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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設在烏克蘭文尼察的前沿司令部,情況就更其如此。希特勒給它起了一個名字,叫做“狼人”
“狼人”是由許多簡陋的圓木小屋和木板房構成的一個大本營,坐落在靠近布格河南段的一片開闊的松樹林帶裏。我們在那兒沒有任何社活動可供消遣,身體上則是悶熱難熬,如果不是害怕光了衣服的身體會招惹一羣一羣蜇人的飛蟲,我們真能跳到那條渾濁、緩慢的河裏去洗洗澡。炎熱濕的氣候甚至使得希特勒停止了他唯一的運動,不再帶着他的愛犬出去溜達。
我們是在七月中旬搬到那裏的,那時正值斯大林格勒戰役處於最最緊張的階段。酷熱的氣候使希特勒難以適應,強烈的陽光使他焦躁不安,整個環境沒有一點叫人稍舒適的地方。他的消化不良症越來越嚴重,只要他一犯胃氣病,和他同處一室之內的人都得跟着受罪。甚至他的那條愛犬布隆迪,也是情反常,猜猜不休。
不過,即使在這以前,當司令部仍然設在東普魯士的樹林之中那個比較涼舒適的地方時,他就已出了緊張不安的跡象,突然對高加索集團軍和第四裝甲兵團的作戰計劃作了徹底改動…
(摘自《世界大屠殺》)藍方案發生差錯,可以準確地追溯到七月十三。
那時候,希特勒的焦躁情緒趨嚴重。他不能理解為什麼我們沒能象一九四一年大規模進擊時那樣大批大批地捕獲戰俘。可能是因為斯大林終於醒悟,所以不再命令他的部隊死守待俘,有可能是因為南部蘇軍望風披靡,在我軍到達之前就已潰散,有可能是因為這條戰線上的守敵本來就兵力單薄,此外也有可能是因為俄國人在重演以空間換取時間的故伎,不過,無論是由於哪種原因,事實是,我們俘虜的俄國人不再是動輒數十萬,而只是數以萬計。
七月十三,希特勒突然決定,原來以斯大林格勒陸上橋樑為目標的全部東進攻勢,必須掉頭轉向西南方向,去攻佔羅斯托夫!他指望這樣一來,能夠通過一次緊縮的包抄行動,將據他估計是集結在頓河河曲的大批紅軍部隊一網打盡。高加索集團軍於是全部掉頭去完成這一任務。希特勒甚至把伏爾加集團軍的裝甲部隊,勇猛善戰的第四兵團,也調了出來,讓它也轟轟隆隆開向羅斯托夫,雖然哈爾德曾經竭力反對集中如此龐大的一支裝甲部隊去完成這樣一個次要任務。由於大批物資必須用於俘獲俄國人這一冒險計劃,伏爾加集團軍汽油奇缺,結果行動緩慢,甚至被迫停止前進。
龐大兵力的迅猛進擊,終於攻佔了羅斯托夫,俘敵將近四萬。但是,我們失去了寶貴的時間,藍方案的全盤計劃也被打亂。高加索集團軍和第四兵團由於在羅斯托夫周圍東奔西突,結果阻了通要道。為臨時拼湊的組織和補給造成了難以想象的困難。
在這緊要關頭,希特勒又出人意外地給司令部發出了他那臭名昭著的災難第四十五號指令,其拙劣荒謬的程度實在令人驚異,恐怕超過歷來任何一道軍事命令。這一指令等於全部廢止了藍方案。這樣一個軍事行動,對於一個認真負責的總參謀部來説,本應花上數月乃至一年時間進行分析研究,進行模擬演習,進行組織調配。但是希特勒卻在一兩天內大筆一揮,便輕率決定,而且據我所知,完全是由他一手包辦的。如果約德爾曾經參與其事,他倒是從未向人吹噓誇耀過!
