“老夫説什麼也比你成名礙早,這便宜,再也不能佔了,公羊壽,劃道的事兒,還是勞駕你吧!”公羊壽毫不生氣地,手拈山羊鬍須,微一頷首説道:“這也好,方才我已經在‘笑仙翁’三個字上,領教了一陣,雖然不甚高明,但也不算太壞,現在,乾脆再試試你這對‘鐵掌’,是否真像鐵一樣硬?”尉遲景一聽對方要和自己印證掌上功力,頓時心中竊喜地,眨眨獨眼問道:“公羊壽,你準備怎樣試法?”公羊壽一推雙掌道:“外行看熱鬧,內行看門道。”尉遲景點點頭道:“那麼,我們先熱熱鬧鬧地拆上幾招,然後再笨牛抵角般,硬拼一陣。”説完之後,身形往較技高台的中間一閃,首先佔住了有利位置。
公羊壽怪眼一翻,暗暗冷笑説道:“不要臉的東西,吹了半天,到頭來還是要佔我便宜。”一面冷笑,一面足下斜跨三步,站向尉遲景的右側。
“鐵掌笑仙翁”尉遲景的右眼,早於三十年前,毀在“三奇羽士”南門衞“天罡指力”之下,公羊壽往他右邊一站,等於避開了他的視線,故而足下一旋,轉過身來。
公羊壽再繞半圈,又往對方身右站定。
尉遲景自是急不容緩地,趕緊一轉身子。
一連三四次,尉遲景再也忍耐不住地,怒聲喝問道:“公羊壽,你這算是什麼路數?”公羊壽兩眼一瞪,聳聲狂笑地,接口説道:“你既能恬不知恥地搶佔中央有利位置,就不能容我,也復佔些便宜,先向你防守死角,攻上三招了嗎?”尉遲景被説得面上一紅,揚眉含怒説道:“慢説你公羊壽攻我三招,就是三十招,尉遲景也未必會接架不住,傷在你的掌下!”公羊壽怪笑説道:“你可不要後悔!”尉遲景暗一皺眉,卻又不能説了不算,只有硬硬頭皮冷笑道:“‘寰宇九煞’,向來篤守諾言,説一不二!”公羊壽答了聲“好”跨步飄身,欺到尉遲景右側,雙掌齊圈,一招“懶虎伸‘,用足了十成功力,向外推去。
“鐵掌笑仙翁”尉遲景既然受不過,發下狂言,自不能有所畏怯,遂提聚畢生功力,盡注右臂之上,一式“雲龍抖甲”拒公羊壽兩股力足崩山的掌風罡氣。
巨響起處,聲震長空,餘勁盪,四散橫卷,聲勢好不驚人,引起了正雙方,一片讚歎之聲!
但以一臂之力,硬接公羊壽雙掌猛擊的尉遲景,卻又大大的吃了一次苦頭。
他的內家掌力,本不比公羊壽稍差,但以一掌敵兩臂,自然略覺相形見絀,故雖足下未動,身形未晃,一條右臂,卻被公羊壽所發似剛卻柔,介於內外掌力之間的“霹靂神掌”震得痠麻無力,心頭好不驚煞。
“恨天翁”公羊壽所以能在最近二十多年中,稱雄武林,獨樹一幟,與他這種迥異平常,自成一家的“霹靂神掌”大有關係。
“寰宇九煞”埋首邊荒,不敢妄涉中土已三十年,自是不會知道公羊壽所學所練,藝宗何派。
“陰陽雙魔”也是狂傲託大,目空一切,除了“釋道雙絕”以及昔年列名的“雲霧三兇”的“雲霧仙客”範龍生之外,連對“毒手天尊”祝少寬也是沒有放在眼內。
“恨天翁”公羊壽雖是武林中一高手“陰陽雙魔”也決未對他加以絲毫注意。
於是,這“鐵掌仙翁”尉遲景吃了暗虧之舉,近在台下的一干羣,卻是無人看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