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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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逸姿等,是在範龍生右側一片更高山壁之上,如今三人同時飄身縱過,仍由謝逸姿向範龍生含笑説道:“範兄,我和蕭大姊及慕容冰小妹,業已搜遍森林,仍未發現‘五毒谷’、‘百花潭’的絲毫蹤跡,不知範兄有無所獲?”範龍生目光微注慕容冰,含笑説道:“幕容姑娘仙骨珊珊,福緣極好,哪裏會作暗啞之人?我已經找着那‘五毒谷百花潭’了。”蕭瑛聞言,狂喜説道:“範兄既已尋着地頭,我們趕快前去設法合力取得那‘金鈎蠍毒’,及‘綠葉紅莖草’,為冰兒…”範龍生微微一笑,搖手止住蕭瑛話頭,並自懷中取出薛兆奎所贈的那粒“蠍毒丹丸”及一片“綠葉紅莖草”蕭瑛更復驚喜絕地,向範龍生稱謝笑道:“範兄真個高明,你不但尋着‘五毒百花潭’,並且居然業已把我們所需之物,到手了。”範龍生搖頭苦笑説道:“此事只是湊巧,哪裏是我高明。若非那位‘拜蠍教主’,與我在三十年前,便屬好友,恐怕以我們四人之力,仍然無法抵敵得過那隻‘金鈎蠍王’,及其餘十二隻厲害無比的毒物。”話完,便把自己獨探秘,被毒蛛吐絲網去,進入“五毒谷百花潭”巧會故人,暨薛兆奎與門徒毒物,同遭天劫等事,向謝逸姿、蕭瑛、慕容冰等,詳詳細細地,説了一遍。
謝逸姿聽得也自慨無窮地,搖頭嘆道:“怪不得這場雷雨之大,聲勢駭人,原來其中還包括了這樣一樁故事,範兄能夠親身參與,將來説法警世,或許可令為惡未深之輩,知戒回頭,成就不少功德。”範龍生點頭笑道:“能夠目睹蒼天威霸,自是難得之事,但一震之威,豈同小可,直到如今,我全身骨節,仍在痠疼,就好像是生了一場大病,或受了一次重傷光景。”蕭瑛目光凝注範龍生手中所託的那粒“蠍王毒丹”及“綠葉紅莖草”面含安笑容,緩緩説道:“聽了範兄所説‘拜蠍教主’薛兆奎,雖然有意回頭,仍因孽重遭劫之事,蕭瑛方知蒼蒼彼天,賜我已厚,如今冰兒可望複音,只等找着碧兒,使她們姊妹同歸獨孤策,蕭瑛便心願盡了,誓以餘年,行一善,聊贖先前罪孽。”慕容冰本自侍立蕭瑛身邊,靜聽他們談話,如今卻柳眉微蹙。把謝逸姿衣袖一扯,伸指在地上寫道:“謝姊姊,我母親適才所説的‘碧兒’是誰?”謝逸姿看清字跡,微笑説道:“她叫‘慕容碧’,是你的同父異母姊姊,如今不知為何失去蹤跡?”慕容冰雖然口不能言,但聽了謝逸姿這句話兒以後,卻珠淚雙地,立即滿面慚愧神情,失聲痛哭。
這種突然變化,使範龍生、蕭瑛、謝逸姿等,全自愕然失驚。
莆瑛趕緊把慕容冰摟在懷中,柔聲問道:“冰兒,你如此傷心則甚?”慕容冰想起自己在“太湖”之畔,對姊姊慕容碧,因妒生恨,盡情凌辱,並剃掉她滿頭青絲的那段經過,不愧作得深覺無地自容,遂驀然掙蕭瑛懷抱,向崖壁上一頭撞去。
蕭瑛萬想不到慕容冰竟會尋短見,加上她功力不弱,以致競被掙,並來不及搶救她,只急得含淚頓足。
尚幸範龍生與謝逸姿旁觀者清,因看出慕容冰神不對,早作提防,兩人雙雙出手,及時把慕容冰撞向山壁的身形阻住。