第四十五號指令包括三大要點:1。聲稱(與已知事實完全相反)此次戰役的初步目標已經達到,南方紅軍已經“基本殲滅”2。伏爾加集團軍應在第四裝甲兵團的配合下,恢復對斯大林格勒的攻勢。
3。李斯特所部高加索集團軍應立即南下,除了完成原定的困難任務外,還要加上諸如佔領黑海沿岸地區等其他任務。
這是希特勒最後一道進攻指令。此時戰場上的形勢雖然看來仍可樂觀,我們身在最高司令部的人員已經開始灰心喪氣。陸軍總參謀長哈爾德深憤慨。他在記上寫道——並且氣憤憤地對我説過——這些命令已與軍事現實毫不相干。
通過合理形式完成夏季攻勢的條件現在已經完全消逝。上游的頓河河曲和關係重大的陸上橋樑此時都未到手。據原計劃,負責頓河下游方面的高加索集團軍只有在伸延到斯大林格勒的頓河側翼非常安全的情況下,才能向南進擊。現在,這兩支大軍卻必須在兩個側翼毫無安全保障的情況下分道揚鑣,沿不同方向行動,而在沿着不同方向執行任務的同時,勢必要在它們之間留下一個越來越大的豁口!
此外,藍方案原來要求已經征服克里米亞並攻佔瓦斯托波爾的曼施坦因的第十一軍越過高加索山脈,配合李斯特的軍事行動。但是因為攻克了羅斯托夫而揚揚得意的希特勒,卻認為南方進展順利,曼施坦因因此已無必要留在那裏費兵力;他於是命令曼施坦因率領他的主力北上奔襲一千一百英里以外的列寧格勒!
希特勒最後一道編號指令是一九四三年末發出的第五十一號指令。但在事實上,這個致命的第四十五號指令之後的其他指令,都已鋭氣漸消,全是防禦措施。現在是他最後一次掌握主動權。他一方面缺乏經驗,一方面又因獨攬德國的軍政大權而過於疲勞,這兩個因素最後終於對他那易於衝動的格、那機的頭腦、那堅毅的格發生了不利的影響。這道命令完全是個瘋狂的舉動。當時察這道命令的愚蠢實質的,只有最高司令部內我們這批核心參謀人員。德國軍隊服從命令,分別沿着兩條路線進入南俄最遙遠的縱深地帶,朝着黑暗的命運前進。
抵達斯大林格勒悲劇終於可怕地、不可避免地開始了。
高加索集團軍越過盛夏酷暑烤炙着的大草原,翻過白雪覆蓋的羣山之巔,包圍了黑海沿岸區域,前哨部隊甚至到達了黑海之濱。高加索集團軍創造了奇蹟,但是並沒達到預定的目標。希特勒要它執行的任務超越了它的人力、它的火力、它的後勤補給。由於缺少汽油以及運送燃料的卡車,這支部隊曾一度停滯不前達十天之久。有一次甚至是用駱駝給它運送汽油,真是個希臘式的諷刺!李斯特的這支大軍困守在羣山之中,不斷遭到神出鬼沒、堅韌頑強的紅軍小股部隊的襲擊騷擾,寸步不前。
與此同時,伏爾加集團軍朝着斯大林格勒兼程進發,於八月二十三抵達該城北面的河岸,然後按原定計劃對它進行狂轟濫炸,達到使其癱瘓的目的。開始時抵抗並不烈,最初的一兩天好似只要一舉之勞,便可取下斯大林格勒。但是這樣的事情並沒發生。我們雖已竭盡全力,斯大林格勒依然頂住了第一次突然打擊。
英譯者按:隆的這一番枯燥敍述,絲毫沒表達出俄國人所見到的真實情況。
第六軍對斯大林格勒發起的攻擊,顯然是俄國人所謂一偉大的衞國戰爭“中最最可怕的一件大事。德國人對他們國家心腹要地再一次發動兇猛攻擊,這使軍隊指揮員、普通老百姓以及斯大林本人都深震驚。八月二十三的猛烈轟炸,其實是俄國人所經歷過的最可怕的戰火考驗之一。大約有四萬平民死於非命。城內大小街道陷於一片火海,真可説是”血成河“。與莫斯科的一切通訊全被切斷。有數小時,約瑟夫。斯大林果真以為斯大林格勒已經陷落。不過,儘管這座城市行將經受戰爭史上最嚴酷的折磨之一,危難也已達到頂點。
