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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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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國人的力老叫我吃驚。你們幾個月內就象變戲法那樣把這變出來了。考古學惹你討厭嗎?”西頓指着一座山坡。

“那上面有薩沙尼德王朝的岩石陵墓。那兒的淺浮雕很值得一看。”他們下了吉普車,頂着一陣陣的狂風爬了上去。西頓一邊走,一邊煙,象頭山羊那樣尋路上山。他的耐力超越了一切生理規律。當他們到達山上那些黑乎乎的口時,他可不象帕格那樣上氣不接下氣。在帕格的外行眼光看來,那裏的風蝕的雕刻象是亞述人的風格:公牛,獅子,僵立着的虯髯武士。這裏一片安靜。遠在山下,鐵路停車場裏還在嗚嗚作響,發出鏗鏘的聲音,在這片古老、沉寂的沙漠中,只是一個忙忙碌碌的小斑點。

“一旦戰爭打勝以後,我們就不能再留在伊朗了,”帕格提高喉嚨壓過風聲説。

“我們的人民可不是這麼想的。下面所有那一切東西都會生鏽,腐爛。”

“不錯。可是在你們離開之前,有不少事情得做。”在他們身後的陵墓裏,響起了一陣洪亮空的呻。西頓象只貓頭鷹那樣説:“風吹過墓口。聽上去很古怪,是嗎?有點兒象在空瓶口上吹氣的聲音。”

“我真差點兒要從這座山上跳下去,”帕格説。

“本地人講,這是古人的陰魂在為波斯的命運嘆息。倒也比擬得很恰當。現在你再聽我説。一九四一年,在侵略和瓜分之後,三國政府——伊朗、蘇聯和我們英國——簽訂了一個條約。伊朗保證把德國間諜驅逐出境,不再製造麻煩;我們和俄國答應在戰後撤走駐軍。可是斯大林本不會理睬這一紙公文的。要是你們也加入這個條約——就是説,如果斯大林向羅斯福保證他會撤出去——那就是另一碼事了。他也許真的會走。他會嘰裏咕嚕,推推搡搡,大肆咆哮,但這是唯一的機會。”

“這事已經在進行了沒有?”

本沒有。”

“為什麼沒有呢?”西頓把他那雙皮包骨的黝黑的手朝天一攤。

傍晚時分,火車經過一列翻倒在路基旁邊的、炸壞了的貨車。

“這是很糟的一次事故,”西頓説。

“德國間諜埋的炸藥,土著洗劫了車廂。他們得到了準確的情報。車上裝的是食品。在這個國家裏,這跟同等數量的黃金一樣值錢。大亨們在囤積所有的穀物和其他大部分食品。這個地方的貪污腐敗叫西方人嚇得目瞪口呆,可是在中東,就是這麼辦事的。拜占庭和奧托曼人留下來的遺風。”他一直講到深夜,講波斯人如何設下巧計進行搶劫和襲擊,這對租借物資講來,可真成了個無底。他説,在他們看來,這條由南往北突然闖過他們國土的物資洪,只不過是帝國主義瘋狂的又一種表現。他們知道這不會持久的,所以拚着命想撈一把。例如,銅電話線剛一裝上,立刻就給偷走,已經有幾百英里長的線不翼而飛了。波斯人喜愛銅製的小玩意兒,銅盤子銅碗。現在,波斯市場上到處都是這些東西。西頓又説,這些人已經被征服者和他們自己的王公貴胄盤剝了好幾世紀,不搶人家,就給人家搶,這就是他們所知道的真理。

“你們要是能夠把斯大林請出去,”他打了個呵欠説。

“看在上帝份上,可不要把你們那一套自由經營的制度,以及什麼政黨競選之類的東西搬到這兒來。在波斯人看來,自由經營就意味着他們對付你們銅電話線的方法。在一個落後、不穩定的國家裏,民主只會讓一個組織嚴密的勢力集團砸個粉碎。在這兒,將是一個共產主義集團,向斯大林去敞開亞洲的大門。所以,忘掉你們那些反對君主制的原則吧,還是要加強君主政體才好。”

“我會盡力而為的,”帕格説,他對於這個人這種尖刻而又坦率的作風不住微笑起來。

西頓睡眼惺忪地也朝他微微笑了笑。

“我聽説大人物們很聽你的意見呢。”直到最後一分鐘,德黑蘭會議都是一會兒説要開、一會兒又説不開。忽然,它竟召開了。總統率領一個七十人的代表團從天而降,到了康諾利將軍那裏:有特工人員、陸海軍將領、外官、大使、白宮辦事人員以及各種各樣的隨員,他們在阿米拉巴德基地上亂糟糟地橫衝直撞。康諾利告訴他的秘書説他太忙了,誰都不見,可是一聽説亨利上校又來了,他登時跳起身,走進了會客室。

“好上帝啊。瞧你這副樣子。”帕格沒刮過臉,形容憔悴,風塵僕僕。

“卡車運輸隊給塵暴困住了。後來又遇上了山地的一場暴風雪。我從星期五起就沒過衣服。總統什麼時候來的?”

“昨天。馬歇爾將軍住在你的房間裏,亨利。我們把你的鋪蓋搬到軍官宿舍去了。”

“成。我在大不里士收到了你的信。可是俄國人好象把意思篡改過了。”

“哦,霍普金斯問你在什麼地方,就是這麼回事。我覺得你最好儘快回到這兒來。這麼説,俄國人當真放你通行,一直到了大不里士嗎?”

“很費了一番口舌。霍普金斯現在在哪兒?”

“在市裏蘇聯大使館。他跟總統在那兒下榻。”

“在蘇聯大使館?不在這兒?也不在咱們的公使館裏?”

“不在。這裏邊有緣故。其他人差不多全住在這兒。”

“蘇聯大使館在哪兒?”

“我的司機會把你送到那兒去的。我看你得趕快。”帕格伸手摸了摸他那骯髒的、鬍子拉茬的臉。康諾利朝浴室的門做了個手勢。

“用我的剃刀。”除了被廢黜的伊朗國王鋪設的幾條新林蔭大道外,德黑蘭城裏大部分地區是宮般的狹窄、彎曲的小街,兩邊都是不開窗的泥巴牆。西頓曾經告訴過帕格,波斯人建造城市的這種方式是為了阻礙和延緩一支侵略大軍的推進。現在,這個陸軍司機也只好放慢速度,直到他開上了一條林蔭大道後,才嘟嘟叫着駛往市區。蘇聯大使館的圍牆使它看上去象一座戒備森嚴的監獄。在大門口,以及在那條街上和拐角處,佈滿了手持上有刺刀的步槍、皺着眉頭的士兵。在大鐵門外面,一個士兵攔住了汽車。維克多。亨利放下車窗,用清晰的俄語直截了當地説:“我是羅斯福總統的海軍副官。”士兵身回去,立正敬禮,然後跳上踏腳板護送司機穿過庭院。這是一個寬敞的、有圍牆的大花園,好幾所別墅分佈在秋天的老樹、飛濺的噴泉和點綴着小池塘的大草地之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