蕭瑛跟蹤撲到,把慕容冰緊緊抱在懷中,淚落如泉地,悲聲叫道:“冰兒,你有話儘管説出,千萬不要這樣自尋短見,你縱是業已將你姊姊慕容碧殺死,我也不會怪你這不知情之罪,仍然把你當作親生女兒看待。”蕭瑛誠中形外,連那滾滾淚珠以內,都含藴着無限慈愛光輝,怎不把位自幼孤苦的慕容冰,動得像只小貓-般,蜷伏在由殺母深仇變成慈母身份的“白髮聖母”蕭瑛懷中。不住嚶嚶啜泣。
蕭瑛知道她必有難言之隱,遂也不再追問,只是把慕容冰抱在懷中,異常慈愛的,輕輕撫愛,聽憑她把滿心慚恨,化成珠淚。
慢説謝逸姿身是女,就連範龍生那等鐵石肝腸,見了蕭瑛與慕容冰母女之間的這等情形,也心頭悽側地,雙目自然潤濕。
人若有咎心之事,最好的解咎良方,就是自吐罪狀,竭誠懺悔,故而慕容冰在啜泣片刻以後,便即折段樹枝,把“太湖”之畔的那樁經過,書寫給蕭瑛等人觀看。
蕭瑛看完慕容冰所書,方始恍然,但範龍生忽似觸動靈機,向謝逸姿哈哈一笑,揚眉問道:“謝仙子,如今是什麼期?”謝逸姿想了一想答道:“如今是二月二十九。”範龍生又復問道:“天南大會會期,是不是三月十五?由這‘苗嶺’趕奔‘野人山離魂谷’,有六光景,應該足可趕到。”謝逸姿點頭笑道:“範兄説得不錯,但你忽然這等計算時則甚?”範龍生彷彿極為得意地,縱聲大笑説道:“我因見了蕭聖母與慕容冰姑娘的母女天,忽然觸動靈機,覺得大可利用這幾光陰,把那位慕容碧姑娘尋出。”蕭瑛不敢相信地,訝然問道:“範兄,我們既須趕赴‘天南大會’,不能遠離這‘貴州’境內,又只有區區九光陰,可以利用,似乎未必能尋得出我那碧兒的蹤跡下落呢?”範龍生笑道:“蕭聖母放心,我有極佳妙策。”謝逸姿見他語氣之中,充滿自信,遂微笑説道:“範兄有何妙策,我們洗耳恭聽。”範龍生看了看手中所持的一丹一葉,軒眉笑道:“我且一面凝功施力,相助慕容姑娘恢復喉音,一面説出我所想的絕佳妙策便了。”話完,便用那片“綠葉紅莖草”把“蠍王毒丹”包好,嚮慕容冰含笑説道:“慕容姑娘,你把這粒草葉所包毒丹,到喉頭,不可嚥下,但等草藥化盡,喉頭微覺一涼一痛之時,便自運真氣,上衝咽喉,並嚥下草葉毒丹所化的無害臟腑毒汁,我再在你‘脊心’上,隔體傳功,助你一臂之力。”慕容冰滿懷地,連連點頭,如言把那粒草葉所包的“蠍王毒丹”嚥到喉間,盤膝靜坐。
範龍生正待施為,忽又想起那隻“翠綠玉蠍”遂自懷中取出,遞與慕容冰,並微笑説道:“慕容姑娘,那位‘拜蠍教主赤發真人’薛兆奎,與你有緣,不僅慨贈‘蠍王毒丹’,及‘綠葉紅莖草’,並另外又送給你這件珍奇玩物。”慕容冰接過‘翠綠玉蠍’,對蠍身蝌蚪奇文,略一注視,忽然滿面喜容,從雙目中出了異常光彩。
蕭瑛與謝逸姿,只顧注視範龍生施為,均未注意到慕容冰的臉上神情變化。
範龍生也未有所發覺,一面伸出右掌,貼住慕容冰的“脊心”要,提聚“純陽真氣”緩緩傳功,一面向蕭瑛及謝逸姿,含笑説道:“蕭聖母、謝仙子,你們既然苦於無法找尋慕容碧姑娘,卻為何不設法讓她前來找你?”謝逸姿苦笑説道:“範兄,難道這就是你所謂‘絕佳妙策’麼?慕容碧姑娘青絲被剃,萬念必灰,她哪裏還會…”範龍生不等謝逸姿話完,便自搖頭笑道:“謝仙子。你説錯了,慕容碧姑娘青絲被剃,對於男女情愛方面,雖可能心灰意冷,但我卻料定她在萬念齊灰之內,仍必有一念不灰?”謝逸姿笑道:“範兄請抒高見。”