大多數軍事評論家都肯定地認為,如果不是因為希特勒對藍方案的干擾,伏爾加集團軍一定會提前數週到達河邊,那時斯大林仍然沒醒悟,誤以為德軍向南方的進攻不過是聲東擊西。如果那樣,斯大林格勒便會陷落,成為一次猛擊下的勝利碩果,整個戰爭也很可能大為改觀。但是,希特勒卻取消了藍方案最關緊要的一着,掉頭去打羅斯托夫了。
斯大林格勒城下的大災難如上所述,攻佔斯大林格勒在軍事上並無必要。
我們的目標是奪取兩河之間的陸上橋樑,不讓蘇聯人使用伏爾加河這條補給線。現在,我們已經到達伏爾加河,我們只需要把這座城市包圍;然後將它炸成一片瓦礫。我們畢竟已把列寧格勒包圍了兩年多時間,使得一百萬左右的俄國人餓死在它的街頭。從軍事角度來看,列寧格勒實際上已是一具殭屍。沒有任何軍事上的理由不許我們用同樣的方式來對付斯大林格勒。
但是,政治上的理由卻益佔了上風。這時候,儘管希特勒嚴令催促,高加索集團軍還是停頓在荒無人煙的山隘裏面;陷在阿拉曼的隆美爾兩次發動進攻,但是兩次失敗,最後終於遭到英軍毀滅的打擊;英國皇家空軍正加緊對我城鎮進行野蠻轟炸,屠殺成千上萬的無辜婦孺,把一些重要工廠夷為瓦礫塵埃;我們的潛艇的損失陡然猛增,令人驚恐不安;美國人在北非登陸,造成了震撼全球的政治影響。所有這些不幸事件接踵而來,致使希特勒夏季攻勢大獲全勝以來的得意心情逐漸消失,同時他對那個龐大帝國的絕對統治也開始出現裂痕。在這種種情況下,四面受敵的元首越來越到迫切需要一次威望上的勝利,藉以扭轉局勢。
斯大林格勒!
斯大林格勒,這個以他最強大的敵手的名字命名的城市!斯大林格勒,這個他與之鬥爭終生的布爾什維主義的象徵!斯大林格勒,這個被當作此次戰爭中心點而越來越頻繁地出現在報紙標題中的城市!
攻佔斯大林格勒已經令人難以置信地成為他的一大心病。他在其後幾個星期發出的命令簡直是神經錯亂的產物,而且越來越嚴重。第六軍以前曾經以其機動打擊力量在波蘭、法國和俄國創造了戰無不勝、攻無不克的記錄,但是現在,它卻把一師又一師的兵力投入斯大林格勒這個絞向機中,斯大林格勒的街道此時已成一片瓦礫,本無法施展機動戰術。在一場逐段爭奪的“耗子戰‘衝,偉大的第六軍的久經沙場的老兵們一批又一批地倒在斯拉夫狙擊手的槍下。俄國人一方面從伏爾加河對岸源源不絕派來大批援兵,不斷消滅我們的力量,另一方面則周密籌劃,準備對頓河側翼的虛弱的衞星國軍隊進行一場大規模反擊。因為約瑟夫。斯大林終於醒悟過來,希特勒如此痴狂。不斷把他最鋭的師一個又一個地送進斯大林格勒這個莫洛克神①的喉嚨裏去,正是送上門來的大好機會。
十一月下旬,打擊終於來臨。紅軍快速越過頓河,突擊斯大林格勒西北面防衞伏爾加集團軍側翼的羅馬尼亞部隊。這支未經戰陣的輔助部隊就象利刃下的酪一樣,一觸即潰。在南翼,我第四裝甲兵團所屬的羅馬尼亞側翼守軍也遭到了同樣的攻擊。而當這些進攻繼續到十二月的時候,俄國人突破了頓河沿岸由擔任我第六軍後衞任務的意大利人和匈牙利人駐守的全部防線;三十萬德國士兵,德國軍隊的英,就此陷入鋼鐵包圍圈中。
