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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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樣代價，樣樣無法接受，但因話已説滿，不能完全推，卻必須在無法接受之中，選擇一樣不可。

獨孤策終於把牙關一咬，拼着以本身定力。一抗！向“百花公主”夾谷妙朗聲説道:“夾谷公主，我從你所説三種代價之中，選取第三種。”

“百花公主”夾谷妙“哦”了一聲説道:“你要聽我一曲清歌，看我一場妙舞麼？”獨孤策點了點頭，那位“百花公主”夾谷妙又復笑道:“獨孤小弟，你真會選，我馬上唱給你聽，跳給你看！”獨孤策明知這場面不易應付，遂趕緊盤膝坐好，準備在萬-支持不住之下，施展師門“天龍禪定”坐功，定可使不侵，神明清朗。

“百花公主”夾谷妙見狀之下，格格笑道:“獨孤小弟你施展任何內家坐功，均都無妨，但卻不能違背了聽歌看舞的基本條件。”獨孤策苦笑説道:“聽歌看舞還有什麼基本條件麼？”

“百花公主”夾谷妙格格嬌笑説道:“當然有基本條件，聽歌不能堵起耳朵，看舞不能閉上眼睛。”獨孤策點點頭説道:“我決不堵起耳朵，閉上眼睛，願以本身定力，一試聲之誘，但不知夾谷公主要我所欣賞的清歌妙舞，約有多長時間？”

“百花公主”夾谷妙笑道:“不長，不長，總共也不會超過半個時辰，你要不要我先把歌舞名稱，告訴你呢？”獨孤策揚眉説道:“願聞究竟？”

“百花個主”夾谷妙媚笑説道:“歌分前後兩折，前折叫‘有病’，後折叫‘無病’，舞則名叫‘胡帝胡天百花妙舞’。”獨孤策對那“有病”、“無病”的歌名，倒頗覺興趣，但聽了“胡帝胡天百花妙舞”八字，卻不雙眉深蹙。

就在此時，一絲聲，已自“百花公主”夾谷妙的兩瓣櫻之中，嫋嫋吐出。

這“有病”的“”字，用得對了！因為“百花公主”夾谷妙口中，只發聲，不發歌詞，完全是各形各的呻聲息。

一開始的聲，極為悲苦，既像是重病纏身，輾轉牀榻，又像是窮途末路，潦倒天涯，使得獨孤策這等俠士仁人，惻隱之心，油然而起。

但轉瞬之間，聲忽變，由悲苦變為慘痛，宛如亡國孤臣，破家孽子，衷懷憤，血淚如傾，又聽得獨孤策中，起了一種慷慨昂，還我河山，誓掃胡塵的英雄壯志！

獨孤策壯志才騰“百花公主”夾谷妙的聲再變，這次卻變得宛如暴君暴政統治下的百姓平民，任憑魚剝削，怒鬱於中，難宣於外，靜待機緣，揭竿蜂起，那種咬牙切齒的無限沉哀！

這種人民疾苦的沉哀聲息，比先前兩種聲息，更易人，獨孤策恫瘰在抱的義膽俠心，隨之立變，恨不能立即置身於弔民伐罪湯武王師的行列之內，推翻暴政，滅此朝食，使水深火熱中的疾苦人民，登諸衽席！

他這種悲天憫人的願望一起，彷彿奏效神速，所有那些疾病悲苦，亡國慘痛，壓榨沉哀，足以令人心酸，血脈賁張的等等聲息，竟告一齊寂滅，從“百花公主”夾谷妙口中所吐出的聲，變成一種極為複雜，但卻幽美無儔的温和旋律。

這種複雜、幽美，而又温和的旋律，有時像催放百花的風，有時像滋潤萬物的雨，剎那間，便使獨孤策聽得彷彿進入一處風和暖，百花怒放，碧草如茵，毫無憂愁的極樂世界之中，身上也覺懶洋洋，軟綿綿，毫無氣力地，倦然思睡。

“百花公主”夾谷妙，見獨孤策一開始便為自己的妙音控制，情緒隨之萬變，本忘記運用什麼內家定力，加以抗拒。

她不暗中竊笑，如今“有病”剛剛施為，還有更厲害的“無病”及“胡帝胡天百花妙舞”在後，看來這位獨孤小弟，必然難過消魂蝕骨煉人關，成為自己“百花裙”下的一位新鮮面首。

“百花公主”夾谷妙想到此處，獨孤策已滿面笑容，眼皮微垂，似乎心神栩栩地，竟入睡。

夾谷妙知道不必再施展什麼“無病”及“胡帝胡天百花妙舞”遂一聲嬌笑，飄身走到獨孤策面前，伸手在他鼻間，輕輕彈了一下。

獨孤策本已神智慵慵，亟思入睡，再忽然嗅得一陣淡淡幽香，益發立即昏，玉山頹倒“百花公主”夾谷妙透了一口長氣，盯了獨孤策兩眼，哂然自語笑道:“獨孤小弟，你真是所謂‘銀樣蠟槍頭’，連‘無病’都來不及聽，卻哪裏還有眼福欣賞我的‘胡帝胡天百花妙舞’？”她一面自語，一面卻顯得懶洋洋地，抱起獨孤策，準備尋處幽僻所在，使這獨孤小弟，好好領略自己的夾谷之妙。

但“百花公主”夾谷妙剛才情如熾地，抱着獨孤策，轉過峯腳，打算尋找隱僻所在之際，卻又發現怪事！

面前十來丈外，是片小小松林，有隻絕大青雕，正自林中一步一步地，緩緩走出。

“百花公主”夾谷妙是漢苗雜種，久居蠻荒，所見識過的奇禽怪獸極多，並略調教馴服之術。

但自林中走出的這等巨大青雕，卻還是夾谷妙生平僅見。

由於這巨大青雕的顧盼生威，神采不羣，更使“百花公主”夾谷妙一看便知是隻罕世難逢的通靈異種。

夾谷妙既擅調禽馴獸之術，見了如此異鳥，如何不愛？心想倘能把這青雕收服，用以充作坐騎，上下青冥，豈不便成了飛仙一人物？

她正想得高興，那隻青雕卻站在林口，偏着一顆鳥頭，向“百花公主”夾谷妙，呱呱連叫。

夾谷妙本就見雕心愛，再被它一逗，越發加深了收服此鳥念頭，遂把獨孤策輕輕放在一棵大樹之下，面含微笑地，試探着向那青雕，緩步走近。

那隻青雕蹬着一隻怪眼，芒閃閃地，凝注“百花公主”夾谷妙，果似毫不畏怯，一動不動。

夾谷妙心中暗喜，一面緩步前行，一面口中發出平索調教禽鳥時，與它們表示友善的一種柔和音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