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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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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種情況之下,獨孤策不能再復坐視;但他一聲清嘯剛剛出口,卻見怪鳥翼間,飄飄然地,落下一張樹葉!

獨孤策一式“笑摘天星”接住樹葉,只見葉上歪歪斜斜地。劃出幾行字跡,寫的是:“大膽興兒,竟敢呼我為老牛鼻子!惟一時之間,想不出適當懲罰,只得命其隨我暫為小牛鼻子可也。獨孤獨孤莫逞強,美哉美哉綠衣娘,可怕可怕西施舌,慎之慎之括蒼陽!”末後,仍然鐫了一個乾三連坤六斷的八卦圖形!

獨孤策看完以後,不由又覺高興,又覺惆悵!

高興的是“三奇羽士”南門衞與恩師大悲上人,合稱“釋道雙奇”一身功力,真有神鬼不測之妙!興兒居然獲得他的垂青,豈非絕世奇緣?將來成就未必在自己之下!

惆悵的是從此必需獨踏風塵,難免寂寞!

在這高興、惆悵等兩種心情,漸漸淡了下去以後,獨孤策便又思忖起那“獨孤獨孤莫逞強,美哉美哉綠衣娘,可怕可怕西施舌,慎之慎之括蒼陽”四句似偈非似之語!

第一、第二兩句,辭意顯明,不用思忖。但第三句中,被“三奇羽士”南門衞,連稱可怕的“西施舌”究是什麼?卻頗耐人尋味!

是厲害無比的絕毒暗器?是獨門兵刃?是異種蛇蟲?還是一條軟綿綿,香馥馥,滑膩膩的真正美人香舌?

第四句“慎之慎之括蒼陽”則更使獨孤策蹙眉驚心,因為這位南門師叔,既有“一卜能使鬼神驚”之譽,則前後兩度示警均特別提及“括蒼之陽”難道自己真要在“括蒼山”中,遭受什麼險厄劫數?

獨孤策先機知警,照説便不該再去“括蒼”!

但他想起“玉美人”温冰為了報復“白髮鬼母”蕭瑛的殺母深仇,苦心孤詣,佈置妙計;卻不僅被自己撞破,使她妙計成空,復仇失望,並還身受重傷之事,又復雄心大振,把“三奇羽士”南門衞的警告之言,置於腦後,仍自趕往“括蒼”企圖搜尋“白髮鬼母”蕭瑛的確實下落,才好對温冰有所代!

獨孤策不但不顧他那以神卜著稱的南門師叔警告,反把那幾句似偈非偈之語,略敢數字,編成歌兒,儒衫擺拂地,狂歌而行!

他唱的是:“獨孤獨孤愛逞強,要尋鬼母綠衣娘!

何物何物西施舌?爭雄爭雄括蒼陽!

“就在這種浩浩歌聲之下,獨孤策終於單人獨身地,趕到了“括蒼山”內!

又是一個秋夜!

但“括蒼”秋夜,與“廬山”秋夜,微有不同。獨孤策在“廬山大漢陽峯”與“玉美人”温冰相見之時,是新月如眉;如今他獨立“括蒼山羣玉峯”,眺覽蒼茫夜之際,卻是月如半鏡!

形容得倘若詳盡一點,這素彩輝的中天皓月,是像大半圓千古如新的晶瑩寶鏡。也使人可以看出:如今大概是八月十二左右,再過兩三光景,便到了十分明月,一半秋光的中秋佳節!

獨孤策縱目四外,覺得秋容淡淡,秋娟娟之中,總不免帶有幾分蕭瑟意味,容易使人惹恨牽愁,不劍眉微蹙,自然而然地,隨口道:“少年不識愁滋味,愛上層樓,愛上層樓。

為賦新詞強説愁!

如今識得愁滋味,説還休,説還休,卻道天涼好個秋!

聲才歇,驀然聽得右上方有個清脆口音,含笑説道:“‘卻道天涼好個秋’之語,雖然正當時令,但兄台不像是‘識得愁滋味’的墨客騷人,倒像是位‘不識愁滋味’的英雄俠士!”獨孤策聽了這幾句話兒以後,心中立即起了兩種覺:一種覺是此人不俗,一種覺是此人不凡!