(摘自《作為軍事領袖的希特勒》)希特勒的蜕變…在這痛苦難熬的子裏,我碰巧正在執行一次遠程視察任務,大部分時間都不在最高司令部。我在八月下旬動身出發的時候,俄國戰局的進展還算順利。兩支大軍正分別沿着各自的路線迅速向前推進;紅軍好似依然節節敗退,並沒利用我們兩條戰線之間留下的越來越大的豁口。希特勒那時雖也可想而知處於緊張不安之中,並且備受酷熱的煎熬,但是看上去情緒還算不錯。
等我回來的時候“狼人”已經發生了令人吃驚的變化。哈爾德已經撤職離去,並沒人接替他。高加索集團軍的李斯特將軍也已撤職,同樣沒人接替他。希特勒同時兼任了這兩個職位。
阿道夫。希特勒這時不僅是德國的元首、納粹黨的領袖、武裝力量的最高統帥,而且是他自己的總參謀長,同時又直接指揮着困阻在六百英里之外高山之中的高加索集團軍。這一切並非一場惡夢,而是正在發生的事實。
他對他以往的心腹寵臣約德爾現在無話可説。不論是誰,他都一概不理。他單獨一個人進餐,在那光線陰暗的房間裏心事重重地度過他的大部分時間。在他正式會見司令部成員的時候,他的秘書們輪番進進出出,記下每一句話。他其實是在對這些秘書説話,而不是對任何其他人説話。他和軍隊已經完全隔絕。
慢慢地,我才一點一點清楚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情。哈爾德由於反對希特勒強攻斯大林格勒這一愚蠢行為,結果終於在九月份被一腳踢開。這樣,我們失去了我們中間最後一位頭腦穩健清醒的人物,幾年以來唯一敢與希特勒頂撞的高級參謀軍官。
至於那個只知一味順從的約德爾,元首曾經派他飛往高加索集團軍,督促李斯特將軍不惜一切代價繼續前進。但是約德爾回來之後,有生以來第一次對希特勒説了實話:不改善後勤補給,李斯特無法前進。希特勒已是一觸即發;約德爾這次竟也出乎意料,按捺不住地頂撞起他的主子,歷數了希特勒導致目前困境的種種錯誤命令。兩人最後象兩個洗衣婦似的相互大聲斥責起來,自那以後,約德爾就沒再在這位偉大人物的面前出現。
過了幾天以後,我才接到通知,出席一次情況彙報會。我已作好充分準備,即使丟掉腦袋,也要把隆美爾補給上的困難如實彙報。不知因為什麼原因,希特勒沒聽我發言。但是,我永遠也不會忘記他在我走進房間時盯着我看的那副神情。他面灰白,兩眼發紅,腦袋縮在兩肩之中,身體頹然癱在椅子裏,一隻手握着另一隻手,抖個不停。他雙眼凝視着我,要看出來我帶回的消息是兇是吉,竭力要找到一絲樂觀情緒,一線希望。他所看到的卻只能使他掃興。他出牙齒,兇狠地瞪我一眼,立即掉過臉去。我眼前的這個人酷似一頭困獸。我發現,在他內心深處,他完全知道是他打亂了藍方案,斷送了德國最後j次機會,因而輸掉了這場戰爭;同時他也非常清楚,劊子手正手持絞索,從地球各個角落一步一步向他近。
但是他不會承認錯誤,他天如此。在那以後的幾個漫長難熬的星期裏,一直到第六軍投降,甚至直到一九四五年他於絕望中自殺,我們聽到的全是我們的這些將軍如何辜負了他,包克如何在沃羅涅貽誤戰機而導致了斯大林格勒的陷落,李斯特如何額預無能,隆美爾如何由於膽小怯戰而指揮無方等等,等等。甚至在包圍斯大林格勒的部隊被打得七零八落、紛紛投降的時候,他所能想到的也不過是晉升保羅斯為陸軍元帥;而當保羅斯非但沒殺身成仁、反而選擇了投降之時,他便怒不可遏,大發雷霆。九萬鋭被俘,二十餘萬鋭因他葬送,所有這一切,對於這個人來説都是無關緊要的。保羅斯竟然沒開槍打穿自己的腦殼,對於他的榮升表示應有的,這使希特勒大失所望。