範龍生目注蕭瑛,微笑答道:“這就是我適才所觸靈機,認為母女之間的天親情,慢説是青絲被剃,就是骨化形消,亦難磨滅。”謝逸姿連連點頭地,稱是説道:“範兄説得極是。”範龍生繼續笑道:“據我聽你們所説慕容碧姑娘的人品看來。她平素對於蕭聖母的以前行為,必多規勸。”蕭瑛滿面愧容,垂淚嘆道:“範兄猜得不錯,我那碧兒在每次與我見面之時,均必對我的先前惡行,委婉規勸,並想尋見她這慕容冰小妹,把彼此仇讎,設法化解。”範龍生點頭一笑,向謝逸姿問道:“謝仙子,在如此情形之下,倘若江湖傳言,‘白髮鬼母’蕭瑛歸入正途,各派掌門並擬在‘天南大會’以上,為其賀號為‘白髮聖母’,則慕容碧聞得此訊,是否定將星夜趕程,趕到,野人山”離魂谷‘,或是正面參與大會,和她母親相聚?或是易容變服,掩藏在人羣之中,又淚又安地,偷偷分享她母親放下屠刀,立地成佛的這份光采。
“謝逸姿“啊”了一聲,佩服萬分地,向範龍生稽首笑道:“範兄怎會想得出如此妙策?
佩煞謝逸姿了。”蕭瑛頗甚地,向範龍生含淚笑道:“多謝範兄為我想出這樁妙策?但倘若碧兒蹤跡,離此過遠,她也難以獲知此訊呢!”範龍生微笑説道:“蕭聖母不必擔憂,我自有萬全妙策。”蕭瑛聞言,雖然不好意思追問,但眼神以內,卻已出渴得知究竟之意。
範龍生見狀會意,遂道:“三月十五的‘天南大會’之際,舉世超絕武林高手,必將全數雲集於‘野人山離魂谷’中,這樁訊息,對於具有相當身手之人,引誘力量極大,我不相信像慕容碧姑娘那等年輕人物,會不想趕來看看熱鬧。”蕭瑛點頭説道:“範兄分析得雖極有理,但世間事往往會出人意料。”範龍生搖頭笑道:“我所謂萬全妙策,就是把意料以外之事,也都料在事內。”謝逸姿笑道:“範兄不要光説大話,人在近處,自然最好,假若慕容碧小妹,現在遠處,你卻打算用什麼方法,使她得知這樁訊息呢”?
範龍生揚眉答道:“我們利用這九光陰,在‘貴州’境內,尋一與各省黑道人物,聲氣相通的綠林魁首,要他用‘飛鴿傳書’,或是發出‘綠林箭’,豈不可在極短期間,把此訊傳遍各地?”蕭瑛聽得歎服説道:“範兄此計絕妙,只是碧兒若在遠處,聞訊以後,卻仍不及趕到‘野人山’而已。”範龍生笑道:“對於此點,更易解決,慕容碧姑娘若能趕到‘野人山’,自然萬事皆休,倘若‘天南大會’之上,未曾見着慕容碧姑娘,我們便在會了之後,對舉世武林人物聲稱,定於五月端陽,在‘廬山大漢陽峯’,共為蕭聖母進賀‘白髮聖母’美號,則慕容姑娘,必定從容趕去。”謝逸姿聽完話後,向蕭瑛揚眉説道:“蕭大姊,你生辰是在何時?”蕭瑛笑道:“七月初一,謝仙子問此則甚?”謝逸姿向範龍生笑道:“範兄不必説是五五端陽,就説七月一在‘廬山大漢陽峯’,邀請各派掌門,為蕭聖母上號祝壽,豈不更使慕容碧小妹聞訊之下,必然趕來。”範龍生目注蕭瑛,大笑説道:“蕭聖母,三個臭皮匠,湊個請葛亮,如今這樁計劃,越來越妙,你總可以放心了吧?”説到此處,忽然臉一正,向那目光凝注“翠綠玉蠍”身上,毫不旁瞬的慕容冰,發話叫道:“慕容冰姑娘,如今時候已到,你且調勻真氣,上衝喉頭,我並隔體傳功,助你一臂之力便了。”慕容冰如言,提氣上衝,隱隱聽得她喉間發出一聲輕響。
範龍生透了一口長氣,緩緩站起身形,向蕭瑛拱手檄笑説道:“恭喜蕭聖母,範龍生幸不辱命。”蕭瑛得垂淚嗚咽説道:“範兄這如山恩情,蕭瑛母女只有領受而愧難答報的了。”話完,立把慕容冰擁入懷中,慈愛萬分地,帶着閃閃淚光,顫聲笑道:“冰兒,你…