從措詞語氣之中,聽便如此人不俗!

從對方語音是在自己頭頂左上方兩丈來處傳下,而自己;事先竟毫無所覺,便知此人不凡!

獨孤策目光一注碧天明月,覺得全身皆在桂影蟾華的籠罩之下,不由又是一驚,發現立身之地,正屬“括蒼之陽”!

“三奇羽士”南門衞預言在耳,獨孤策哪敢不特別小心?遂先把師門絕學,暗暗凝貫周身,防範任何突變!

然後,神鎮定地,身形微側,緩緩抬頭,向語音來處的左上方看去!

這一看,看得獨孤策心中,既覺微,又覺驚上加驚!

的是此人系比自己先來,早就在此持杯賞月,並非突然出現,而使自己毫無所覺!

驚上加驚地則是此人身着一件慘綠長袍!

原來,獨孤策頭頂左上方兩丈三四左右的崖壁之間,有塊突出巨石,石上坐着一位綠衣少年,正在持杯望月!

巨石周圍,滿生肥厚綠苔,少年所着,又是一件綠長衣,適才更是倚壁而坐,手未舉起,杯未現出;自使獨孤策在不曾仔細察看之下,無法發覺!

如今對方既已發話,獨孤策也被這件合於“三奇羽士”南門衞偈語預示的綠長衣,起了百丈豪情,劍眉雙軒,抱拳含笑説道:“尊駕高踞危石,獨對嫦娥,足見雅人深致!在下頗願拜識,不知肯賜樽中一杯酒麼?”綠衣少年聞言笑道:“石上—壺酒,獨酎無相親,在下正苦岑寂,兄台倘若有興?何妨請來對這碧海青天,同謀一醉!”獨孤策儒衫輕擺,飄登大石,仔細向這綠衣少年打量兩眼,不由把適才那種驚上加驚的心情,平淡不少!

因為“三奇羽士”南門衞所留偈語之中,是叫自己慎防綠衣娘,不是綠衣郎!

而眼前這位少年,卻是綠衣郎,不是綠衣娘!

起初獨孤策由於深信“三奇羽士”南門衞神卜無虛,頗以為這綠衣少年是位易釵而弁的英雄!

但如今對面而立,仔細注視之下,對方除了美秀出塵以外,毫無脂粉氣質!

尤其那一雙俊目,清澄得宛如這“羣玉峯”下的一泓秋水,明澈得宛如碧空之中的無翳皓月!

假如他真是男人?則獨孤策雖然足稱英俊倜儻,也有點自愧形穢!

倘若他竟是女人?則與“玉美人”温冰,蘭秋菊,各擅勝場,均有一種難以形容的絕世風韻!

獨孤策心中暗想:三奇羽士南門師叔的神卜招牌,這次恐怕要砸?因為僅從對方這雙湛然如水不帶絲毫渣滓的俊目之中,便可斷定決非兇一類人物!

綠衣少年見獨孤策對自己這等注目凝視,不雙眉微挑,失笑説道:“小弟只看出兄台是位氣宇襟不同俗的英雄俠士!誰知兄台並風鑑之術?”獨孤策愕然笑道:“仁兄猜得錯了,小弟不識風鑑。”綠衣少年接口笑道:“兄台倘若不風鑑,怎的卻為小弟相面?”獨孤策臉上一紅,長揖笑道:“獨孤策因見仁兄光風霽月,氣茂音和,是天上神仙一人物,心中過於欽佩,以致失禮,還望莫加怪罪才好!”綠衣少年聽對方如此揄揚,不也臉上一紅,長揖還禮,含笑説道:“獨孤兄不要多禮,小弟慕容碧!”獨孤策見這石上面積不小,足坐兩人有餘,一面下臨百丈深崖,一面上倚天峭壁,端的是處形勢絕佳所在;尤其峭壁間藤蔓披垂,奇松秀,越發把景點綴得美好靈奇,遂發自內心地,含笑讚道:“慕容兄太會享受,選了這樣景美妙之處,持杯對月。如此風情,如此人品,真難免要使嫦娥應悔偷靈藥,碧海青天夜夜心了!”慕容碧微笑説道:“獨孤兄莫對小弟過贊,來來來,先請飲幾杯,然後我們再一同領略這四外秋光,當空月!”語音了後,便為獨孤策接壺斟酒,但方一低頭伸手,面上忽現窘