(摘自《世界大屠殺》)事後分析希特勒始終不準第六軍利用它的唯一機會,向西面殺出一條生路;被圍之初,它本可以依靠自己的力量突圍而出,十二月間,曼施坦因所率新建頓河集團軍在冰天雪地中力戰馳援,兩軍相距僅三十五英里,眼看就可會師,但是希特勒就是不準保羅斯突出重圍。直到保羅斯投降為止,司令部裏一直迴響着他那刺耳的咆哮:“我決不離開伏爾加河!”他開口閉口“斯大林格勒要”但是事實上哪有什麼“要”只不過是一支陷入包圍之中並且不斷減少的部隊罷了。十月下旬,他在一次全國廣播演説中吹噓:他事實上已經攻克斯大林格勒,因為“他不想再有一個凡爾登”所以正“從容不迫地逐步撲滅零星的抵抗”他不在乎時間的早晚。這樣,他就在公眾面前完全切斷了自己的退路,也決定了第六軍束手待斃的命運。
有些軍事分析家把這場災難歸罪於戈林。戈林曾經許下諾言,每天要向被圍的第六軍提供七百噸補給,但是德國空軍雖然盡了最大努力,都從未超過每天兩百噸的數量。而戈林則將此歸咎於天氣不好。當然,戈林這樣保證只不過是按着他主子定的調門跳舞罷了。他們是老搭檔。他知道希特勒要這麼説,他就這麼説了。大批德國空軍駕駛員因此就非要去送死不可。希特勒從未因此責備戈林。他要留在伏爾加河,一直等到悲劇降臨,而戈林的騙不了人的瞎話在這一點上給他幫了忙。
約德爾在紐倫堡法庭作證説,早在十一月,希特勒就曾私下向他承認,第六軍已經完蛋,但是為了掩護高加索集團軍撤退,必須將它犧牲。簡直是荒唐透頂!從斯大林格勒突圍撤退,那才合乎正常情理。但是,擅長鼓動術的希特勒到,一支大軍的全軍覆沒,這麼一場令人痛徹心肺的悲劇,能使人民團結在自己的周圍,而撤退則會拆穿他的牛皮,使他丟臉,有損他的威望。出於這樣一種考慮,他白白斷送了一支能征善戰的鋭打擊部隊,這個損失是永遠無法彌補的。
羅斯福的勝利就在這個時候,弗蘭克林。羅斯福於當年一月舉行的卡薩布蘭卡會議期間宣佈了“無條件投降”這個口號;無論從哪方面説,這個口號都是絕妙的一招。對於這個口號持批評態度的人——包括八面威風的艾森豪威爾將軍在內——都沒參悟羅斯福這一聲霹靂會收到的效果;他不失其詭計多端的本,在一次記者招待會上不動聲地口而出,就把這個口號傳揚開了。
第一,他使全世界,首先是德國人民,醒悟到一個基本事實:我們正在輸掉這場戰爭。這幾個字簡簡單單,但清清楚楚地表明瞭一場全球的滑鐵盧的大轉折已經發生。這件事情本身就是宣傳上的一次驚人勝利。
第二,他公開向斯大林發出信號,保證英美兩國決不會在西方談判媾和。當然,斯大林依然滿腹狐疑,不過這已是羅斯福所能對他作出的最最響亮有力的保證。
第三,他向土耳其和西班牙這些動搖觀望的國家,向歐洲被佔領的各國人民,向一直順風使舵的阿拉伯人作出了保證,在俄國戰局改觀之後,西方各國不會放鬆努力,不會允許布爾什維主義橫行歐洲大陸和中東。
第四,在這初次對我們取得勝利的時刻,為他自己那個嬌生慣養、沒有骨頭的民族提供了一個簡單明確的戰爭目標。一方面合了他們的天真爛漫的心理,同時也對指望戰爭立即結束或者妥協媾和的種種念頭潑了一盆冷水。
有人提出異議,認為這個口號堅定了德國人民在希特勒領導下抵抗到底的決心,認為羅斯福本應越過希特勒,直接呼籲德國人民和德國軍隊推翻納粹政權,簽訂體面的和約才對。這些意見只能表明他們對於第三帝國的實際情況的愚昧無知。