説句話兒,給…給我聽聽。”慕容冰也是滿臉淚漬,目注蕭瑛“啊啊”兩聲,語不成音,依然喑啞。
這一來,範龍生的雙頰之上,不烘然發燒,趕緊眉頭深蹙地,再為慕容冰細診脈息。
蕭瑛與謝逸姿二人,自更惶然相視,眉頭深蹙,不知為何在罕世靈藥,及範龍生隔體傳功等雙重力量加以療治之下,仍未使喉音恢復,能夠説話。
範龍生診脈以後,帶着滿面驚奇地,嚮慕容冰發話問道:“姑娘,你當真還不能開口説話麼?”慕容冰搖了搖頭,口中仍自“啊啊”兩聲。
蕭瑛忍耐不住地,向範龍生叫道:“範兄,你發覺冰兒為何不能複音了麼?”範龍生苦笑答道:“這真是罕世怪事,‘蠍王毒丹’與‘綠葉紅莖草’,分明生效,我用‘純陽真氣’隔體傳功,也頗順利,慕容冰姑娘的脈象之上,更顯示出完全康復,病勢毫無,但偏偏她卻喉音未復,依然不能説話。”蕭瑛聽得愁容滿面地,嘆息説道:“知道病源,還可設法療治,如今冰兒既然毫無病因,只有病狀,卻是怎麼辦呢?”範龍生慚然苦笑,雙手一攤説道:“範龍生智窮力絀,我也不知道應該怎麼辦了。”謝逸姿向他們含笑安説道:“蕭大姊與範兄不必憂急,我們仍照預計行事,或許在‘天南大會’之上,遇見我獨孤表弟的恩師大悲尊者,和他師叔‘三奇羽士’南門衞時,這號稱無所不能的‘釋道雙絕’,能有妙法療治。”範龍生點頭笑道:“謝仙子説得不錯,‘三奇羽士’南門衞還在其次,那位大悲老和尚,確是無所不能,他對於慕容冰姑娘的這種怪症,亦必有相當興趣。”蕭瑛等人萬般無奈,只得先尋“貴州”境內的綠林魁首,向各省傳出“白髮鬼母”蕭瑛改歸正,與羣俠共赴“天南大會”之訊,然後便聯袂趕往“野人山離魂谷”而去。
誰知他們把慕容冰複音希望,寄託在大悲尊者,及“三奇羽士”南門衞等身上之際,這素為武林人物,奉為泰山北斗的“釋道雙絕”卻早巳功行圓滿,攜手成道,離開了茫茫濁世。
原來獨孤策、獨孤興師兄弟二人,翻上峭壁,遙望大悲尊者與“三奇羽士”南門衞所居古,卻見門業已被人移來一塊萬斤大石,完全堵閉封死。
獨孤策等,見狀之下,這一驚非同小可,趕緊各展絕世輕功,飛也似的撲奔古。
他們到達口,見了石上留言,方知大悲尊者及“三奇羽士”南門衞,是自行移石封,業已雙雙道成,離卻濁世。
獨孤策與獨孤興愴念師恩,均不悲懷難抑地,拜倒前,放聲痛哭。
兩人哭得聲淚俱竭,獨孤興方語音咽地,向獨孤策發話説道:“大哥,兩位老人家既已成道,我們哭死何益?還是細看留訓,繼承遺志要緊。”獨孤策聞言,也就強抑悲懷,淚眼模糊地,與獨孤興一同細看大悲尊者及“三奇羽士”南門衞等在石上所留訓示。
這兩位老人家所留訓示之中,只是勉勵獨孤策、獨孤興師兄弟,善自奮發,秉仁心,行恕道,為莽莽江湖,扶持正義,並未有什麼特殊傳授。
但訓示末後,那位以“神卜”著稱的“三奇羽士”南門衞,卻特別留給獨孤策八個字兒,寫的是“英皇好合,一劍成名。”獨孤策看得茫然,心想“英皇好合”一語,似是南門師叔預示自己與慕容冰慕容碧姊妹,有情人終成眷屬之意,但“一劍成名”卻極難解,田翠翠行前雖曾把前古神物“青萍劍”慨贈慕容冰,但此劍已被自己失去,落入“百花公主”夾谷妙之手,難道竟能珠還合浦,並使自己成就什麼莫大功業?