原來,幕容碧獨自在這石上飲酒,壺雖甚巨,容酒頗多,酒杯卻只有一個。

獨孤策見狀,遂自壁間取下一塊拳大山石,微運指力,把石心挖去少許,持在手中,含笑説道:“慕容兄,小弟以石為杯,敬領美意便了!”慕容碧一面如言替獨孤策在石杯之中,斟滿美酒,一面失笑説道:“小弟獨作山居,為時甚久,委實想不到會在今夜,與獨孤兄這等佳客相遇,還請恕我簡慢之罪才好!”獨孤策見那酒碧綠,清香挹人,入口一嘗,便是風味殊絕,不讚道:“好酒,好酒!

”語音未畢,目光觸及幕容碧身上所穿的那件綠長袍,又復含笑説道:“慕容兄,不僅衣碧綠,酒碧綠,並以‘碧’為名…”幕容碧不等獨孤策説完,便自接口笑道;“綠有什麼不好?芳草洲前夢,朝雲帳後歌,蟻浮名士酒,螺點野人蓑…”話方至此,東南方一座高峯背後,突然騰起一片青濛濛的光華,略閃即隱!

獨孤策愕然問道:“慕容兄,那是何物發光?”慕容碧微微一笑,反向獨孤策問道:“獨孤兄,你大概是明知故問,難道你竟不是為此物而來?”獨孤策恍然説道:“是不是‘青萍劍氣’?”慕容碧點頭笑道:“西施谷中,雖然時騰劍氣,但前往覬覦的江湖人物,卻多半是乘興而來,敗興而去,甚至把命丟掉!因為神物通靈,若非深悉這柄‘青萍劍’的習,不但無法得劍,反易傷身!”獨孤策聞言,不目注適才劍氣所騰之處,雙眉微蹙!

