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心生憐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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飯菜很簡單,是蘇北坡自己做的,成遙森沒想到蘇北坡會做飯,他愣了一下,開玩笑説:“原來還真沒看出來,你還會這一手。”蘇北坡看了他一眼,也不接話,只往他面前那隻碗裏裝飯。成遙森説:“近幾年你沉默了許多,話沒原來多了。”蘇北坡説:“人總是要長大的,我覺得我成了。”她覺得這話説得無聊,旋即笑了。成遙森也笑了笑,也不接話,只拿着筷子往桌子上篤篤篤地輕輕敲着,他在想着開場白。眼前兩菜一湯,一盤魚香絲,一盤素抄萵筍,香氣四溢,碧綠喜人。成遙森象是迫不及待地吃了起來,菜餚入口滋味香醇,他豎起了大拇指。
兩人一邊吃一邊閒聊,成遙森的電話響了,掛了電話之後,他不停地看了蘇北坡幾眼,幾次言又止。蘇北坡也不去理會,想道,該説的話他自然會説的,也不必急急忙忙地去詢問,便自自顧地收拾碗筷,拿到走廊下的水龍頭去洗了。成遙森站起來,站在房間裏,看着蘇北坡漸成的身影,心裏砰然一動。他覺得她比以前更沉穩更成,而且更有女人的風韻,她的身上似乎多了些滄桑的味道。她低頭洗碗的孤單讓他心生憐惜,他想起了落楓亭,想起了假面舞會,想起來雙溪谷,中間大段大段的時光重又回到眼前,兩人似乎從來就沒有分離過,他的心裏一酸,走過去,從背後緊緊地抱住她。蘇北坡一愣,停下了洗碗的手,她尷尬地轉過身,躲開了成遙森的懷抱。
成遙森悵然若失,他跟在她的身邊,看她收拾好了碗筷,對她説:“爸媽想見你,請你過去一下。”蘇北坡手裏的瓷碗掉下來,摔碎了,清脆的一聲響,嚇了兩個人一跳。
蘇北坡象只小小的風鈴,不安地搖晃着。成遙森儘量拖延着讓蘇北坡去自己家的這件事,他一直覺得難以説出口,現在趁着有勇氣説出來了,看見蘇北坡的態度,想道,原來她跟我一樣,也害怕。
坐進車裏,蘇北坡惴惴不安,彷彿自從坐上車子的那一刻起,她的命運就發生了變化,而現在的她正坐在命運的轉折點上。
面駛來一輛車子,車子裏坐着的正是北緯極,他看見了蘇北坡與成遙森,但是蘇北坡卻沒看見。
他們擦肩而過。
北緯極停下車子,惱怒的神爬上了臉頰,他一拳頭砸在方向盤上,汽車鳴笛轟然一聲響,嚇了北緯極一跳。
法拉利開到折榆街53號的時候,成冕與顧麗錦正坐在闊大的客廳裏看電視。寬大的電視機屏幕里正播着新聞,戰火在摩天高樓之間紛飛,外國武裝人員出沒在電視畫面上。成冕和顧麗錦在播音員的聲音中看見了成遙森跟蘇北坡。成冕跟顧麗錦坐着着他們,成遙森與蘇北坡見兩人穿戴十分隆重,都愣了一愣,對視了一眼。成冕是因為蘇北坡第一次正式上門,而略不安,以此來表示自己對蘇北坡的重視,而顧麗錦則是因為兩名年輕人的過往,自己有所阻撓,今天又話題重提,希望兩人重續前緣,因而十分重視這次晚餐相聚。
看見兩名年輕人走進房門,成冕跟顧麗錦都往餐廳走去,一邊走一邊客氣地招呼着“過來一起吃飯。”成遙森跟蘇北坡剛剛才吃過,但是兩人不忍拂了長輩的好意,於是也跟着走進了餐廳。
成遙森跟蘇北坡兩人惴惴不安地坐在餐桌兩旁,成冕一向嚴肅有餘,和藹不足,此刻因為心裏緊張,臉上表情更顯刻板。顧麗錦一聲“陳嫂張嫂”打破了飯桌上的寂靜,陳嫂張嫂在餐桌上坐了下來,跟顧麗錦絮絮叨叨講些家常話,這場面才漸漸緩和了。成冕的眼神裏帶着一絲欣賞的意味看了顧麗錦一眼,旋即又黯淡了下來,他知道,她不過是盡力撐着這局面。他的心裏湧上淡淡的酸楚,想這人生真的不過是大夢一場。他再看看蘇北坡,想起了蘇麗,想起了當年十七歲的自己遇見十六歲的蘇麗的樣子,本來以為就在農村終老一生,誰知道後來的命運會有這樣的安排。他的眼前晃動着跟顧麗錦初識的場景,又想起了當時蘇麗在家裏勞的場景,喉嚨間只覺得象哽着一塊骨頭,難以下嚥,他努力掩飾着情緒,平靜地坐着,想道,時間過得真快,轉眼間,已近三十年。成冕的心裏一時間百味雜陳,想説的太多,全部湧到嘴邊,卻一句也講不出來,他只殷勤和藹地勸蘇北坡吃菜。蘇北坡的心裏也是滋味莫辯,她只能埋頭沉默地而拘束地吃着,白灼龍蝦吃進嘴裏,木膚膚的,味同嚼蠟,心思複雜到了極點,連菜品也辯不出味來。
一頓飯只陳嫂、張嫂兩個人輕鬆自在,扯絮彈棉般聊了許多家常話。飯局因為她們才不至於冷場。其餘四個人滿懷心事,心思各異地吃完了飯。成冕在書房裏等着蘇北坡,他有話要對她説。此時的蘇北坡正在二樓,顧麗錦的房間裏。
顧麗錦想着上天留給自己的時間已經不多了,她覺得自己已經沒有時間再費在繁文縟節上,她想了想,深了一口氣,伸手拉開化妝櫃的屜,從一隻藍錦緞盒子裏拿出一條翡翠項鍊來,她説:“小北,按理説我也應該算是你的媽。”停了一停,她的臉轉向漆黑的窗外,望向無盡的虛空,旋即,又淡淡地笑了,説:“今天,既然你回來認了門,我也應該送你一份見面禮,這條項鍊你一定要收下。”蘇北坡只覺得那條項鍊貴氣十足,晶瑩剔透的綠光晃得人心生惶惑,她把項鍊推了回去,説:“謝謝阿姨,我本時沒什麼場合能用到這條項鍊,拿給我也是可惜了,您還是收好,將來會有用處的。”顧麗錦聽見她這話,眼角濕潤了,心底生出無限慨,想道,她是這樣一個人,沉默了許久,終於還是開口説道:“當初我怎麼就想不開呢?你能留在森兒身邊也是他的福氣。”蘇北坡桌子上拿出一張面巾紙遞給顧麗錦,説:“命運這東西,我也想不明白,怎麼兜兜轉轉地繞圈子呢?”説到這裏,蘇北坡觸動了心事,她想起了北緯極,想起了北緯極隱諱的態度,她陷入了茫之中,難道愛情在其它的東西面前真的不堪一擊嗎?
顧麗錦只知道森兒跟蘇北坡分手的事情,不知道蘇北坡跟北緯極已經是一對戀人的事情,更不知道蘇北坡跟北緯極正陷入微妙而尷尬的局面,她只知道時間會使很多事情改變,成遙森跟蘇北坡原來是不錯的一對,但是到了今天,她卻不知道兩人之間的情份還有多少,她只能試探地對蘇北坡説:“森兒這孩子心思重,常常獨自一個人想心事,你有空常來坐坐,也好開導開導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