看完訓示,獨孤興與獨孤策商議,要不要設法開大石,入一瞻兩位恩師遺容。
獨孤策想了-想,搖頭説道:“佛家寂滅,道家飛昇,這種最高功果將成之際。最忌塵擾!兩位老人家如今雖已解,仍似不加驚動為妥,否則老人家們又何必移石封,與我們吝見一面呢?”獨孤興聽得點頭説道:“大哥所見極是,青雕既不在此,我們還應該僕僕風塵地,奔赴‘野人山’,方不致耽誤了‘天南大會’。”獨孤策一算時,果極匆迫,師兄弟遂雙雙下拜,叩別恩師,離卻“昔陀”渡海西去。
途中,獨孤策自然把前在“離魂谷”分別以後的各種經過情形向獨孤興詳述一遍。
獨孤興聽到他“羅浮”跳崖,巧遇“半奇老人”南宮珏後,便向獨孤策伸手含笑説道:“大哥,南宮老人送你那柄摺扇,是否帶在身邊?”獨孤策聞言,遂取出那柄湘妃竹摺扇,遞給獨孤興觀看。
獨孤興展開摺扇,只見一面是畫,一面是詩,畫是一枝白梅,幾撤墨蘭,數叢黃菊,三竿朱竹,詩則是首七絕,字作南宮草書。
獨孤興辨認出寫的是:“蘭菊竹梅寓意深,南宮費煞苦神,誰能盡得其中妙,便是江湖第一人。”獨孤興看完以後,揚眉笑道:“好個‘便是江湖第一人’,這位南宮老人家,口氣真不在小。”獨孤策點頭笑道:“南宮老人垂死贈扇之時,曾説這柄扇兒,代表他畢生心血。”獨孤興皺眉説道:“一代大俠的‘畢生心血’四字,應該分量極重,但我卻除了一點怪事以外,本看不出這柄扇兒,有何奇妙之處?”獨孤策含笑問道:“賢弟看出了哪點怪事?”獨孤興指出那首草書七絕的起首四字,應聲答道:“按照夏秋冬的四時區分,應該是‘梅蘭竹菊’,但南宮老人卻寫作‘蘭菊竹梅’不是有點怪麼?”獨孤策“哦”了一聲,搖頭笑道:“這不是怪,這只是為了詩的平仄,才故意顛儲,倘若寫成‘梅蘭竹菊’寓意深,便覺拗口,與下面一句‘南宮費煞苦神’合不上了。”獨孤興靜靜聽完,含笑説道:“大哥,我不同意你的意見,因為‘梅蘭竹菊’雖然與這首詩兒的平仄不合,但‘蘭菊竹梅’依舊微拗,真正咬文嚼字,應該寫成‘菊竹梅蘭’才覺順當。”獨孤策悚然一驚,點頭説道:“興弟説得極對,這樣看來,南宮老人是有意寫成‘蘭菊竹梅’的了。”獨孤興目閃奇光説道:“開宗明義,這起首四個字兒,必藴有莫大玄機?且讓我把這扇上的詩畫,多看幾遍,也許能看出一點道理,再復互相參詳推敲,使大哥盡得其中之妙,成為南宮老人家所期望的‘江湖第一人’呢!”獨孤策嘆息一聲,點頭説道:“常言道:”當局者,旁觀者清‘,賢弟以局外人慧眼細觀,必然比我高明,或有所得。
“獨孤興默然不答,只是一面趕路,一面對扇上這首草書七絕,仔細注看。
行約百里。獨孤興幾乎已把這二十八個字,看得可以手摹寫,但仍未獲得其他靈機妙示。
賭氣之下,不再看詩,把扇兒翻轉,細看那畫筆並不太高明的一枝白梅,幾撇墨蘭,數叢黃菊,三竿朱竹。