慕容碧笑道:“獨孤兄,倘若你真是為這口‘青萍古劍’而來,小弟或可略為盡力。”獨孤策收回目光,搖頭笑道:“小弟雖非專為‘青萍古劍’,才到‘括蒼’,但卻有樁事兒,想嚮慕容兄請教!”慕容碧微笑説道:“我們雖屬風萍偶聚,杯酒新,彼此間倒還意氣相投。獨孤兄有話儘管請問,小弟知無不答!”獨孤策笑道:“方才慕容兄似説‘青萍劍氣’是騰自‘西施谷’內?”慕容碧點頭笑道:“不錯!”獨孤策雙目之中,微閃神光,含笑問道:“小弟想嚮慕容兄請教之事,就是‘西施谷’何以得名?”慕容碧舉杯飲了一口美酒,微笑答道:“因為這山谷之中,特產一種奇毒之物…”獨孤策劍眉一蹙,接口問道:“這種奇毒之物,是否叫做‘西施舌’?”慕容碧微吃一驚,愕然説道:“這‘西施舌’之名,世人知者極少,獨孤兄…”獨孤策苦笑説道:“小弟除了聽説過‘西施舌’三字以外,別無所知,還請慕容兄多多指教!”慕容碧目光一注,看出獨孤策不是虛言,遂微笑説道:“獨孤兄倘若真個不知實情,則小弟之言,會使你頗驚奇,因為這‘西施谷’中,共有三種‘西施舌’!”獨孤策委實驚奇萬分地,詫聲問道:“三種‘西施舌’?”幕容碧點頭笑道:“西施谷中,共有‘美味西施舌’、‘奇毒西施舌’、‘銷魂蕩魄西施舌’等三種。但不知獨孤兄所聽説的是哪種‘西施舌’?”獨孤策深覺聞所未聞地,搖頭答道:“我也不知道所聽説的是哪種‘西施舌’?尚請慕容兄一一指教!”慕容碧面含微笑,緩緩説道:“美味西施舌是谷內溪中特產的一種魚兒。其形如舌,其味絕佳!‘奇毒西施舌’是谷內特產的一種蛇兒,長度不滿三尺,全身雪白,蛇信赤紅如火,並異於常蛇;形如人舌,毒劇烈無比,若被齧中,幾乎無藥可治!‘銷魂蕩魄西施舌’則是谷中特產的一種蟲兒。其形如蚊,其巨如蜂,萬一被其叮破皮膚,見了血漬,便立即在一種銷魂蕩魄的極樂覺之下,喪失生命!”獨孤策駭然問道:“天生萬物,各有相剋,難道這‘銷魂蕩魄西施舌’的毒力,就無法解除不成?”慕容碧臉上一紅,蹙眉答道:“雖然有法解除,但這解除的法兒,卻太以魔外道!”獨孤策問道:“什麼法兒?”慕容碧似乎頗難啓齒地,囁嚅説道:“在中了‘銷魂蕩魄西施舌’毒力以後的頓飯光陰之內,必須男…男女好合,其毒自解;否則只要雙目一赤,歡顴一紅,其人便告無救,盡髓枯而死!”獨孤策“哦”了一聲,恍然説道:“原來這‘銷魂蕩魄西施舌’,只是一種極為厲害的天然媚藥!”慕容碧點頭説道:“獨孤兄説得不錯。‘西施谷’中的一十七具骷髏白骨,至少有半數以上,是死在這種奇異毒蟲的舌尖之下!”獨孤策目注慕容碧,微笑説道:“慕容兄對於‘西施谷’內情形,竟如此悉?”慕容碧笑道:“西施舌魚,委實人間絕味。小弟經常入谷,上十條八條,—快口腹!”獨孤策又復笑道:“西施舌魚,雖屬珍味,難道慕容兄就不怕另外兩種‘西施舌’麼?”慕容碧含笑答道:“蛇不足道。那名叫‘銷魂蕩魄西施舌’的絕毒飛蟲,卻太以難防!

但小弟久居‘括蒼’,深知蟲怪,我只要避開它每兩次的出現時間,再復入谷取魚,也就安然無懼了!”獨孤策訝然問道:“這種怪蟲,還有一定的出現時間麼?”慕容碧道:“它們每出現兩次:一次是曙光將透未透的黎明時分;一次是正當中的剎那之間…”説到此處,伸手一指長聾皓月,向獨孤策微笑説道:“獨孤兄,瓊樓玉宇寒腑,碧海青天夜未闌。我們飲完這壺酒後,小弟陪你一遊‘西施谷’,試試可有機緣獲得那柄‘青萍古劍’不?”獨孤策深覺這慕容碧的人品、氣味,無一不佳,不暗暗醉心,遂點頭稱謝,相互傾杯。

彼此間無所不説,由、月、星、辰,談到詩、詞、歌、賦,由詩、詞、歌、賦,談到金、石、絲、竹、軟、硬輕功,居然越談越覺投緣。哪裏像是頃間初遇的萍水新

簡直無殊意合情投的多年摯友!

兩人暢飲正歡,突然有三聲清脆鐘響,自東北方隱隱傳來,獨孤策傾耳聆聽,含笑説道:“空山鍾韻,令人入耳清心…”話方至此,獨孤策便倏然住口,因為看出慕容碧在聽見鐘聲以後,競神大變,彷彿心中有甚不安情事?

獨孤策見狀,不愕然問道:“慕容兄怎的如此神?莫非這鐘聲與你有何關係?”慕容碧苦笑答道:“小弟獨作山居,向極清靜,誰知我母親竟如此湊巧地,恰在今夜,前來看我!”獨孤策“哦”了一聲,問道:“慕容兄與令尊令堂,不是住在一處?”慕容碧神黯然地,搖頭答道:“先父早已見背;家母每隔三年,始來探望小弟一次!”獨孤策哪知這慕容碧身世神秘,頗有難言之隱?遂含笑説道:“慕容兄與令堂大人,既然三年始得一聚,趕快請回尊居,由小弟在此獨酌;或是隨同慕容兄前去,拜見伯母大人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