希特勒已經稱心如意地徹底改造了德國,這個政權之下的各種結構,包括軍隊在內,都是羣龍無首,一切權力都集中在他一個人身上。本就不存在可以推翻納粹的人。本就不存在可以呼籲的對象。我們國家的命運已經和這個人緊緊聯結在一起。自從取得政權以來,他的一切行動都是為了這樣一個目的,他也達到了這個目的。
他就是德國。武裝部隊已經以他們神聖的榮譽向他宣誓效忠。一九四四年七月以失敗而告終的那個暗殺企圖既無頭腦,又失信義。我沒參與其事,而且我也從未後海做出這樣的決定。一方面命令士兵為某個領袖戰死疆場,然後又去謀殺這同一個領袖(不論他是多麼有失眾望),這是對原則的背叛,這個道理對我是顯而易見的,對於其他所有將領也應該是顯而易見的。
每逢司令部裏發生什麼令人難受的事情,我曾不止一次想過,如果我們之中有誰要開槍打死希特勒,那是一件相當容易的事。但是他知道自己可以依靠德國人格中的兩支柱:榮譽和義務。
德國人民處在可悲的歷史陷阱之中,命中註定還得苦戰兩年半的時間,而其目的不過是為了保住那個已把他們引向毀滅的國家元首的命。我們終於認識到了實行元首制的這個致命錯誤,不過為時已晚。一個君主可以要求停戰,並在戰敗的情況下維護他的國家的榮譽和穩定,例如本的天皇就是這樣。但是一個戰敗的獨裁者,卻只能是一個四面楚歌的竊國大盜,他不得不象莎士比亞筆下的麥克白一樣奮戰到底,直到越來越深的血泊淹沒了他。
希特勒無法下台;所有的納粹黨人都無法下台。他們對猶太人的秘密屠殺排除了這個可能。
“無條件投降”不會對他們造成任何區別,也不會對德國人民造成任何區別。現在,除了“神的沒落”之外,沒有任何東西能夠把希特勒和德國人民拆開,或者結束這場戰爭。
英譯者按:馮。隆將軍敍述了斯大林格勒戰役之後,又概述了高加索集團軍的戰鬥經過及其結局,他把這篇文章題作(集團軍的可歌可泣的大撤退》。這是《世界大屠殺》一書中最長的一篇。我相信,美國讀者不會象馮。隆將軍的德國讀者那樣對該文到興趣。事實上,保羅斯的軍隊在斯大林格勒投降之後,高加索集團軍的退路便被切斷。為了擺困境,希特勒經過一番猶豫之後,委派非常明幹練的馮。曼施坦因去指揮所有那些出師不利的部隊之中最受威脅的北翼部隊。曼施坦在最惡劣的嚴冬條件下,出地施展了靈活機動的戰術,終於完成了任務。另一位將軍,克萊施特,則帶領南翼部隊撤退到黑海上的橋頭堡。最後,高加索集團軍終於有條不紊地突出了包圍圈,並在撤退過程中多次重創紅軍。於是,德國人發現他們自己差不多重又回到了藍方案所規定的起跑線。這是一場勞民傷財的大規模軍事演習,功勞應該歸於德國的最高“直覺”天才,這位天才下令發動了這場演習,然後又把它攪得一團糟。在德國軍隊之中,這場軍事行動獲得了一個普遍傳的傷心的雅名:“周遊高加索的旅行”我曾有機會見到希特勒,所以知道他有時候説話會多麼娓娓動聽,甚至非常和藹可親,就和一夥匪徒的首領一樣;他完全具有一個江洋大盜的魄力和狡詐。在我的著作裏面這不是大人物的品格。希特勒的早期“勝利”只不過是一個死心塌地的惡出人不意地搶掠得手、一變而為國家元首,然後便利用一個偉大民族的全部威力去支持他的恣意妄為。
為什麼德國人民會效忠於他,這仍然是個歷史之謎。他們知道他要達到的目標是什麼。他早就在他那本《我的奮鬥》裏説得清清楚楚。他和他的那些國家社會主義同夥從一開始就是一羣一眼可以看穿的非常危險的暴徒,但是廣大的德國人卻崇拜和信仰這批惡魔,直到無情的斯大林格勒之戰,才使他們如夢初醒,有些人甚至還要再過許久之後。