常言道:“天下無難事,只怕有心人”這次居然被獨孤興看出端倪。驀地止步停身,向獨孤策揚眉狂笑説道:“大哥,我看出一些妙處來了。”獨孤策含笑問道:“興弟請講。你看出什麼妙處來了?”獨孤興遞過扇兒,指着那萬葉森森的三竿朱竹,頗為得意地,微笑説道:“大哥請看,倘若你站在那竹方位,這三竿朱竹,豈不恰似‘金雞點頭’的三幻劍影,那萬片竹葉,豈不像似漫天飛灑的朵朵劍花,”獨孤策凝視片刻,失聲説道:“興弟委實獨具慧眼,看得絲毫不錯,這扇上所畫的三竿朱竹,當真含藴了一招劍法絕學。”獨孤興聽了這“一招劍法絕學”之語,不微笑説道:“大哥,我師傅‘神卜’之技,着實驚人,他老人家留贈你‘一劍成名’之話,似乎有點端倪了呢!”獨孤策視扇上,瞿然説道:“以此類推起來,則這一枝白梅,幾撇墨蘭,及數叢黃菊,也必都像三竿朱竹一般。象徵着另外三招絕學。”獨孤興點頭説道:“大哥這等説法,當然正確,但僅憑眼看,難以揣摩,你何不以劍代筆,照樣畫他幾筆,或許更易生出妙悟。”説罷,便自身邊取出一柄軟劍,雙手捧過,向獨孤策含笑説道:“大哥,這是你前在‘廬山’送給我的‘寒犀軟劍’,你用它代筆作畫,應該更會覺得趁手一些。”獨孤策深覺獨孤興這種以劍代筆,依樣畫葫蘆的揣摩辦法,設想得頗為奇妙,遂點頭一笑,接過“寒犀軟劍”便自照着扇上所畫的梅蘭竹菊,慢慢比劃。
起初,邊看邊畫,自然極慢,但等到悉以後,便即劍發如風,威勢凌厲無比。
獨孤興正自看得高興,獨孤策劍光忽收,眼神發滯地,茫然呆立。
獨孤興訝然叫道:“大哥,你怎麼了?”獨孤策又似回答獨孤興所問,又似喃喃自語,依舊雙目發直地,低聲説道;“我…我明白了!我…我…我糊塗了。”這兩句話兒,直把獨孤興聽得好不糊塗起來,因為獨孤策似乎心神恍惚,遂向他肩頭上重重拍了一下,高聲叫道:“大哥清醒一些,你到底是明白了?還是糊塗了呢?”獨孤策被他這一叫一拍,方自茫之中,清醒過來,雙眉深蹙地,向獨孤興苦笑説道:“興弟,我明白了,‘半奇老人’南宮珏,就是‘玉斧醉樵’董百瓢老人家所遇見的‘四招駝道’。”獨孤興因已聽獨孤策詳述別來經過,故在聞言之下。不驚喜進地,揚眉大笑説道:“這樣説來,這扇上所畫幾撇墨蘭,數叢黃菊,及三竿朱竹,所含藴的劍法絕學,就是董百瓢傳授你那由‘沉香救母’、‘吳剛伐桂’、”五丁開山‘,改名為’沉雷鬱夏‘、’氣秋‘及’瑞雪飄冬‘等三絕招了。
“獨孤策目光中仍帶茫然神地,點頭説道:“不錯!不錯!”獨孤興指着扇兒,繼續笑道:“夏秋冬三招,既已吻合,則這隻白梅,定然含藴着‘四招駝道’,捨不得傳授董百瓢,綜合眾妙,威力特強的那招‘萬象回’的了?”獨孤策點頭説道;“當然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